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震東回來時,她不知何時已在沙發上擔心到睡著。
乍見躺在沙發上的人兒,他直覺蹙眉,跟著便無視地走回房裡。
只是在快到房門口時,卻又頓住腳步,然後就看到他重新折回去。
站在客廳沙發前,看著在上頭熟睡的小女人,他首次讓心裡複雜的情緒顯露出來。
雖然說過不會因為艾禾在宴會上那席袒護的話而有所改變,但他心裡還是受到了影響。
尤其在見到汪氏夫婦無法帶回她之後,更讓他內心在憤怒之餘,某個角落隱隱衍生出不同的情緒。
兩股情緒在他心頭糾葛,讓他看著艾禾的神情充滿複雜。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還是彎下身去。
隔天,艾禾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起先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後才想起昨晚自己在沙發上等人等到睡著了。
奇怪,是誰抱她進來?難道——
這屋子裡只住著自己跟徐震東……
只是念頭才起,她隨即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他根本就不可能理睬她,最有可能的是她睡得迷迷糊糊自己走回房裡。
不過她並沒有什麼時間深思這個問題,因為此時已經過了九點,她很意外徐震東居然沒有催她。
匆忙下床她換好衣服隨即走出房門,到了徐震東房門口卻猶豫了。
躊躇半晌,艾禾還是動手敲了門,裡頭卻沒有人回應。
正當她感到奇怪時,一抹想法突然閃過腦海——
難道他昨晚沒有回來?!
念頭一起,她當即忘了所有顧慮一把推開房門,裡頭卻不見他的蹤影。
他真的沒有回來……
她不想相信,突地又想起他早上出門前有喝咖啡的習慣,連忙轉身快步走向廚房。
到了廚房,發現他的杯子是用過的,她頓時鬆了口氣。
但隨即又想到,為什麼早上出門時沒帶她?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限制始終不曾鬆懈,直到昨天……
難道說是因為她?
昨天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雖然不清楚對方的身份,艾禾心裡不免為徐震東對那女人的重視感到黯然。
不過她不知道,徐震東之所以沒帶她一塊出門,是因為不想面對她、面對自己複雜的心情。
縱使理智對艾禾感到痛恨,情感卻又隱隱感到不忍,這樣的情緒讓他煩躁,才會留下她一個人在家。
發現自己被留下的艾禾心中的不安更甚,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當她發現徐震東在客廳桌上留下一張晶片卡時,掙扎片刻,終於還是按捺不住的出門。
當徐震東見到艾禾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時,心裡不無意外。
「你來做什麼?」
她怎麼可能老實告訴他,自己是因為放心不下他跟那個女人才過來呢?
遲疑了好一會,她才開口,「我以為你忘了叫我過來。」
他當然不是因為忘記,卻也不想承認自己心軟,適巧樓下會議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便一語不發地撇下她離開。
艾禾頓時鬆了口氣。
就在徐震東去開會後不久,安佳茜正好送合作案的資料過來,從秘書口中得知他人在樓下開會,便決定先行進到辦公室等他。
她沒有料到會再次見到艾禾。
艾禾雖然也感到意外,心裡卻也證實自己的猜測——他是因為跟對方有約,才會讓自己留在家裡。
昨兒個安佳茜對這年輕女孩的存在並未多留心,但這會再次見到她,心中不免生起警戒。
正不知道該說什麼,艾禾就聽到對方主動問起,「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艾禾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猶豫了半晌只得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汪艾禾。」
沒想到安佳茜表情一變,「你就是汪艾禾?!」
她居然又跟徐震東在一塊?!安佳茜心中的警戒更深。
「你認得我?」艾禾詫異問道。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這麼問顯然是很清楚自己跟徐震東間的關係,反而是自己對她一無所知,「請問你是?」
安佳茜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管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自己都有必要讓她認清楚,她是不可能贏過她的。
「學長難道沒有告訴你,我們大學的時候曾經交往過?」
艾禾一聽內心大感衝擊。
安佳茜進一步表明,「即使是現在,我對學長的感覺也依然沒有改變。」暗示她最好識相一點自動退場。
他們昨晚去吃飯,今天又見面,那徐震東對她的感覺是不是也……
安佳茜追問,「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我……」
條件差對方一大截的艾禾實在無法說出,自己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徐震東對她的報復。
她只覺得一旦說出口,連最起碼的競爭機會也沒了。
見她吞吞吐吐的,安佳茜先是皺眉,隨即念頭一轉又綻起示威的一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理由出現在這裡,你都最好認清事實,既然當初是你自己選擇放棄,就沒有權利再回頭。」
對方說的艾禾雖然也知道,心裡卻無法割捨。
「尤其是現在,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讓你有任何機會。」
安佳茜的自信像道無情的枷鎖,兜頭落下後緊緊地鎖住艾禾心口,迫得她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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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剛剛結束,升上業務經理不久的楊易彤在徐震東準備離開時,開口喊住了他。
「董事長!」
對於這個未來弟媳,他清楚她跟自己一樣公私分明,她喊住他想必是有什麼事情要跟他談,便留下來讓其他幹部先離開。
「什麼事說吧!」雖然在公事上態度嚴明,私底下對家人卻很包容。
也因為清楚徐震東的個性,所以楊易彤明知道不應該干涉,但在聽到傳言後還是按捺不住。
「最近我聽到一則傳聞。」
他挑起眉,示意她往下說。
「是關於汪小姐的負面流書,大哥知道這件事嗎?」
徐震東眉頭一蹙,有些意外她要跟自己談的竟是關於艾禾的事。
對於她口中的傳聞他自然再清楚不過,因為這就是他要的結果。
他要讓眾人深信,逃婚背後的真相其實是新郎有意毀婚,新娘在不願分手的情況下,寧可選擇無名無分地待在他身邊。
只是徐震東並不想討論艾禾的事,所以沒有回答。
原本只是心存試探的楊易彤卻從他的反應獲得證實,「大哥知道?」
他沒有反駁,態度甚至不帶絲毫意外。
看在她眼裡不禁詫異,「大哥是故意帶她出席那些公開場合?!」
語氣裡的難以置信說明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向來敬重跟佩服的徐震東會這麼做。
雖然,她可以理解新娘逃婚所帶給他的屈辱,但是讓對方也承受跟他相同的羞辱……
如果艾禾知道自己的名聲變得那麼不堪,叫她以後要如何面對外人異樣的眼光?
雖然聽出楊易彤語氣裡的不苟同,他仍不打算為自己辯解,只是簡單的說:「我已經說過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因為面對的是家人,他語氣裡儘管少了嚴厲,楊易彤還是可以感受到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知道自己應該就此打住,她卻無法坐視他因為憤怒而失去平日的判斷。
「但是大哥處理的方式已經失去你平常的理智。」
她的干涉讓他更加煩躁,語氣含慍道:「如果不是因為理智,事情不會只是這麼簡單。」
楊易彤當然聽得出來,他絕對有能力做得更絕,但這不表示艾禾所承受的是她能負荷得了的。
「她確實是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但也不能要她賠上一生。」那樣的傳言叫她以後要如何面對?
「她根本賠不起。」他尖銳的哼道。
楊易彤明白現在要再爭論什麼賠償也已無濟於事,於是轉了個說法。「也許汪小姐並沒有想過要逃婚。」
徐震東一聽就要反駁,不過她接下來的話讓他打住。
「否則她一開始也不需要答應嫁給大哥。」
他愣住了。
她接著提醒,「大哥也許忘了,她現在才二十四歲,比我跟威廷都還要小了兩歲,這樣突然要嫁人,而且大哥你的身份跟條件又不是一般人,她會感到不安甚至不知所措其實不難理解。」
不安?他壓根不曾想過。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而選擇逃走。」
聽到這話徐震東又要惱起,「如果是這樣當時她就應該要說。」
「她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麼向你開口。」
腦海裡突然閃過當天艾禾急切地想跟他談話的情景。
當時的她說有事想告訴他,只是他沒能給她機會把話說完。
楊易彤再接再厲的開口,「不管大哥是不是能夠原諒她,可以確定的是她都不是有心要傷害大哥。」
是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那樣做……
憶起艾禾確實曾這麼對他說過,徐震東那顆因為憤怒而失去判斷的心,逐漸冷靜下來。
「我只是想提醒大哥,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對才二十四歲又沒有社會歷練的艾禾來說,太沉重了。」希望他別再繼續傷害艾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