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我們還沒帶走姐姐,她還在裡面……」姐姐一定在哭,她感覺得出姐姐心中的哀傷。
「我們帶不走她的,她並不想離開。」他剛進來時並沒有錯過白縈曼那無聲的請求,更從她最後的那抹笑容申明白她堅定的決心。
「不是這樣的,姐姐她很傷心的,她要嫁給她不愛的人了,我不可以眼睜睜看她不快樂。」為什麼每個人都看著姐姐痛苦卻不願伸出手,幫她脫離苦海?
「快不快樂不是由你評斷,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婚後才相愛?人要相處之後才能瞭解對方的好,繼而產生感情。」杜希爾盡量樂觀的說,他也希望事情不會變得更糟,能有轉圜的餘地。
「會嗎?」白縈玥的淚水晶瑩剔透地掛在眼睫上,閃亮如晨曦中的露珠。
「這種事很難講,感情的事外人很難介入。不過現在我們得走了,後面的人快追上來。「他瞥了眼四周,驀地將她帶到審旁塞進車子裡,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猛地被推入車裡,撞到頭的白縈玥反而不哭了。「他們為什麼要追我們?我們又沒做什麼壞事。」除了搶新娘。
「不是我們做了什麼,而是某人的目標是你。」她就是身後那群人窮追不捨的對象。
雖然說不出所以然來,但直覺告訴他她有危險,必須盡快帶她走。
「我?」她神情困惑的指著自己。
「或許你擋到別人的財路,或許純粹對你不懷好意,總之,現在你的處境並不安全。」而且,他也沒有把她交給其他男人的打算。
杜希爾沒忘記湛問天冷絕的雙眼,那男人的眼神中只有冰冷,找不到一絲屬於人的溫度。
聽他這麼說,她忽然感到害怕,身體微顫,「他們想傷害我?」
「也許。」他話一出,見身側的小女人明顯一抖,灰藍色的眸子頓時一柔。
「別怕,我會保護你。」
「希爾……」她動容地望著他的側臉,覺得他就像童話中拯救公主的王子般英勇可嘉。
「坐穩了,我要甩掉他們。」哼!想從他希爾·艾思德手中搶走他的女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希爾.艾思德?
驀地,駕車的杜希爾手一滑,差點將車駛向對向車道,與大型聯結車對撞,幸好他及時轉動方向盤,劈開眼前的危險。
接著他的記憶突然像打開的水庫,洪流轟轟地奔洩不歇,鮮明而清晰的影像一一回到大腦中樞,令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精彩的」過往。
原來,他是印度大亨卡拉提,艾恩德第七個兒子,上頭有六位同父異母的兄長,彼此並不親近,人人互有所謂的瑜亮情結,暗地裡爭權奪利,計算著對自己最有利的情勢。
他身為台灣人的母親,是父親的第三位妻子,他們相遇在紐約街頭,相識、相戀和結婚都在美國,婚後母親跟著父親回到他的國家,才知道他們的法律允許當地男人娶四個妻子,而他早已先後娶了兩名妻室。
後悔又失望的母親因此想回台灣,但當時她肚子裡已懷了孩子,父親不許帶著艾思德家族的血脈離開,所以為了孩子,她被迫留下。
但是她不快樂,從此不再展顏歡笑,除了面對兒子時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從小看母親有苦難言,父親因妻室眾多引起家庭糾身,身處性別不平等的宗教國家,明白母親艱辛的他因此不喜親近女色,一向拒絕女人靠近,甚至疑心她們都對他有所圖謀,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小心!希爾,前面有車……」白縈玥忽地驚慌大嚷。好險,差點就撞上了。
杜希爾……希爾·艾思德拉回出神的思緒,語氣冷靜地說道:「把安全帶繫上,拉住把手,我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招惹我的下場!」
「希爾,你……」咦?她怎麼覺得他怪怪的,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白縈玥尚未問出心底的疑惑,原本平穩行駛的車子突然飛快行進,筆直朝前方疾馳而去,穿梭在一輛又一輛的大小車陣中,速度不曾減弱。
車後接連傳出緊急煞車聲和車子與車子的碰撞聲,追他們的人沒敢繼續追逐,一個個從失控翻覆的車子裡爬出,身上鮮血直流。
警笛聲的響起並未使杜希爾熄火停車,他反而加速衝向路的另一端,高速轉動的輪胎摩擦著柏油路,隨之揚起的不是灰塵,而是他輕狂的笑聲。
他們一路從婚禮現場銅回位處郊區的別墅,看來接到的超速、闖紅燈罰單絕對只多不少,相信沿途的測速照相機更是不斷閃著快門,拍下這輛囂張的車子。
「你……你違規駕駛,好、好危險……」白縈玥嚇得臉都白了,手心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胸口。
「但也好刺激,不是嗎?沒事的,放輕鬆一點。」他邪肆地捏捏她的臉兒,狂笑不止。
「你、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你的頭又痛了嗎?還是大腦血塊沒清乾淨,產生病變?」她擔憂的問,他的失常教人好著急。
他笑著將她抱下車,重重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沒事,不必緊張。」
「可是你……」眼神變了,銳利得讓人無法適應……白縈玥望著他,這些話卻不敢直接說出來。
她不是笨,只是單純,純真無垢的心靈因為比一般人澄淨,因此也更敏銳感受到他不尋常的改變。
「我很好,你這顆愛擔心的小腦袋就別想太多,記住它容量小得只裝得下一個我。」他要成為她的唯一,教她滿腦子只想著他。
恢復記憶的希爾,清楚知道自己有資格擁有她,他未婚、多金,沒有維持親密關係的女伴,更無令人煩心的婚約,他是自由的黃金單身漢。
當初的種種顧慮一掃而空,眼前不再有一道道阻礙的枷鎖,他終於能順心而行,做他想做而一直忍住沒能行動的事。
眨了眨眼,她面露困惑。「希爾,你讓我好迷惑,我好像看到另一個你。」
「不好嗎?你不喜歡這個我?」他收斂起狂傲的一面,展露她熟悉的開朗。
她偏頭想了一下,「不是不喜歡,而是不習慣……啊!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你不要誤會……」
「哦?那是哪一種喜歡?」他故意逗她。
「呃,這個……」她笑得不自在,心裡更是慌得不知所措,「我的喜歡是……不是……嗯,人家不知道怎麼說。」
我喜歡你!其實她的心是這麼說的。
「我來告訴你吧,你喜歡我。」他霸道地下了註解,不准她有第二種答案。
「咦?」他有讀心術嗎?否則怎會聽見她的心在說什麼?
「我也喜歡你,我要你一直在我身邊。」他直接表白,因為有了她,他的世界才是明亮的。
若在失憶前,他絕對不會看上一個連算計為何物都不懂的女人,他所處的環境充滿危機,處處是陷阱,必須爾虞我詐地扳倒別人,踩著失敗者的屍體往上爬。
她的單純對他不是好事,反而是絆腳石,因為他還得分心照顧她,又得注意別讓其他兄弟有機可趁。
不過以他鄉疑的性格,她大概尚未親近他就會先被他推開,女人的狡猾奸詐他見識過很多,不相信真有人能無邪得宛若一張白紙,對人不設防地層現真心。
幸好他是在失憶後遇上她,不然錯失這顆明珠,將是他下半輩子最大的遺隱。
「你……你、你喜歡我?」她驚愕地瞪大眼問。
他取笑道:「你太興奮了嗎?」連說話都結巴了。
白縈玥紅著臉一瞪,「才不是!是你之前明明說過絕不會看上沒大腦的我,還說失憶的人沒資格說喜歡。」害她也不敢喜歡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看他,把喜歡放在心底,假裝她的王子另有其人。
偏偏他嘴上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動不動就摟她抱她,還常不經意地吻她,她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捉弄她,還是對她有意思了。
但是這個問題她問不出口,因為他已經把話說在前面,她又怎好厚著臉皮問他喜不喜歡自己。女孩子也有女孩子家的矜持,可不能太隨便。
「我是說過這種話,但人不會永遠不變,相處久了,你的善良和美麗讓我怦然心動,我就情不自禁淪陷在你春風般的笑容裡。」她的笑就像溫暖的朝陽,會讓人不自覺卸下心防。
她開心得想笑,卻又極力忍住心底的雀躍,羞赧著雙頰,再確認一次,「你真的喜歡我,不是騙我?」
他促狹地一眨眼,「要我保證嗎?」
聽到他說出自己慣有的口頭禪,她又臉紅了。「不許取笑我,人家是很認真的,我不希望這又是一場美麗的錯誤。」想到令人大失所望的學長,她神色不免一黯,悵然若失。
「我看起來不夠認真嗎?我也是對你心動了,才想把你佔為己有。」他的口氣仍掩不住一絲霸氣,立刻將她視為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