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是嗎?」冉歲寒饒富興味地望向戚小衛,含笑的眼中倒像是射出千萬支飛箭,充滿了攻擊力。「原來是『英雄救美』啊,難怪咱們戚兄弟前陣子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哪。」
柳絮雅嚇了一跳,全部心思又轉回戚小衛身上。「怎麼了?您受傷了?」
「不不,只是……」
「只是受傷的部位有些……尷尬!」冉歲寒眨眨眼,一肚子壞心眼。「尤其在美麗的柳姑娘面前,這種事怎好啟齒?你說是吧,戚兄弟。」
戚小衛用力瞪向由冉歲寒,一張臉脹成了豬肝色。她深深相信,只要再和冉歲寒多相處幾年,她的眼珠子肯定會有掉出來的—天。
冉歲寒微笑,驀地—把勾住她的肩膀,笑著對柳絮雅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位戚兄弟,和我情同手足,我們幾乎無所不合……喔,不,是無所不談,我很瞭解戚兄弟,他自幼飽讀詩書,武藝精湛,平日就很有正義感,最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哪。」
一番誇讚之詞說得讓戚小衛不禁皺起眉頭。
這傢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幹麼把她講得這麼誇張得好?而且這般勾肩搭背套交情是啥意思?
「所以,既然冉某和柳姑娘『無緣』,那麼,咱這位戚兄弟倒也是不錯的對象,柳姑娘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喂喂,你胡說什麼啊?」戚小衛以手肘用力頂他,急著想反駁。「不是的柳姑娘,那個我……你……」
殊料,柳絮雅整張臉已紅得像熟透的紅桃。「我……還有點事,先……先告辭了!」小美人低著頭,害羞得趕緊逃離現場,留下百口莫辯的戚小衛。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什麼意思?」戚小衛拍開冉歲寒搭在她肩上的手。
「她喜歡你。」
「什麼?!」
「我一看就知道。」
「你別亂說!」
「既然你先前都『橫刀奪愛』了,我當然就好人做到底,順道幫你一把。」冉歲寒說得理所當然,大剌剌地坐了下來,吃起桌上的花生。「說不定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娶』她,這樣你就贏了,『戚公子』!」
戚小衛臉色鐵青,咬牙吼道:「開什麼玩笑!」簡直胡鬧!「我對女人沒興趣!」呿,被反將了一軍!
「公子若有『斷袖之癖』也別這般張揚才是。」冉歲寒摸了摸耳朵,說得好故意。「這樣其他人會以為你在跟我求愛呢——」
求……愛?!
戚小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話他都說得出口?
「少臭美了你!」哼,她這輩子最不可能喜歡的人就是他了。
「很好,因為我喜歡的是『女人』。」語畢,他逕自笑得張狂。
從來沒碰過這麼會惹她生氣的,他是第一人!
戚小衛氣得七竅生煙,真有掐死他的衝動。她猜想自己一定是上輩子吐口水不小心把他淹死,所以這輩子才要遭受他的毒言毒語。
冉歲寒笑著,俐落丟了顆花生米到口中,起身準備離開,戚小衛不甘示弱,示意小豆子結帳,然後匆匆追上,擺明了也要跟去萬花樓。
「咦,你不是不喜歡女人?來這裡做什麼?」來到萬花樓門口,冉歲寒故意大聲調侃她。
「腳長在我身上,我高興來就來。」她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她是跟來搞破壞的——破壞他跟其他女人的關係。
「那麼,你有這個嗎?」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繡花摺子。
「那是什麼?」
「評花榜的邀請函。」
說完,冉歲寒順利走進萬花樓,戚小衛果然立刻被兩名壯漢擋在門外,不得其門而入。
「抱歉,沒有邀請函不得入內。」
「我有銀子。」
「今兒個不收,公子請回吧。」
見鬼了,竟然還有把錢往外推的!這是哪門子的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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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還是回去吧,這裡畢竟不是咱們的地盤。」
小豆子跟在戚小衛身後,在漸暗的天色中,慢慢摸索前進。他們今天已經是再一次瞞著赤顏偷溜出來,如果他再跟著胡來,讓她有個萬一,他可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少爺們砍哪!
「都來到這裡了,怎麼可能就這樣無功而返呢?」戚小衛鬥志高昂,她偏偏是越挫越勇的那種人。「放心啦,我今天可是有備而來的。」
邀請函算什麼,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沒有邀請函自然有沒有邀請函的辦法。
三嫂於命福的妹妹命喜,十歲前曾被賣到萬花樓裡來當小丫鬟,對萬花樓裡的一切瞭若指掌,幸好她出門前,有特地跟命喜打采過萬花樓裡的一切,知道哪裡有密道可走。瞧,這不就順利混進來了嗎?
「準備好了嗎?別跟丟了。」
戚小衛理好服裝儀容,掛上最自信的微笑,瀟灑自若地朝人最多的地方大步前進。小豆子歎口氣,亦步亦趨跟上,沒辦法,主子夠膽識,做下人的也只好盡量跟著練膽了。
賞花廳裡眾賓雲集,行令競飲,觥籌交錯。
花台上,眾花魁歌舞獻藝,風情萬種,花台下,眾名亡題詩評選,風流快活。
戚小衛穿梭其間,伸長脖子拚命找尋冉歲寒的身影,無奈賓客實在太多,談笑喧鬧,樂聲震天,她幾乎被吞沒在人群之中。
「這位俊小哥好面生,第一次來嗎?」人群中,忽然有人一把抓住戚小衛,阻去她的去路。
戚小衛嚇一跳,還是力持鎮定。「呃,是,是第一次沒錯。」
「那咱倆可得好好交個朋友,敝姓洪,單名麟,公子貴姓?」
「敝姓……齊。」
「齊公子,來來來,見面自是有緣,來喝一杯。」一隻酒杯硬是塞進手裡,戚小衛被這突來的熱情搞得不知所措。
「抱歉,我家少爺不喝酒。」小豆子跳上前,為主子擋酒。
「來這兒怎能不喝酒呢?」洪麟率先幹盡,然後笑著看著戚小衛,等待善意的回應。「怎麼?不給我洪某面子?」
小豆子搶過酒杯,自作主張喝掉杯裡的酒。「好了,干了。」
洪麟皺眉,又在杯裡倒滿酒。「今天這樣的活動,齊公子既然來了,就該盡興一點,怎麼像個女人一般不幹不脆的?」
戚小衛被話激到,再加上心裡仕有鬼怕露出破綻,於是拿過酒杯,憋住氣一口飲盡。
「少爺!」小豆子驚喊一聲,頓感頭昏目眩,腳步有些不穩起來。
「謝謝洪公子招待。」戚小衛遞還酒杯,拉著小豆子就要離開,隨即又被洪麟一把拉住。
「齊公子別急著走啊,大家坐下來聊聊嘛。」
「抱歉,我還有事忙。」戚小衛想甩開他的手,可洪麟的手就像是沾了黏液,緊緊黏住她的手腕,甩都甩不掉。
「仔細瞧瞧,齊公子長得可真是……可愛。」洪麟曖昧笑道。
可愛?這人眼睛瞎了嗎?
洪麟有雙細長上揚的鳳眼,上下打量她的眼神令人渾身不自在。他發現她是女人了嗎?應該不可能吧?!
「洪公子你喝醉了吧?」可愛應該是用來形容台上的花魁們才對。
「沒醉,清醒得很。」
洪麟硬拉著戚小衛到自己的席上,盛情難卻之下,戚小衛又被硬灌了兩杯酒。
「齊公子好酒量,連喝三杯,臉不紅氣不喘,瞧瞧你那小跟班,才一杯下肚就開始搖頭晃腦了。」說著又倒了一杯。
此時,花台上,布幕緩緩垂下,一陣神秘的樂音傾洩而出,台下眾人開始鼓掌騷動。戚小衛被這突來的氣氛轉變吸引住,不由地轉頭望向花台,只見在朦朧的紗帳後方,隱約有一女子的身形正在撫琴吟唱,根本瞧不清面貌,但台下氣氛卻更加高漲火熱。
「看樣子今晚『狀元紅』的頭銜大概非她莫屬了,你說是吧?」戚小衛一轉回頭,才發現洪麟根本沒在看台上表演,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
「我覺得今晚沒人比得上齊兄。」
聞言,戚小衛背脊整個發涼,順勢拍掉洪公子正要伸來的手。
這人是有什麼毛病啊?手是長蟲了嗎?老是不安分地想往她身上襲來,難道他喜歡男人不成?
「呵呵,洪公子你喝醉了,開始胡言亂語了。」戚小衛乾笑兩聲,開始思索著不傷和氣的脫身之計。像是回應她的想法似的,突然,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回頭,是冉歲寒!
他的視線正緩緩掃過她被洪麟緊緊抓住的手腕,面色有些鐵青。
「冉——冉公子!」戚小衛興奮叫出,她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高興見到他。
「哎呀,冉兄,好久不見。」洪麟色迷迷的雙眼掃向冉歲寒。「來來來,一起坐嘛。」
「你喝酒了?」冉歲寒沒理會洪麟,逕自看向戚小衛,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就……喝了幾杯而已。」戚小衛低聲道,有點被冉歲寒的樣子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