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倉皇地奔上樓,完全不理會記者們的叫喊聲,進門後,將對外的窗簾全都拉上,不想成為他們鏡頭下的一景。
隨後,她的手機響起,接聽後才知道是一家電視媒體想對她做專訪,她慌亂地關機,又扯下響個不停的電話線,阻絕記者的騷擾。
她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這才發現將記者的八卦週刊攜上樓,封面上兩人親密擁抱的畫面,對照現在無助地面對記者圍剿的狼狽景象,顯得格外諷刺。
原來他的家人已經替他安排好一樁婚姻,怪不得他很少提及他的家庭和生活。
她在他的面前近乎透明,從沒有刻意隱瞞過什麼,幾乎是全然地坦白,更是愛得毫無保留。而他呢?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對他的瞭解真是少得可憐。
深深的沮喪襲來,教她無力抵抗,好像生命裡最美好、最純真的部分被撕毀了,而她竟分不清楚破壞的人是那些嗜血的媒體,還是來自於他的隱瞞?
她瑩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悲傷的神色,耳邊依稀迴盪著兩人隔著越洋電話傾訴的濃烈相思,而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無依地面對這場風波。
她不想埋怨為什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缺席了,卻忍不住質疑他的真心,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嗎?還是一時的貪鮮?
如果他已經有了婚約,為什麼要給她一段虛妄不實的愛戀,將她拉上了天堂,又殘忍地扯下地獄?
她深深地陷溺在這場戀愛關係中,而他呢?對她只是心血來潮的溫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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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母的一棟高級豪宅外,大批記者將巷道堵住,按著電鈴通過對講機希望齊家的人對這樁緋聞發表看法。
「齊飛電通」一早就發表聲明,表示副總經理齊定浚在上海考察尚未回國,一切與商業活動無關的話題皆不予回應,所以媒體記者才駐守在齊家的寓所,希望能搶得獨家新聞。
何燕俐受不了記者的纏擾,托傭人去買了本「勁週刊」回來瞭解整樁緋聞事件的始末,又打電話去質問齊定浚,沒想到他竟然默認了緋聞的事實。
怪不得他遲遲不肯答應聯姻的事,甚至利用「齊亞科技」的融資案利誘他,他也不為所動,原來是有隻狐狸精纏住他。
她嚥不下這股悶氣,又想斷了藍綺幽嫁入齊家的機會,於是在管家的陪同之下,開門接受記者的專訪。
「請問您看過這一期的『勁週刊」了嗎?對於齊定浚與藍綺幽的戀情有什麼看法?」一名女記者率先發問。
何燕俐輕笑道:「年輕人交交朋友而已,大家不必過度聯想。」
「但是照片上他們舉止行為十分親密,不像是普通朋友的關係。」記者緊追不捨。
「因為是在機場又是送行,難免情緒激動,舉止會比較熱情,相信這一切只是記者過度渲染。」何燕俐極力否認他們的戀情。
「這麼說您是不贊同他們嘍?那齊定浚有對您提及藍綺幽嗎?」記者又問。
何燕俐沈聲道:「他完全沒有向我們提及藍綺幽的存在,而我個人也不接受像這種舉止輕浮、沒有家教的女人當我們的媳婦,畢竟齊家在社會上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這樁緋聞會影響到你們與魏家的交往嗎?」記者又追問。
「完全不會。」何燕俐輕笑道:「我們和魏家是三十幾年老朋友的交情,怎麼可能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影響兩家的友誼。」
「三年前就曾經傳過齊定浚與魏伊娜的婚事,請問兩人有交往過嗎?」記者發揮功力,猛挖八卦。
何燕俐心念一轉,反正齊、魏聯姻勢在必行,不如藉這個機會公佈婚訊,一來可以斷了藍綺幽的妄念,二來也能逼齊定浚允諾這樁婚事。
「事實上,這正是我接受大家訪問的原因,他們的婚訊這幾年來傳過很多次,現在已經訂下時間表,今年內一定會請大家喝喜酒。」何燕俐得意地說。
話甫落,現場起了一陣騷動,增加了這場豪門三角戀的話題性。
「既然齊定浚和魏伊娜的婚事已經訂下時間表,為什麼他還與藍綺幽交往,這是不是代表他有劈腿的嫌疑?」一名女記者好奇地發問。
眾人對這名菜鳥記者投以佩服的目光,竟將大家存疑已久的問題說出口。
何燕俐臉色一凜,瞪了女記者一眼,繼而又咧出一抹客套的招牌笑容。
「這也是齊定浚赴上海駐廠考察的原因……」何燕俐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對方的糾纏實在讓他感到困擾,所以才會離開台灣,希望藍小姐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增加我們的麻煩,製造話題……」
記者們忙著抄錄何燕俐的聲明,又讓這樁緋聞多了賣點和收視率。
「今天的訪談就到此結束,希望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別再繼續守候,不要再影響我們的生活,謝謝大家的關心。」何燕俐說完後,轉身進入屋內。
記者和攝影師們得到第一手的消息,趕著回報社發新聞稿,頓時作鳥獸散,嘈雜的巷弄又恢復昔日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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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一架由香港飛往台灣的班機降落在國際機場,齊定浚提著行李,冷峻的臉上戴著一副墨鏡遮住半張臉,只露出高挺的鼻樑和緊抿的薄唇。
出了機場後,他上了助理的車子,直奔藍綺幽位於惠安街的寓所。
高速公路上的燈光映出路況,冷風由車窗灌入,吹亂了他的髮絲,卻吹不熄胸臆間燎燒的怒焰。
三天前,母親打電話怒斥他與綺幽的緋聞事件,強硬地要他接受商業聯姻的提議,並對他說她已逕自宣佈他與魏伊娜的婚訊。
自從爆發徘聞後,他完全聯絡不上綺幽,透過章修亞的幫助,才得知她家外面駐守了一些記者,她被困在公寓裡,一直沒有外出。
座車駛入寂靜的惠安街後,司機小陳在附近兜兜轉轉了幾圈,確定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記者,他拿出手機撥打她的電話號碼,電話再度被轉切入語音信箱。
他下了車,遺走了司機,看見她的窗台透出亮光,於是撿起小石塊朝她的窗口丟去,發出的聲響驚動了蜷臥在沙發上的綺幽。
她站起身,探向窗口,在淒亮的路燈下,見到了齊定浚。
隔著朦朧的夜色,兩人的目光緊緊地糾纏著,眼眶裡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過她蒼白的臉頰,她難受地轉過身,將窗子鎖上,拒絕他的探訪。
窗外斷斷續續傳來石子敲打在欄杆的聲響,好像賭氣地在跟她比賽耐性,她拗不過,只得打開公寓的鐵門,讓他上樓。
進屋後,齊定浚見到她蒼白憔悴的面容,心疼地說:「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這已經都與你無關了。」她別過臉,不敢看他,怕他瞧見她偽裝的堅強與紅腫的眼眶。
「我很抱歉——」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全都瞭解。」她打斷他的話,故作灑脫地說:「我會當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不會對你苦苦糾纏,你可以放心……我祝你和魏小姐的婚事能順利進行……」
齊定浚扳過她纖細的肩膀,墨黑的眼眸浮上愧疚的神色。「我真的很抱歉讓你受到傷害……」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那已經不重要。」不爭氣的淚水再度溢出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明明他就在眼前,可是他們相愛的點滴,卻彷彿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
「綺幽,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他心疼地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卻被她一手格開。
「我不知道你還想解釋什麼?」她深吸口氣,哽咽地說:「我承認一開始是對你有好感,你的外表、你的一切都很迷人,但是僅此而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介入別人的戀愛關係……」
她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我不想破壞別人的幸福,也不想成為眾矢之的……」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愛他,就算飽受流言蜚語的攻擊,即使受盡委屈,心裡還是捨不得怨他。
他給她的愛,曾經是那麼美好溫暖,讓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而如今,撕開被戀愛包裹上的糖衣,才透徹地醒悟,他的愛、他的擁抱、他的唇都不是她的,而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
即使她再怎麼愛他,都不該沈溺在這場危險的戀愛關係裡,那代價不是她付得起的。
「我想……我們以後還是別再見面,」她隔著淚幕深深地望著他,勉強擠出一個破碎的笑容。「我們就……好聚好散。」
她心碎的表情扯痛了齊定浚的心,他從沒有想過,他的愛竟會讓她受盡傷害與委屈,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