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迎上去,企圖扣住她掙扎揮舞的雙手,又忍不住擔憂的分神關切跌坐在地的黎別葵。「伯母,你怎麼了?別葵,你有沒有怎麼樣?!」
「阿凱……放手,我要去找我老公,他在等我!」
「伯母,你冷靜一點……」
這一刻就算他再遲鈍,也看出羅美惠的不對勁,他努力抱住她掙扎的身軀。老天,他終於發現原來女人的力氣也可以很大的,難怪有些男人會被老婆打到喔咿喔咿送醫院!
「媽,不可以!」
在黎別葵的驚喊聲中,只見發狂的羅美惠抓起矮櫃上的花瓶,往胡挺剛的頭上砸了下去。
「喔買尬……」他只覺得頭頂好像有什麼爆開了,強烈的暈眩衝擊而來!
從外頭愉快地走進屋內的黎宙堇和雄偉二將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她震驚的叫了出聲,提在手上那一袋水果立刻掉了滿地,「挺剛?!」
「少爺!」
胡挺剛搖搖欲墜的身子一個踉蹌,讓羅美惠趁隙掙脫,又想往外衝。
「小雄抓住她……」
闔上眼之前,胡挺剛彷彿看見黎宙堇又驚又泣的蹲在自己身邊,努力叫喊著什麼……可他卻怎麼也聽不見。
第十章
胡挺剛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頭不動、身不動、手不動、腳不動……只有那一雙眼珠極不安份的左瞟右瞄。
據說,自己後來被送去醫院時沒有搭喔咿喔咿,是小雄飛車載去的。
經過急診室的醫生檢查之後發現沒有大礙,將他的頭頂用紗布包一包就把他踢回家,醫院裡生意興隆、遊人如織,既經處理恕不招待!
回到家是不錯啦,不過……眼前這一對姊弟在幹麼?
他瞧了瞧左邊的黎宙堇,再望了望右邊的黎別葵,然後瞇眼看著正中央燒得正旺的火爐。
怎麼會有人想在七月盛夏裡生火取暖?
真是想不透……這對姊弟該不會是今晚被他們的母親一鬧,腦袋也跟著爬代了吧?!
被火爐烤得頭暈的胡挺剛正想起身借口離開,突然間,黎別葵無預警的霍然站起,害他趕緊又將前傾的身軀往椅背一靠。
很沒膽,他知道。只是在狀況不明之前,胡挺剛覺得他實在沒必要拿著自己的膽到處招搖。
「姊,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原來是認錯大會啊!胡挺剛睨了黎宙堇一眼。
不過這是家族傳統嗎?他們家的人習慣對著熱烘烘的火爐道歉,也不管現在是冬天還是夏天?
黎宙堇不語,只是怔怔地望著那個燃燒得正熾的火爐。
「我仗著自己長大了,堅信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無能無助的小男孩,更自認為絕對不會犯小時候的錯誤,沒想到還是……對不起。」
胡挺剛雖然有聽沒有懂,但是卻表現出異常的高興。「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你後悔了,也已經對著火爐懺悔一遍了,可以了。」
可以滅火了!
他正想站起來拿水澆熄,卻看見黎別葵從口袋裡掏出那兩張舊照片,不禁瞇起眼。這小子想幹麼?!
「姊,我現在終於能夠體會以前你親手燒掉爸爸所有東西時的心情與痛苦。」
燈光下、火光映照中,黎別葵那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龐更是顯得異常的蒼白。斗大且晶瑩的淚水「咱嗒咱嗒」的掉在老舊照片上,任誰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他顫抖的雙手與隱隱抖動的肩膀。
胡挺剛望著他,有些懵了。
自己從來都沒有發覺,原來這個已然十分俊俏迷人的大男孩,根本就還只是個脆弱無助的孩子!
「我原以為死去的爸爸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卻沒發現原來最應該珍惜保護的是仍然活著的、在我身邊的媽媽!」
黎宙堇震了一下,緩緩抬頭凝視弟弟。
他也正看著她,「這就是你當初燒掉那些東西的心情,對不對?」
雙唇緊抿的她開始安靜的掉淚。
這模樣讓胡挺剛瞧得心都揪疼了。
「我那個時候竟然因為這件事恨了你整整一年,對不起。」
她咬唇搖頭,搖下一串淚。
黎別葵凝著淚眼,細細撫摸舊照片上的身影,扯出一抹淒慘的笑顏。「爸,很高興能看過你。我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知道你究竟長得什麼模樣,現在我總算知道,原來自己的身上也有你的影子。」
看著這一幕,胡挺剛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再見,爸。」
說著,就見黎別葵將手中的兩張照片扔進燃燒的火爐裡!
「你瘋了?!」
胡挺剛驚喊一聲,竟然奮不顧身的撲上前,將手伸進烈火正熾的烤爐裡,想拿回那兩張舊照片。
黎家姊弟當場被他這個瘋狂的舉動給駭住了!
「挺剛?!」黎宙堇撲跪上去,淚水就像斷線的珍珠項鏈再也沒停過。「你有沒有怎麼樣?你的手……」
臉色慘白的黎別葵跪坐在地上,驚惶的看著他。
抓在胡挺剛顫抖的雙手裡的,是兩張差點被燒燬的照片。照片的四個角已經被燒去,留下一圈深褐色的焚燒痕跡,中央也泛著險些被燒灼成洞的褐痕。
「再也沒有第三張照片了!你這個臭小子,」他吃疼的抖著手,「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會哭的?將來你的孩子、他的孫子,如果不曉得爺爺長得什麼模樣,他會哭的!」
「挺剛,你有沒有怎麼樣?」她擔心得聲調都顫了,想碰他的手卻又怕弄疼了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手都燒傷了,快,我帶你去醫院!」
她不停落下的淚和眼眸裡的憂慌,神奇的稍減了他掌心的灼燙感,不想讓她太擔心,胡挺剛努力扯出笑,「先說好哦,這一回我要坐救護車。」
一個晚上連奔急診室兩次,他都快變成醫院的老主顧了,不知道有沒有提供什麼優惠方案?
胡挺剛頭上的紗布快拆了,手上的繃帶雖然沒有前幾天裹得那麼嚴實,但是在行動上仍然有些不便。
胡野望夫婦來探望他,一陣哈哈大笑之後就想走。
「我親愛的太太即將生產,不適合跟你這種倒楣至極的霉運鬼走得太近,抱歉啊。」幸災樂禍的口吻倒是一點也不抱歉。
還是孕婦比較有好心腸,「挺剛,你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跟我說,我幫你準備過來。」
他當場感動不已。「嫂嫂,跟胡野望比起來,你真像個人!」
「不准欺負我老公,就算是事實也不許你拿出來講!」
孕婦立刻恢復邪惡,拿起紙袋就往傷兵的頭上敲,企圖加重他的傷勢。
「黎小姐,你不用擔心你母親的病,爺爺已經安排了英國頂尖的精神科醫生替你母親診治,也有專人在英國陪伴照料她,爺還備有專機,隨時能夠載送你和你弟弟過去探望她,所以你大可放心。」
「謝謝。」黎宙堇感激不已。
「黎小姐,我想你已經聽挺剛說過了,我們家爺爺和你家爺爺、奶奶的淵源了吧?」
見她點點頭,胡野望笑了笑。
「爺已經說了,既然你瞭解了,以後就別再拒絕我們所提供的幫助了,」他略有深意的睇了睇堂弟,「反正將來都是一家人,也就不需要再分什麼彼此了。」
胡挺剛立刻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她跟我才是一家人,和你才不是呢,你別亂佔她的便宜!」
胡野望俊美的嘴角微微抽搐。真想把這小子打得傷勢再重一點!
「我們先走了,下次再過來。」極力忍住笑的褚妙舞挽著老公,在他的細心呵護下,步履有些笨重地往門口移動。「老公,看過挺剛之後,你有沒有覺得你愛上我比較幸運?至少我沒讓你常常掛急診呢!」
「是是,你從來不傷害我的肉體,只傷害我的心靈。」老是逼他去當同性戀!
看著房門闔上,胡挺剛沒好氣的嘖了嘖。「真搞不懂這兩個人究竟是來探病,還是來糟蹋人的?」
坐在床邊的黎宙堇抿起嫣唇笑了笑,溫柔的繼續將碗裡的肉粥送進他的嘴裡。「我看他們夫妻倆挺好相處的,又沒什麼心機。」
「你記住,我們家跟他們家是不合的,你當我的老婆一定要站在我這邊。」
當他的老婆?她睨了他一眼,發現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自然得彷彿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有點羞澀,卻又有些困窘……是自己還不習慣有「愛人」的關係吧?
在過去的生命裡,還不曾有如此重要的人物出現。愛人,呵,真是一件奇妙的事!當愛說出口的時候,心裡彷彿有個壓抑緊閉的空間被釋放了,對他的依戀與勇氣宛如在瞬間倍增了數十倍!
那感覺太強烈,讓她迫不及待的想表現出自己對他的情感與眷戀……眼前這樣的距離,好像仍然太遠了。
她……好想觸碰他,突然很渴望感受自己融化在他體溫裡的感覺!
視線不自覺的落在他曲線性感的鎖骨上,黎宙堇捧著碗,怔怔地幻想當自己的舌尖舔吮它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你發什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