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做什麼?」藍拓放下手上的履歷表,情緒低落了。
「她要你保護她,她說最近收到恐嚇信……我跟她說那應該要去報警,先看警方怎麼處理,貿然地找上我們,我們也無權去幫她調查是誰在恐嚇她。」
藍拓沉靜地聽著,邢亨說的作業流程並沒有錯。「她怎麼說?」
「她說她只信任你。」
怎會突然信任起他來了?她比較信賴的應該是她的男朋友。藍拓神色冷凝。
「我說大哥,這不能不重視,有個知名作家說前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邢亨信誓旦旦地說。
「多可怕?」藍拓漠然地問道。
「她們通常會不客氣地指責前夫,有嘴巴的用尖酸刻薄的話來罵,會拿筆的,就寫文章登報攻擊,可怕的咧!」邢亨說得繪聲繪影。
「看來你挺瞭解的。」藍拓倚進椅背,思索他的話。
「你看現在要怎麼辦?」邢亨問。
「不必受理,照你說的,請她去報警,真需要保全請她另請高明。」藍拓並不想跟她再有瓜葛。
「拓……你怎麼這麼說?你真的不管我了嗎?」楊芊芊幽幽地出現在門口,她臉上有道瘀痕,像是受過重擊,神態有幾分憔悴。
藍拓和邢亨一同望向她,低聲問:「你說了這麼多,怎麼沒提到她受傷?」
邢亨聳聳肩,壓著聲音說:「可能是我和艷嫂子是同一國的,不想你太同情她吧!」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藍拓一笑置之,起身往門口走了出去,經過楊芊芊身邊時並沒有佇足,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拓……你不管我了嗎?」楊芊芊嘶啞地問,她是有備而來要奪回他,怎麼他連理都不理她?
「邢亨,請客戶到會客室坐,要是處理不了的案子,可以不必接,還有,辦公重地閒雜人等非請勿進,以後要是有人擅闖,唯你是問。」藍拓面無表情,頭也沒回地下樓去了。
邢亨看大哥就這麼走了,可想而知大哥不想和前妻正面交鋒,他嚴謹地把門帶上,擰著眉說:「楊小姐,請你走吧,我們公司不接你的案子。」
楊芊芊吃了閉門羹,思緒也陷入焦灼,藍拓比她想像中還硬……她想看孩子,想跟他復合,提都還沒提,他就已經擺出決絕的態勢。
她假裝接到恐嚇信,臉上也用彩妝畫了瘀青的痕跡,想取信於他,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想出這個辦法接近他,看來根本沒用。「我……在這裡等他。」她不想沒收穫就走。
「沒用的,你快走。」邢亨嚴正地下最後通牒。
楊芊芊背過身去,不看他可怕的臉色。
「那你就別怪我,我可不像大哥那麼斯文。」邢亨放話,扣住她的手,拉著她走下樓去。
楊芊芊幾乎是被甩出保全公司的大門,驚詫之際,門已無情地關上,她沒敢再進去,以免自討苦吃。
藍拓不要她沒關係,可是她思念那個孩子,自從在泰國看到他以後,她就忘不了他天真無邪的笑臉,她好想問問藍拓他是不是就是他們的孩子,她多想親近那小孩抱抱他,聽他叫她一聲媽……
只有硬著頭皮去藍家一趟了,藍家的父母也許不諒解她,但他們不像藍拓的心這麼硬,她或許還有機會。
她回到自己停在路邊的車上,把臉上滑稽的瘀痕擦掉,將車開往藍家。
約一個小時後她到了藍家,在門口按了電鈴,沒人來應門。
她徘徊之時,有輛車迎面駛來。
「小姐,你找誰?」夏艷接回了小孩,見家門口有個女子,搖下車窗來問。
楊芊芊聽見車裡放著兒歌音樂,傾身瞧見車上駕車的女子正是和藍拓同桌吃飯的那個,車後座的兩個小孩她也見過,他們歡喜地唱歌,而她渴望見到的那張小臉,正好奇地看著她……
「我……找藍妙玲。」楊芊芊迫切想接近那孩子,臨時想到借口,說了藍拓妹妹的名字。
「妙玲待會兒就回來了,你要不要進屋裡來等她?」夏艷看看時間妙玲也差不多要到家了,心想既然是小姑的朋友就請她進去坐坐。
楊芊芊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沒考慮其他因素,就說:「好啊!請問你是……」
「我是妙玲的嫂子,我載的這一車都是我的兒子。」夏艷開朗地笑說。
「你是藍拓的……老婆?」楊芊芊看著她嬌笑的臉,妒意油然而生。
「你認識我老公啊!」夏艷覺得怪怪的,妙玲這朋友說話怎麼這麼直接,好歹也得喊藍拓一聲藍大哥。
「不……我並不熟……」楊芊芊心底憤然,猛一搖頭否認。
「哦!」夏艷低應一聲,正想研究她的表情,後座飄來「嗯嗯」的味道。
「媽咪,強強屙臭臭了。」丹丹掐著鼻子叫道。
「哇!不好了。」夏艷也叫了一聲,心想來者是客,匆匆地對她說:「不好意思,我得趕緊進去了,你進來以後,先在我們家的客廳等一下吧!」說完她立刻把車開進院子,下車來開後座門,先提下丹丹的書包,讓丹丹下車,再把強強夾在腋下,關好車門,匆忙地拿鑰匙開了她和藍拓住的樓房大門。
「你坐一下,我去幫他洗一洗屁屁,馬上下來。」夏艷進門放下書包,請楊芊芊到客廳,回頭對丹丹說:「丹丹,幫媽咪倒水招待這位阿姨好不好?」
「好。」丹丹乖巧地說。
夏艷往樓上衝去,而楊芊芊怔怔地看著丹丹走進廚房的小小身影,有點懷疑他是否真是她當初生下的那個孩子?
雖然他看起來年紀應該符合,但是從他和那位藍太太的表情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真正的母子,言談之間輕鬆又自在,她也把他教養得很好……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會將別人的孩子視同己出?
再看看這屋子……是當初她住過的地方,室內的擺設已大不相同,大量浪漫的蕾絲飾品讓整個屋子充滿溫馨感,這當然不會是藍拓佈置的,這不是他的品味,而是出自那位藍太太之手吧!
原本她和藍拓的結婚照就在沙發後的那道牆正中央,如今,那裡掛的一樣是結婚照,只不過新娘換了人……正是剛才那位藍太太。
從照片上的日期看來,他們新婚兩年,根本不可能有丹丹那麼大的孩子,她已可以斷定丹丹就是她自己的親生骨肉……
這個發現並沒有讓她釋然,反而是自責和莫名的壓力襲來。
因為……她已完全不屬於這個家,這裡的一切都和她再也沒有關聯,陌生得教她無地自容,她像個局外人,急於介入的私心,看來是多麼愚蠢又可笑!
她的前夫已有了新生活,即使丹丹是她的小孩,她也無權自私地破壞這裡的一切。
孩子需要的不是認同她,而是保有一個安定的家……
還是快點走吧!別等到藍家的人回來揭穿她,或是藍拓回來撞見她,那就真的太糗了,從他冰冷的模樣看來,他是不可能原諒她的,更不可能跟她復合……
但,走之前,她想問問那孩子幾句話。
「阿姨,請喝水。」丹丹端來茶水給楊芊芊。
楊芊芊眼中滿是淚水,她蹲下身,接來水杯,直盯著丹丹童稚的小臉看。「你幾歲了?」
「五歲。」
「你快樂嗎?」
「很快樂啊!」
「爸……媽……疼你嗎?」楊芊芊哽咽了。
「爹地和媽咪都很疼我,爺爺奶奶也疼啊!還有曾爺爺,我們是好哥兒們……」丹丹不知這阿姨怎麼了,問他奇怪的問題,而且好像要哭了,他有點退卻地想跑上樓去找媽咪。
「誰是曾爺爺?」楊芊芊不記得藍家有這號人物。
「媽咪的爺爺,我喊他曾爺爺。」
「你怎麼會認為……她是你的媽咪?」她真想知道。
「這還用問嗎?我是她生的啊!」丹丹想都不用想地說。
「她告訴你的嗎?」她想放手又有點不甘心,心想一定是大人給他的觀念,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她這個親生的媽。
「阿姨,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就知道的,幼稚園有教一首歌啊……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丹丹對她唱起兒歌,希望她明白。
楊芊芊微顫地站起身,放下水杯,捂著耳朵奪門而出,什麼都不必再說了,當初是她自己放棄了這孩子,她生了他就走掉,從來沒回來看過他,怎還有臉問他?!
親生又如何?她沒有教養過他一天啊!就連孩子都有自己判斷的標準,認定誰才是親媽咪,而那個人並不是她……她傷心也是枉然。
楊芊芊急匆匆地上了車,駛離藍家,再也不打擾他們了,就算孤單到老也得自己承擔,但是她必須向屋裡那位藍太太道謝,真心誠意地謝謝她能如此善待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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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丹搞不清楚這怪阿姨怎麼突然跑掉了,他關好大門,上樓找媽咪去了,也把那位阿姨問他的話轉述給媽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