不過,她不想改變任何現狀,她害怕眼前安定的生活再度成為幻影,一旦牽動了感情,產生了變化,是不是她又得回到孤獨的世界?
叩叩!
門上傳來的聲響,讓柳云云下意識地往牆邊縮去。
「云云……」
「什麼事?」聽見他的聲音又讓她一陣驚慌失措。
「你不是要洗澡?我幫你把浴缸的水放滿了,天氣冷,泡個熱水澡吧!」
「喔……好,我待會兒就去。」
她從衣櫥裡拿出換洗衣服,確定范柏青已經回到客廳看電視,才悄悄地打開房門,溜往浴室。
洗完澡後,她直接回房。
范柏青聽見關門聲,回頭望向她的房間。
現在才九點多,這麼早睡?
「云云,我有話跟你說。」他敲她的房門。
黑暗中,她拉著棉被,噤聲不回應。
只要他沒說出口,她就當作不知道。她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不想談情說愛,不要生活再有波折,就只要平靜……
「你睡了嗎?」范柏青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聲音。
難道……她在躲他?
沒道理啊?他偏著頭,想不透,他話都還沒說。
算了,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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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云在躲他,范柏青確定了。
一早,他才起床就看見餐桌上擺著燒餅油條和豆漿,兩套,剛好他的食量,一張紙條,寫著她需要運動,走路上班去。
下班時,她主動請大家吃飯,吃完飯馬雅又提議去唱歌,等唱完歌走出KTV時已經接近半夜,柳云云在他車上睡著了。
第一天是這樣,第二天早上她還是提早出門,下班說是想要去買點東西,不讓他陪,也不知道幾點回來的,等他在玄關發現她的鞋子時,她又提早睡了。
她生活作息一向規律,連著兩天的異常就太明顯了。
第三天,范柏青打算問清楚她到底怎麼了,特地調了鬧鐘,清晨五點就坐在客廳撐著酸澀的眼皮等她起床。
六點,果然聽見她輕輕地打開房門,作賊似地踮著腳尖到浴室梳洗,然後回房間換衣服,接著便打算出門。
「這麼早去運動?」
冬日昏暗的清晨,他坐在客廳裡突然說話,她愣住了,愣在踮著腳尖,躡手躡腳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倏地起身,走向她。
她開始倒退,往房間門的方向。
他在她開門前攔下她。
「太明顯了。」他說,一手抵著牆面,擋住她離開的唯一方向。
「什麼太明顯了?」她心虛地說,迴避他的視線。
「我記得以前做測驗時,我的智商有一百三十。」
「好聰明喔……」
「所以,需要我再說得更明白一點嗎?」他勾起她的下巴,低頭凝視她。
「我沒做過測驗,搞不好我很笨。」她眼珠子往下溜,就是不看他。
「噗……」他沒見過她這麼慌張的樣子,很好笑,不過,至少這樣的她『人性』多了。
像個『平凡人』。
至於為什麼他會覺得她不平凡,他也說不上來,可能是聰明如他也經常看不透她,所以覺得不平凡吧!
「你還想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她不回答,因為他說的是事實,無從反駁。
「我有話想跟你說。」
「能不能不要聽?」
「不行。」
「不管人家想不想聽就硬把感覺塞給別人是不道德的行為。」她竟搗著耳朵,耍賴起來。
「那麼……」他拉下她的手,促狹地問:「你其實猜到了我要跟你說什麼?」
「知道,所以你不用真的說出來。」
「我不信,不然你說,說我想說什麼。」她這麼慌張表示她其實是有感覺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我有超能力……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超能力?」他大笑。「我怎麼不曉得原來你也很搞笑。」
「是啊……我還有很多潛能沒發揮。」她任由他取笑,只想快點脫身。「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他把她抓回來。「這點小伎倆就想唬瞬我?」
「公園裡的阿公阿嬤在等我一起去運動……」這兩天她都在公園跟著打太極。
「我想他們不介意一天沒見到你。」他快笑死了,她那副恨不得能飛天遁地落跑的模樣好可愛。「那麼答案呢?」
「什麼答案?」
「你猜到我心裡想跟你說的那件事的答案。」他在繞口令。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就是不行……天機不可洩漏。」
「哈哈……」他又笑。「這句話我該學起來,滿好用的。」
她緊張得半死,他卻老是把她的話當笑話聽。
「我喜歡你。」無預警地,他說了。「男人對女人那種喜歡。」
柳云云垂下雙手,完全拿這個男人沒轍,叫他別說他就偏偏要說。
「你看,說了也不會怎麼樣嘛……」他頗得意自己的老奸巨猾。「我是認真的。」
「過不久,你就會遭遇一連串的不幸。」她瞇起眼嚇唬他。
「哇!我好怕。」他環抱著胸,一副驚嚇狀。
「才怪。」她走到沙發坐下來,整個人無精打采。
「別這樣嘛……」他坐到她身邊,討商量地蹭蹭她的肩膀。「為什麼說會遭遇不幸?難道你被詛咒了?」
她蠕蠕嘴,欲言又止。
「說嘛,一定有什麼原因你才會這麼說。」
「我告訴你,但是你不准笑。」她看著他,對他很沒信心。
「嗯。」他抿緊唇,但是才聽她這麼說,他就想笑了,憋得一臉怪異。
「我命中注定感情不順,不適合婚姻。」她說。
他一聽,立刻破功,大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信,算了。」她不想說了,這個人喔,根本沒一刻是正經的。
「我保證認真聽,保證不再笑了。」他舉手發誓。
她再瞄他一眼,確定他嘴角沒有一點點往上勾的跡象,才開口說:「高中的時候,隔壁班有個男生每天寫一封情書給我……」
「寫得很爛,被你退信對不對?」他插嘴。「說到情書,我敢打包票,沒有人寫得比我動人。」
「重點不是這個——」連脾氣溫和的柳云云也想打人了。這個人的認真,認真不了三秒鐘。
「好、好,我閉嘴。」他把自己的嘴搗住。
「寫了快一個月,突然有一天,他就消失了,轉學了。」
范柏青做了一個瞪大眼睛的表情,不過,緊閉著嘴沒說話。
「大一的時候,我的直系學長天天到我住的地方站崗,沒多久他就被警察抓了,被當成偷內衣賊,在警局裡盤問了一個晚上,這件事差點害他連書都念不下去。
「大三,橄欖球隊隊長,公然宣佈要追我,結果隔一場比賽就摔斷了兩顆門牙,撞得鼻青臉腫,從校園偶像變成校園笑話……」
「唔……」范柏青忍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口說話。
「喜歡我的都很慘,這樣你還要追我?」她平靜地問。
他還是緊閉著嘴,等她下『鬆口令』。
「想說什麼就說吧……」看他的表情,連她都想笑了。
「那我還是考慮一下好了。」他一副很怕死的模樣。
「嗯……」正常的反應,柳云云並沒有因為他的退縮而失望,只是話都到這種地步,繼續住在這裡實在太尷尬了。「下班後,我會找房子盡快搬出去。」
「開玩笑的啦!幹麼搬出去?」他實在不知道她腦袋怎麼轉的。「我怎麼可能因為那麼點小事就放棄。」
柳云云搖頭。「你不懂……」
「我懂!」他摟著她的肩。「我想,你高一那個隔壁班同學肯定是後來發現自己情書寫得太爛,又轉學回去念國三,大一那個學長,我連想都不用想,一定長得很猥瑣,光是出門就可能造成影響市容,被抓去警察局問話也是正常的,再說,哪個打橄欖球的不摔斷個幾條腿,撞到腦震盪,跟你有什麼關係?」
「才不是這樣……」她哭笑不得。「人家哪有長得很猥瑣……」
「重點是,你拿那些嫩咖跟我比實在太不應該了。」
「那是重點嗎?」柳云云很想直接昏倒。為什麼他的重點每次都跟她的不一樣?
「云云啊……」他嚴肅地看著她。「雖然我答應過你不笑的,但是,你為這麼點小事不談戀愛、不結婚,簡直讓我……噗……佩服……」
他笑了,不僅大笑,還笑到抱肚子、槌沙發、兩腳在空中猛蹬。「你怎麼會那麼可愛啊……」
柳云云傻眼。這個男人真的很討人厭,跟小時候一樣白目,讓人又愛又恨。
是說,為什麼一直讓她掛心的事,到了他嘴裡就真的像是烏龍一場?
她到底是在為誰擔心啊?!乾脆就讓他拉肚子、摔斷腿、被雷劈好了。
「好!我決定了!」他坐正來,雙手搭上她的肩。「現在我真的很認真喔,注意聽。」
她才不想聽,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要破除你的魔咒,我們來戀愛,熱熱鬧鬧地戀愛,敲鑼打鼓地戀愛,我這個人一向鐵齒,愈是不讓我做的事我就愈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