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可以感覺到,那令人恐懼的身影帶來絲絲寒意,熾熱的吐息吹拂在她頸後。
驚懼的淚水在眼眶聚集,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她就要像被逼到牆角的小獸,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不!不要!
當她感覺到一隻大掌扣住她的腰間,爆發的恐懼使她發出尖叫。
「啊--」
「啊……」
一縷尖叫如匕首,銳利地劃破寂靜的夜色。
黑爝猛然從床上彈坐而起,打開床邊的小燈。
「恬恩?恬恩?」他捧抱起身旁的小人兒入懷,輕拍她汗濕的臉。「醒醒,恬恩!」
恬恩好不容易睜開眼,卻如溺水之人般急促的喘息,胸口劇烈起伏。
「黑爝?」她迎上黑爝關切的眼神,大眼中仍殘留著驚懼。
「別伯,你只是作了惡夢。」他輕撫她蒼白的臉蛋,拭去她額上細碎的冷汗。
「惡夢?」
那只是夢嗎?為什麼那種恐懼那麼清晰,感覺那麼真實?
她白著臉,環抱著赤裸的自己,感覺身體仍因記憶著那驚懼而殼悚著。
黑爝緊抱著她,以一雙強健的手臂,緊緊地將她揉入胸膛裡。
直到那波顫慄過去,黑爝走下床,倒了杯水給她。
「喝點水。」
她順從地接過水杯,喝了水後,她似乎平復許多,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有沒有好一點?」
她點點頭,勉強扯出一抹笑。
黑爝再度上床,抱住她,輕吻了下她的額角。
「別怕,我在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他的話,使恬恩的心裡流過一股暖意。
「我知道。」
恬恩閉眸靠在他寬闊的懷裡,聽著他規律而有力的心跳聲,在他的擁抱中,可怕的夢魘彷彿逐漸遠離。
黑爝不言不語,就這麼抱著她,享受著兩人之間無言的親近。
就算像現在這樣什麼也不做,他也覺得心情很好,就這_麼相擁到天荒地老也無妨。
「離天亮還有幾小時,再睡一會,嗯?」
她無力地搖搖頭,「你睡吧,我睡不著。」
剛作了惡夢,她還心有餘悸,無法入眠,就怕一躺回去,又作了那惡夢的續集。
黑爝想了想,做了個決定。
「等我一下。」
他披了浴袍下床,走向浴室,片刻後,她聽見水流的聲音。
水流的聲音持續了好一陣子才停止,黑爝再度走出浴室,不由分說的將她從床上抱起。
「怎麼了?」恬恩不明所以的抱住他的頸項。
他抱她進浴室,看見浴缸裡已放了水,還加了泡泡浴精。
然後,在她訝異的目光中,他將她放入溫度舒適的浴缸裡。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要她放鬆的泡個澡。
恬恩笑了,她捧起泡泡聞了聞,渾然不覺鼻頭上沾了一抹雪白。
「這浴精是什麼香味?」
這可難倒了黑爝,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負責用,而且還不怎麼常用。
他拿起泡泡浴精的罐子,讀著上面的文字。
「瑪鞭草,接骨木,雪松……」他說。
「呵,」在熱水氤氳中,雪白的小臉被蒸得粉漾,「原來這就是你的味道。」
第7章(2)
黑爝順手拿了條毛巾,為她擦了擦臉。
這時,他注意到她的身上處處是他留下的吻痕,這說明了他有多麼投入與放縱。
恬恩一直笑瞇瞇的看著他,看得他黝黑的臉都有點發紅。
「有沒有好一點?」
「有。」
「我是說……我有沒有弄痛你?」
想起稍早之前,那有如狂風暴雨般的纏綿,她赧紅了雙頰。
「有一點,」她低下頭,不好意思看他,「不過,你很顧慮我的感受,讓我有……深深被愛的感覺。」
「恬恩……」他扣住她的雪頸,拉向自己,忍不住再一次親吻她--但這回他只敢淺嘗,不敢深入。
直到恬恩泡紅了一身肌膚,黑爝將她從浴缸中抱起,用另一件浴袍裹住她。
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非常可笑,長度甚至拖地,完全不利於行走,不過無所謂,反正黑爝也不讓她走,他包辦一切。
他將她抱回床上,泡了澡後,恬恩全身溫暖且舒適,慵懶且鬆弛。
「睡吧!」黑爆擁著她低語著。
恬恩打下個小小的呵欠,依偎在他懷裡,滿足地像是擁抱著天堂,朦朧地入睡了。
但恬恩所不知道是,黑爝將天堂送到她的面前,同時也啟動了記憶的鎖鑰,召喚出一段最黑暗的記憶--一個地獄之夢。
「她已經答應我的求婚。」
「哦?」
「一個月後我們會在莊園裡舉行婚禮。」
「恭喜啊。」
面對阿波羅的祝賀,黑爝卻沒有絲毫愉快的神色。
「黑帝斯,你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人像是快樂的準新郎。」
阿波羅今天打扮得超休閒,花襯衫加海灘褲,腳踩人字拖,大量裸露出他金光閃閃的古銅膚色與肌肉,將墨鏡推到頭頂,正在享受他「指定」要搭配服裝所要喝的夏威夷熱帶果汁。
「一旦你們結婚,你就可以將她帶回冥界,從此高枕無憂,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事情沒那麼簡單。」黑爝的表情有些煩躁。
「怎麼說?」他咬著螢光綠,捲成螺旋狀的吸管,好奇地問道。
「最近恬恩老作惡夢。」
「惡夢?」阿波羅忽然賊笑了起來,「嘿,該不會是婚前恐懼症--」
阿波羅話未說完,就被黑爝狠瞪一眼。
他立刻恢復正常。
「作什麼惡夢?」
「她一再夢到有人在夢裡追她,她在夢裡跑得心力交瘁,然後尖叫著醒來。」
「就這樣?」阿波羅皺了下眉,「這情況多久了?」
黑爝陰沉地說:「已經十天了。」
這十天來,恬恩消瘦了一大圈。
一整夜重複作同樣的惡夢好幾回,直到她尖叫著醒來,就算有他陪著,她也無法好好入睡。
看見她飽受折磨,他更不好過。
阿波羅陷入沉思。
「夢非斯……」
黑爝銳眸一瞇,「你也覺得是他搞的鬼?」
「我不覺得這是巧合。一連十天作一樣的夢,除了他還有誰能辦到?」
阿波羅的猜測,讓黑爝沉下臉。
「我以為我打破夢境,將恬恩從夢境裡救出來後,他再也不能騷擾她。」
「如果那個夢境,只是個幌子呢?」阿波羅把杯子底的菠蘿片挖起來吃。
「什麼意思?」黑爝猛地轉過頭來。
「黑帝斯,難道你不覺得奇怪?我之前就一直納悶,為什麼夢非斯要大費周章的介入你和恬恩問的事,這與他有何相關?」
暴爝冷冷一笑。
「夢非斯與他的孿生兄弟,早就想取代我成為地府之王。」
睡夢之神與死神這對孿生兄弟,早就懷有異心,他們想統治整個冥界,除非瞎了才看不出來。
但阿波羅卻大搖其頭。
「想取代你,當初就不該讓你從夢境中生還,或者他乾脆將恬恩囚在別人的夢境中豈不更快?如此一來,你為了找回她,必須在不同的夢境裡穿梭,疲於奔命,簡簡單單就可以把你困在裡頭幾十年、幾百年,用這種方式整你不是更乾脆、更輕鬆?為什麼要留一個破綻,好讓你把恬恩救出去,這麼做不是很多此一舉嗎?再說,用一連串的惡夢騷擾恬恩,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夢非斯到底意欲為何?阿波羅真的想下透。
「嗯……總之我覺得很不對勁。」阿波羅吸光了最後一滴果汁,順便打了個滿足的飽嗝,將杯子還給在一旁應侍的女僕,順帶拋去一個老少咸宜的笑容,滿意地看見女僕兩頰飛紅。
「恬恩。」黑爝忽然低語。
「什麼?」阿波羅一愣。
「他的目標,或許是恬恩。」
阿波羅猛拍了一下手。
「你是說他想取代恬恩當你的王后?」
黑爝一記狠眼掃來,阿波羅苦笑著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矮油!開開玩笑嘛!幹麼那麼認真。」
「恬恩飽受惡夢侵擾,我沒有心情跟你說笑!」黑爝低吼著。
「抱歉。」阿波羅可以瞭解他的心情,「如果照你說的,他的目標是恬恩……這邏輯上是說得通,可是他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統治冥界的是你,有實權的也是你,對付恬恩有什麼意義?」
「是沒有。」
阿波羅雙手一攤,「死巷。」
黑爝擰緊濃眉,許久不說話。
「阿波羅,如果夢非斯的目的不是奪權,那他要的是什麼?」
「他想要恬恩?」阿波羅隨口亂猜。
「如果他要恬恩,她在台灣時就可以將她帶走。」根本不必等到現在才出手。
「對噢,而且那個冷血無情的傢伙,幾千幾萬年來老是獨來獨往,也不太可能說轉性就轉性,忽然對別人的女人產生興趣。」
阿波羅抓了抓微鬈的亂髮,「啊啊!我想不出來!」
兩人對坐無言。
「黑帝斯,我在想……你要不要乾脆把婚禮提早一點,免得夜長夢多?」阿波羅建議著:「只要恬恩與你完婚,你就可以將她帶回冥府,在那裡,沒有人動得了她分毫,而且當她脫去凡身回歸冥後的本相後,夢非斯對她使的那些骯髒的小把戲就完全沒用處了,畢竟那種連續作惡夢的賤招只對凡人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