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野的臉上、身上全是咖啡漬,呂淑蕙則是用手搗著嘴,羞愧得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鑽進去。
「花、瓶!」暴吼聲瞬間拔地而起,撼動整間辦公室。
「我沒泡過咖啡,你們不能怪我!」看他額冒青筋,隨時可能變成吃人惡魔的模樣,若留下來,就是笨蛋。
花蘋兒拔腿就跑,逃出辦公室。
只是,該躲哪兒去呢?
洗手間?
不,那兒太臭。
要不,茶水間好了,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個夏澤野會到茶水間的機率幾乎等於零,是個安全的地方,就躲那兒好了。
機率等於零,並不表示不會變成一、變成十,或變成百。
花蘋兒躲到茶水間裡,坐在靠窗的一隻矮櫃上,邊看著腕上的手錶,邊數著表上不停移動的秒針和分針。
說來真怪,從那個花心蘿蔔驟變成噴火暴龍,嘶吼出聲到現在,已經整整過了六分鐘又三十四秒,整個樓層居然靜得宛若一個人都沒有?
真是怪哉!!
花蘋兒看著秒針又轉了一圈,想想外頭的安靜無聲,可能是她多心了,顯然那個花心蘿蔔並沒有她想像中的生氣。
晃晃一雙因坐在矮櫃上而自然垂落的勻稱雙腳,她由矮櫃上跳下,躡手躡腳的往前行進,彷彿一個準備行竊的小偷似的移身到茶水間門口。
就在她整個人以龜速摸到門邊,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雙光可見影的男性皮鞋,然後傳來教她渾身緊張、起一粒粒雞皮疙瘩的男聲——
「我還在想,你到底要在這裡躲多久,才敢出來?」
花蘋兒整個人反射性地向後跳開一步。
「總……裁?」
咦,為何他看來神情平靜?彷彿方纔他辦公室裡發生的那一幕,全是她憑空想像。
花蘋兒眨了眨一對不解的大眼,呆住幾秒。
「怎麼樣?看到我,讓你太驚訝?」夏澤野邁開腳步走近她。
很意外地,他的手上居然還端著方才花蘋兒送到辦公室的兩杯咖啡。
「總……嘿……總裁,皇天建材的呂經理呢?你這樣獨自把客人給丟在辦公室裡,似乎不大好吧?」花蘋兒以笑聲掩飾心虛,隨著夏澤野的走近,
一步步往後退。
「放心吧,『花瓶』,呂經理已經走了,而我被噴濕的衣服也已經換下來了,這還得歸功於你,讓中午沒心情泡溫泉的我,一回到公司就能馬上進休息室裡去沖澡。」
他俊顏上不僅沒有一點點生氣的痕跡,相反地,還微咧著嘴,綻起迷人的笑容。
花蘋兒一時心跳加速,不是為他著迷,純粹是緊張,緊張得甚至有股不好的預感。
「哪、哪……哪裡……」猛地吞嚥下一口唾沫,她發現身後再無退路,而他已來到身前。
「哪裡?」夏澤野哼了一聲,略彎腰,將俊顏移到她眼前,與她對視。「我記得你一向不是這麼謙虛的人喔!」
他的笑讓花蘋兒全身莫名地打顫。「總、總裁,我一向是個謙虛的人,一定是你記錯了。」
「喔?」夏澤野高高地挑起一眉,嘴角的笑紋加深。「花瓶,你真是太謙虛了,這麼謙虛的你,讓我忍不住想要好好地疼惜你。」
話剛說完,他忽然挺直腰身,抬高雙手,將手中拿著的兩杯咖啡直接往她的頭頂倒。
「啊!」花蘋兒尖叫。
雖然前後經過了將近十分鐘,咖啡早就不燙了,但那兩杯她親手特調的咖啡,又濃又稠,就這麼往她頭頂上兜頭淋了下來,毀掉了她一向自認完美的彩妝,還有她最愛的白色合身襯衫、黑色窄裙,最重要的是那股黏答答、稠膩膩的感覺,讓她渾身不舒服,想抓狂、想尖叫。
「對於非常認真盡責的員工,我一向都會給予特別的獎勵。」夏澤野望著她,黝亮眼瞳中閃現笑意,涼涼地說。
「夏、澤、野!」花蘋兒好想咬他、啃他,或乾脆撕了他。
「總裁。」他挑挑一眉,神情愉悅,還能挑剔她的稱謂。
「我管你是他……」髒話差點就飆出口,花蘋兒趕緊抬手搗住嘴,無奈手上都是咖啡,苦得她皺起一對細眉。
看著她,夏澤野一點都不想隱藏愉悅的心情。這是自花蘋兒進公司擔任他的秘書以來,讓他感到最快樂的一天了。
「從這一刻起,我要慎重的警告你,要嘛,你就自己乖乖地離職,要不就要有心理準備,我將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樣的忍讓你,你要是有膽繼續待下來當我的秘書,就要有時時刻刻可能被我整的準備。」
這算是下戰帖吧?
如果硬要這麼說,也可以算是吧!
過往,他看她是一介女流,才會處處忍讓,懶得與她計較,沒想到她不只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那麼,就別怪他殘忍了。
可是……
夏澤野的眸光不經意地往下移,經由她讓咖啡淋濕的發尾往下掃過她纖細的肩線,最後落在她領口若隱若現的傲人渾圓上。
原來,這「花瓶」的身材這麼好……
瞬間,夏澤野的眸光加深。
「你……你想我自動離職?」花蘋兒早已氣得全身發抖。
不對,他的眸光不對!
那對在她眼中看來,最擅於勾引女人的眸光,非常不對勁地落在……
隨著夏澤野的視線,花蘋兒緩慢地將目光往下拉到自己身上,下一秒,她尖叫出聲。
「啊!你這個色狼、花心蘿蔔、不要臉的東西!」
他看她多久了?
不覺地,花蘋兒的俏臉臉紅。
「請叫我總裁。還有,你這種小籠包的尺寸,就算脫光讓我看,我也不會有興致。」夏澤野厭惡極了她的稱呼,大說違心之論。
小籠包?!
好污辱人!
「夏、澤、野!」花蘋兒咬牙尖叫。
「總裁!」他糾正她。
魚容才進門,就看見花蘋兒坐在電腦前邊咬牙咒罵,邊用力飛快打著字。
「怎麼了?你今天比較早回來喔?」魚容來到花蘋兒身旁。
「別跟我說話,老娘現在還一肚子火!」花蘋兒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將她心中的不滿化為文字。
「老娘?」魚容往電腦螢幕望了一眼,將俏臉貼近。「花瓶,你什麼時候自增起輩分來?」
花蘋兒之所以被稱為「花瓶」,還有一最重要的原因,她最在乎自己的外表、容貌、彩妝、衣著,最後一樣,當然是所有女人最在乎的——年齡。
恨不得自己能永遠十八歲的花蘋兒,現在居然自稱起老娘來,可見這一次她真是被氣瘋了。
花蘋兒抬起臉來,白了她一眼。
「魚容,我今天已經夠倒楣了,沒心情、也沒時間跟你抬槓。」
角容半分不以為意的一笑。「怎麼?你家的花心蘿蔔終於想通了,決定不再讓步,直接跟你開戰了嗎?」
她的話讓花蘋兒氣得由椅子上蹦起,砰地一聲,因為用力過猛,椅子還被推倒在地。
「我警告你,魚容,你要小心你的用字遣辭。第一,那個花心蘿蔔不是我家的;第二,就算跟他直接開戰,我也不見得會輸。」
花蘋兒氣得忘了舉止應優雅,伸出一指戳在魚容的胸口上。
看著她滿臉怒容,魚容慢不迭地抬起一手來,拍掉萍兒戳在她胸口上的手指。
「以我的經驗觀察,你老闆過去只是不想跟你鬥,否則,你早就不知道死過幾回了。」
夏澤野是台灣建築業界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這樣一個男人,若說沒本事、沒腦袋,誰信?
所以,關於他和花蘋兒間的互動,魚容認為,多半是夏澤野讓步居多。
「你!」一指指著魚容,花蘋兒氣到顫抖。「怎麼說,我們也可以算得上是朋友吧?今天我受了一身氣,心情差極了,你居然還落井下石?」
魚容睨了她一眼。「我這樣說,也是想提醒你!哪日你的老闆要真發起狠來,十個『花瓶』都不夠死!」
「魚容!」一手叉腰,花蘋兒氣得板起臉孔。
「忠言逆耳呀!」根本不在乎她氣得頭頂冒火,魚容還涼涼地說。
「魚、容……」花蘋兒正想罵人,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她瞪大雙眼看著魚容。
「是你的手機在響,不是我的!」魚容仍維持著淡淡的笑容。
因為她的手機,很巧合地,在下班的那一刻起,就非常自動地斷電啦!
不過,說也奇怪,三個女人同住一戶,脾氣個性南轅北轍,喜好也大不相同,但有時竟也有意外,譬如三人居然選擇同一首歌曲當手機鈴聲,以至於每回鈴聲響起,三個女人就忙著翻看各自的手機。
「就這麼肯定?」花蘋兒有點不服氣。
她本想繼續耗,但看魚容從皮包裡掏出正處關機狀態的手機,遞到她面前,她只好轉身走到沙發處,從沙發底下撈出方才一進門,就被她洩憤似的隨意拋到地板上的皮包。
一陣翻找,她由皮包中取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不管你是誰?現在老娘的心情很不好,所以,有話就快說,有屁就快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