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鷹深吸口氣,定視著他,「如果我沒來得及主動問你……」
「你知道我的個性,接了生意後,就拿錢辦事,沒有例外。」
也就是他仍會讓朱寧兒離開他!
夏鷹難以置信的瞪著好友,卻見他含笑以對,「你以為我刻意找寧兒說話,是在傳達什麼訊息?」
原來,那他還可以要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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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當夏鷹前往懷恩的府上用膳時,朱寧兒也已利用懷恩給她的特殊迷香,讓伺候她入浴的杜嬤嬤跟小豆豆全昏過去了。
接著她再偽裝成丫鬢,拿了已備妥的包袱,看了看這困了她兩個多月的寢宮,心裡頭竟莫名的湧起了一股依戀,她立即敲了自己的頭一記,在想什麼?
轉身出去,照著懷恩替她安排的路線走,這真的在宮中暢行無阻的一路走到後門,後門的鎖也已被打開,她趕緊開門出去,看到一名陌生男子已駕車候著,她隨即坐上去。
馬車噠噠的漸行漸遠,她將簾布打開一小縫,看著在滿天霞光下更顯得金碧輝煌的皇宮,不知怎麼的,一股空虛感竟在心中漸漸擴大……
歎息一聲,她放下窗簾,往後一靠。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水流聲,接著,轎簾被拉開,她下了馬車,抬頭看著漸漸轉為橘紅色的天空失神。朱寧兒,你在搞什麼?自由就在眼前了,怎麼還婆婆媽媽、拖泥帶水,長吁短歎的?
馬車離去了,她看著已在河邊候著的小船,告訴自己別再亂想。
「我坐好了。」上了船,她提醒這個被帽緣遮了大半張臉的船夫。
但那人卻不動也不吭聲。
「喂!」她乾脆起身,直接拉高他的帽子,「我說我——」天啊!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嚇得頻往後退,一個不小心,噗通一聲,整個人跌落河裡,但隨即被像拎小雞似的給拎上船。
誤上賊船了!她是記錯地方了嗎?
不可能,是馬伕載她來的啊,那撐竿的人怎麼換成他?!
突然,她又聽到馬蹄聲,一抬頭,就見剛剛那輛馬車居然去而復返了。
「上車。」
夏鷹冷聲下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抱著濕淋淋的身子,認命的上了馬車,他也隨即坐上來,馬車又動了。
天色已暗,他們在荒郊野外,雖在馬車裡,但夜涼如水,朱寧兒又渾身濕透,只能雙手環抱著頻頻顫抖的身子,吭也不敢吭半聲。
空氣是凝結的,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凍昏過去時,夏鷹竟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她詫異的抬頭看他,但那張英俊的臉上仍面無表情,就連那雙黑眸也不見火氣,反而潛沉的不見任何波動。
實在是太冷了,她忍不住緊緊的依偎著他,汲取他的溫暖,而他,也將她抱得更緊。
剎那間,她突然懂了,自己眷戀的、依戀的就是這個懷抱啊!
可是——她眼神倏地又一黯,這個懷抱絕非她個人專屬的啊。
深吸口氣,雖然仍緊靠著那溫熱的胸膛,朱寧兒卻告訴自己,再一下,再一下下就好,她就要將這剛萌的情芽給連根拔掉,因為她不要,絕對不要成為後宮裡那些等啊、盼啊,癡癡等著他臨幸的女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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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鷹帶朱寧兒一回宮,就指示小豆豆帶她到他專屬的湯屋去沐浴,小豆豆什麼也不敢問,因為他面無表情,而朱寧兒又全身濕答答的,所以,靜靜的替主子洗了發、淨了身,在見她吐了一口長氣,放鬆的躺在浴池後——
「出去!」
夏鷹走了進來。
「是!」小豆豆連忙行禮,急急的走出去。
朱寧兒整個人僵在水池裡,現在她一絲不掛,他想幹麼?不會是想那個吧?!
她繃緊了神經,感覺到他正輕觸著她長長的髮絲。
慘了!難道是想剪了她的頭髮,讓她當尼姑好報復她逃跑?還是要讓她沒臉出去?
她不要,那在馬車上讓她冷死就好了,她可不要成了光頭!
咦?全不是!他——他竟然在幫她擦拭頭髮!
夏鷹靜靜的以毛巾擦拭她烏亮的青絲,明白真愛有時是殘酷的,它能傷人於無形,完全不需刀劍。
在小豆豆伺候她沐浴時,父王在外面跟他說了一段「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論點,所以,他進來是為了折花的,以王者之姿來強要了她,但那一幕——她冷得顥抖,緊緊依偎在他懷中的一幕,卻在腦海中一直盤旋不去。
所以,他改變主意,想知道她對他是否真的無動於衷。
而這拭發動作已給了他答案,她繃緊的身體、直立的寒毛、甚至冒出來打招呼的雞皮疙瘩,在在都說明了她對他是有感覺的。
這就夠了,他願意再等下去,因為除了她的身體外,他最想要的是她的心。
他隨即轉身出去,將手上半濕的毛巾交給守在門口的小豆豆,便回建陽殿。
不久,穿戴整齊的朱寧兒也回到寢宮,杜嬤嬤馬上送來熱湯,並與小豆豆一起退下,這期間,夏鷹一直站在窗前,看著窗外。
這會兒只有她跟他了,朱寧兒不安的咬著下唇,不太敢看他。
又靜默了好一會兒,夏鷹轉身走過來,她屏息以待,等著他開罵,沒想到,卻見他端了那碗熱湯,拿起湯勺輕輕吹了吹,送到她唇邊。
她錯愕的瞪著這仍面好表情的俊臉,完全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
見他沒有將湯勺拿走的意思,她只好張嘴喝了那口湯。
接下來,一口又一口的湯汁進了她的口,一直到她喝完那碗湯,他握著她的手,走到床邊。
她怔怔的看著他。
「睡吧。」
就這樣?!「你……你不說些什麼?」不罵不處罰?
「我需要說什麼?」他反問。
她語塞。
「睡吧。」
他先上了床,她也只好上了床,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只是——她忍不住抬頭,看著他臉上微攏的眉心,竟有些愧疚起來。
她肯定是個麻煩,父皇就曾說過,誰遇上她誰就要倒大楣,所以,她還是應該要逃離他身邊,這對他來說,才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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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夏鷹的話不多,但對朱寧兒的溫柔攻勢卻從未斷過,他要她清楚的感受他的心,可是這樣的細心呵護,也透過大嘴巴的小豆豆傳遍後宮。
「聽說大王親自為你擦拭頭髮。」
「聽說大王還親自餵你喝湯。」
「聽說大王替你畫眉……」
才剛踏進後宮,朱寧兒就聽到一長串咬牙切齒的控訴,這有一張張妒忌的臉,她莫可奈何,只好轉身走人。
來這裡,原本是想從夏鷹那幾近無言的溫柔氛圍中逃開好喘口氣的,但——
也怪不了她們,人有七情六慾,在聽到一些讓人生妒的事後,一開始還能告訴自己別在乎,但時間一久,難免怨歎,為什麼那個幸運兒不是自己?
走著走著,竟走到夏鷹的書房來。
她看到夏鷹跟他父王正聊著即將到來的狩獵比賽,但一見到她,他的表情沒有太大波動,魯智卻是笑嘻嘻的,「當寵的人跑到冷宮去,這實在不聰明。」
「你又知道了!」她詫異的看著他。
「杜嬤嬤不讓你去,你硬要去,所以,她已過來向我報告了。」夏鷹替她解惑。
原來!她瞪了魯智一眼,再看向他,「那我可不可以請你別太寵我?我不想被獨立、被排斥,更何況,再這樣下去,我也很容易遭暗殺的。」
要有危機意識嘛,而且,他再這樣無法無天的寵下去,她這顆心就快被他給偷走了,這很嚴重呢!
「寧兒,你真的不聰明。」魯智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哪個女人不想被寵的?!
「我哪裡不——」
「你的意思是我愈不理你,你就可以跟她們在一起、生命也愈安全?」
她點頭如搗蒜,這男人比他老子聰明,一點就通,要不然,她還沒逃離這兒就一命嗚呼,賺那麼多跑路費幹啥!
想到這兒,她就想到懷恩,那傢伙說交易沒完成,所以退費給她,最離譜的是,他是透過夏鷹轉達這些話,還這些錢的,所以她也不敢問夏鷹那對表兄妹怎麼了?怎麼好久不見。
「我明白了,你可以出去了。」
夏鷹直接下起逐客令。
第八章
一年一度的狩獵盛會在這個天朗氣清的日子裡即將揭幕了。
朱寧兒早就打探清楚,也做好逃跑的準備。
不同於前一次的逃亡,這次,她是單槍匹馬,在心境上也不同了,逃開夏鷹,是不想讓他為她傷腦筋,也不讓他偷走她的心,很公平。
所以,她想趁宮裡的一大堆侍衛都到狩獵圍場去戒備,保護夏鷹及參與競賽的皇親國戚等人的安全時落跑,可沒想到……夏鷹要帶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