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早說!」葉昕揚踢開攔路的椅子,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
衛端堵在門口,「唐先生不會告訴你的。」
狠狠地一腳踢向牆壁,葉昕揚像一隻負隅頑抗的狼,發出悲絕的哀鳴:「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我的大腦裡全是她的身影,快要爆炸了!」
想見到她,然後在第一時刻告訴她,他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從小就喜歡。
記憶裡的葉小子溫和冷淡,性格沉靜無波,即使捉弄人時也總是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的模樣,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暴躁決裂的表情。
衛端只沉默了一秒,說:「你的狀態不適合開車,我給你當司機,走。」
聽見隔壁「啪」的開門聲,唐伊諾連忙奔到窗口。
大約三分鐘後,一輛熟悉的車子漸漸駛出了大樓。
她跟著葉昕揚,從麗江回到台北,可一直搞不懂他最近在忙些什麼,好像在找什麼人,忙得焦頭爛額,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他有多討厭她,她心裡一清二楚,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他在找她,可他到底在忙什麼呢?看他這麼憔悴的樣子,好想衝出去幫忙,委託了爹地,爹地答應得異常爽快,卻也遲遲沒給她一個答覆,葉哥哥到底在忙什麼呢?
唐中堂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葉昕揚軟語相求,還是冷眼威脅,都不為所動,矢口否認自己知道女兒的下落。
對著這麼一個軟硬不吃的人物,葉昕揚只能無功而返。
唐中堂望著他們離去的黯然背影,不由地歎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小諾好像不知道葉昕揚像發了狂似的在找她,她只說,如果葉哥哥問起,就說她已經去了別的國家深造。
當時她的態度似乎還算坦然,除去暗淡無光的雙眸和蒼白的臉色。
唐中堂不可否認,他心底對葉昕揚生出了恨,這是他一手捧大的女兒,連語氣重一點都捨不得,被他傷成這副失魂落魄卻還強顏歡笑的模樣,所以他沒有把話傳給葉昕揚,也沒有把他在找她的事情告訴小諾,甚至對葉昕揚找的徵信社恩威並施,要他們不准把小諾半點的消息透露給葉昕揚。
他看著葉昕揚四處奔走,看著唐伊諾搬去了他的隔壁。
昨天晚上按捺不住,偷偷跑到小諾的住處,趁她為他煮咖啡的時候,悄悄地對那副望遠鏡的支架做了點小手腳,他想,不管他心裡有多恨,也不願見兩個小輩再這麼折騰下去,他們的事情,還是由他們自己化解吧!
在窗戶口等了三個多小時,終於看見了熟悉的車子。
為了能更清楚地看見他們,她動手調了支架擺放的腳步,始料未及的是,穩固的支架忽然從中斷裂,放在上方的望遠鏡就這麼從五樓的位置直直地掉了下去。
她掩耳盜鈴地摀住了耳朵,望著底下那個震驚的男人。
讓衛端去停車,葉昕揚本來打算叫倆計程車,再去唐宅殺個回馬槍,突然一個東西從天而降,「啪」的一聲,在他面前破碎。
這是……他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那張魂牽夢縈的臉。
「是我,葉昕揚!小諾,我看見你了,我知道你在裡面。」
唐伊諾正在擔心有沒有被發現,門外居然傳來了敲門聲,她聽著熟悉到心痛的聲音,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聲不吭,果然被發現了,她真是沒用。
「小諾,開門好不好,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唐伊諾想,他一定要怪自己不守信用了,明明把話說得那麼響亮,再也不會出現他面前了,這還沒幾天呢,就被抓了個正著,無從辯駁。
她去書房拿了一本便利貼出來,撕了一張寫上:對不起啦,我是真的不想打擾你,也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只想安靜地待在有你的地方,這次被你看到只是意外,我保證以後你不會再看見我了!你就當今天沒撞見我行不行啊?
唐伊諾苦笑了一下,還是把便利貼從門縫裡塞了出去。
那種眼睛發疼的感覺又回來了,葉昕揚手指發顫,「小諾,我怎麼可能當沒撞見你,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嗎?我一直欠你一句話,我愛你!」
那三個字是三個響雷,把她的耳膜震的嗡嗡響。
便利貼掉在了地上,唐伊諾沒有心情去撿了,她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萬花筒裡,明知這五光十色的一切,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幻象,還是沉迷其中不想醒來。
「小諾,我真的喜歡你。」
葉昕揚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這麼笨嘴笨舌,除了反覆地重複這麼一句話,居然再也想不出任何甜蜜的告白。
門被拉開了,纖細美麗的女人倔強地揚著頭,大眼兒裡氤氳著一片水氣,雙唇吐出清冷的字眼:「葉昕揚,你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
「唐伊諾,我愛你。」葉昕揚十分配合。
唇角綻出一個笑,水眸裡滿是倔強的光,「葉哥哥,你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今後,我就算耍盡千般手段,也不會再放開你。」
這次,是你主動撞進來的,不管你是哄我也好,真心也好,這一輩子我就賴上你了,一輩子,不放手!
葉昕揚上前一步嗎,把她緊緊地攬到懷裡,「那就不要放開。」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小諾,我愛你。」聲音低而啞,像是沉寂了十幾年的愛戀。
第10章(2)
唐伊諾醒來時,天已經暗了,身體比爬了一整天的山還要疲憊,但感覺卻十分清爽,明顯已經被仔細清理過。
她懶洋洋地躺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昏暗的視線裡慢慢地走進一個細長俊秀的身影,唇角含笑,端著一隻馬克杯,像是一張黑白剪影,從遙遠的夢中走來,「先喝一杯熱牛奶,我待會兒去準備晚飯。」
但這張黑白剪影居然會說話,聲音悅耳,而且隨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打開,顏色頓時鮮明瞭起來,黑到隱隱發藍的眸子,紅潤的薄唇……
「我不是在做夢吧?」水眸眨了眨,有些茫然。
這樣示弱的表情……葉昕揚柔和了眸色,正要說話,身下的小女人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竟然一躍而起,給了他短促而緊實的吻。
「不管我有沒有做夢,我都要把所以的事情坦白,我受不了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每天都在做惡夢,好怕被你發現,怕你一氣之下再次從我身邊逃離,如今你說你喜歡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那麼就算我得罪神佛,也不會放你離開。」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濕潤而水亮,閃著一種不顧一切的光。
葉昕揚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只要她是抱著喜歡的態度,不管她做過什麼,他想他感動都來不及,哪裡有資格責怪呢?
唐伊諾完全沉浸在自己激烈的情緒裡,沒有發現男人無言的鼓動,彷彿害怕自己後悔,一口氣說道:「其實所謂的綁架是我自己設計的,我本來只是想是個苦肉計,讓你回來,想不到綁匪居然見色起意,要對我動手動腳,為了自保我只好從被禁錮的二樓窗台跳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被好心人送去醫院,醒來後就失去記憶了,幸好殊途同歸,你終於回來了,待在我身邊。」
葉昕揚聽得心有餘悸,狠狠地抱住了她,「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要那麼快就下定論啊,我做的可不只這些……」
唐伊諾枕著他的肩膀,笑容那麼苦,「我想我潛意識裡一定很嫉妒被你溫和對待的舒眉,所以失憶後就把自己當成了她,後來在醫院醒來時我恢復了記憶,為了留住你,卻假裝還是那個智齡為的孩子,甚至想誘惑你,假如生米煮成熟飯你是不是就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這個行不通後,我又藉著催眠,假裝成了十九歲的舒眉,我以為只要你肯溫柔待我,我做一輩子的舒眉也沒關係。」
「其實……」葉昕揚都心疼死了。
「先聽我說完,好嗎?」唐伊諾卻低聲阻止了他:「但是我錯了,當你對著我笑的時候,我總是在想你是不是在對你記憶裡的舒眉笑,可怕的嫉妒幾乎要把我逼瘋了,最後,我終於知道,我沒有我想像得那麼堅強,我無法頂著一個被你喜愛的女人的名字過一輩子,在得到你後,我終於打算離開你,卻還是撒謊了,因為害怕你更加討厭我,我騙你我是在那一天才恢復記憶,越來越多的謊言,說得越來越順口……我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我知道沒有人開會喜歡這樣的我……」
唐伊諾掙扎起來,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但我不會放開你的,我不會……你再討厭我,我也無法放手了,我真的好愛你……」
滾燙的眼淚彷彿能把人灼燒,葉昕揚一動也不動,任由她的牙齒深深地陷入他的血肉,「小諾,不管你怎麼樣我都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了,我也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你,你休想把我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