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衛可仲原本沒打算進去,但是既然謝柔音不在,錢崇光又那麼熱情,只好勉為其難的坐下。
「喝什麼茶?」錢崇光邊煮水邊問。
「有麒麟啤酒嗎?」
「沒有。」
「那青島啤酒也好。」
「也沒有。」
「好吧,台灣啤酒好了。」衛可仲心煩,要人沒人,要酒沒酒。
「還是喝茶,好嗎?」錢崇光倒了一杯茶給他。
「嘖!勉強吧。反正口也渴了。」衛可仲拿起茶杯咕嚕一口就干了。
錢崇光聽他沒禮貌的回答,看他沒品味的喝法,真是難以忍受。
「為什麼只有你一人?」衛可仲質問。謝柔音可是館主耶,常常不在怎麼行?
」噢!有學生來是很好,但又不是真正想學武,我看沒一個星期又會沒人了,雖然學費都繳了,但我們在乎的不是錢啊!」他沒好氣的說,啜了一口茶。「全台灣十四家分館,只有我們最差,別的分館都是人滿為患。沒辦法啊,其他分館的武術師父和家族親友資源都不支持我們,就剩我一個……我又不懂得哄人,只會訓人,呵呵……我沒人緣。」
「這些年來,昂貴的租金和所有支出都是巾柔音不在的父母遺留的資產裡扣,我無權過問到底還有多少,但我想,這也是我大義師最近愈來愈急,愈來愈煩惱的原因吧?經過這麼多年,那筆錢應該也快用完了。」錢崇光無奈的解釋。
難怪謝大義會去找他解決房租調漲兩倍的事。
「她的父母都不在了?」衛可仲喟然?
「應該吧!師父家的私事我從不過問,但從這二十幾年來的觀察,應該是。」
衛可仲對於謝柔音又有另一番心思了.為什麼她的一切總能如此撩撥他心?
「你是來看看的嗎?」錢崇光問。
「有雞湯吃不完,唉!只好你幫忙吃了,是我一個閒閒沒事整天研究料理的警官朋友燉煮的。」衛可仲打開保溫鍋,霎時香味四溢。
什麼叫「只好」?錢崇光翻了翻白眼,卻又忍不住被香味吸引。「哪個警官這麼會料理?」他人脈廣,竟不知道有此等好手。
「那傢伙……不提也罷。」衛可仲的心情不好,竟連幫他忙的楊尊都不想提起。
錢崇光非常訝異,自己竟能與一位青年如此投機,他知道自己是個嚴肅無趣的老翁,很多學生來一、兩次就不來了,親戚晚輩也因為不敢見他的一雙利眼而與他保持距離,但這詼諧瀟灑的小子竟然與他這麼有話說。
他還想,這鍋天下無雙的雞湯恐怕不是他的晚餐,而是謝柔音的吧。
第六章
徐徐晚風襲來,甚是浪漫,BMw車上的一對佳人都不想分開,車子只好慢慢往前駛,最好永無止盡,而唐俊澤像是找到了可傾訴的對象,把近日來升任經理受到的壓力和期望,還有快要大功告成的土地開發案,一古腦的說出來。
謝柔音也很認真的聆聽,商業往來的事她都不懂,但還是當作自己事。
「喔,說到這裡,六張犁也到了,不如我們下車去看看,雖然所有約人事都托另一位大哥安頓好,但我自己也該去探訪一下。」車子經過王大安區,唐俊澤忽然想到。
「好啊!」只要他想,她都配合,心裡隱隱約約也替他驕傲,好像是在巡察他的王國,她的俊澤真能幹。
兩人步行到眷村,卻遭到在門口聊天泡茶的居民的白眼對待。
「那個……不就是富泰建設的唐俊澤嗎?」一名老人開口.
「現在是帶妞兒來炫耀啊!」有一位婆婆輕蔑的說。
「反正現在這一帶都是他的,他想怎樣就怎樣,跟黑道掛溝總是省事嘛!」
唐俊澤想著這裡以後會是怎樣的繁榮,不禁露出微笑,跟居民們打招呼,但他們不僅不理會,還閃進屋裡,他奇怪的探頭一望,然後尷尬的對謝柔音一笑。
突然,有一個帶著腔調的人對著他們的背影喊道:「你來幹什麼?滾開!」
唐俊澤和謝柔音回頭,看見路燈下站了個有東南亞血統的男子。
「阿常,你幹什麼?快進來……」屋裡緩緩走出一個因為中風而行動不便,必須拄著枴杖的榮民蔣爺爺。
哪知阿常不聽勸,街上前就打唐俊澤。
唐俊澤被打得莫名其妙。謝柔音想要拉開兩人,但又使不上力。「喂,你是誰啊?為什麼要打俊澤?」唐俊澤還了幾次手,都不敵會拳腳功夫的阿常,他自幼出身名門世家,所處環境也都是知書達禮的人,從來沒遇過這種事,所以相當慌張。
眷村的居民們全都跑出來看,卻也不勸解。
謝柔音不得已,只好打電話報警。
警察還沒來,阿常卻拿起磚塊想打死唐俊澤。
「啊!」謝柔音不敢看,拚命大叫。
半晌,沒有如期中的攻擊聲,原來是有人把阿常架開。
「誰?不要管我,要不然我連你都打死!」阿常暴怒不已。
「嘿,兄弟,忘了我嗎?」衛可仲出聲。
在背後的那個男人……難怪在台灣竟然還有人有力道阻止他。阿常眨了眨眼,轉身,欣喜的說:「是你?沒想到……還能再見真到你。」
衛可仲微笑,仍然是那副天塌下來都難不倒他的輕鬆神情。
阿常打量著他,這些日子,他不曾忘記這位曾在工地為他出頭的好男兒。
「衛可仲,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到現在還在跟蹤我?不會吧?」謝柔音滿臉訝異。
「又怎樣?不行嗎?怕你被拐去開房間啊!」對於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回答,她真是開了眼界,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你為什麼要叫你朋友打俊澤?」對了,俊澤!謝柔音神色著急,連忙奔到唐俊澤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勢。
衛可仲在一旁看著,一股酸味直竄,他不喜歡這種滋味,光是聽聞她被駕駛BMW的男人載走就夠讓他火大了,何況還親眼目睹她是如何關係另一個男人,他真後悔,不應該來這裡,原本是怕她被拐……
那麼緊張她幹嘛?她又不在乎!
「衛可仲,你這樣和王豪霸、義道門那靠拳頭的傢伙有什麼不同?大家都說你是仗義行事,可是你卻叫你朋友把俊澤打成這樣,你知道嗎?我現在好像看到另一個我,那個的人卻是你!」謝柔音生氣的說.
她對他十分不諒解,她最討厭的就是那些以為拳頭大就可以解之一切的人,因為她就是這樣被欺負了好多年,但她沒辦法,因為她背負著父母遺留下來的學府分館,而且不想辜負爺爺為她保留資產鬥心意,可是對於無辜的唐俊澤,他們兩個竟然也下得了手?
「我叫他打唐俊澤?」被她不由分說的訓了一頓,衛可仲好笑的指著自己和阿常。
「不然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打俊澤?俊澤又不認識他,而且你認識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俊澤、俊澤……」衛可仲故意學她的小羊綿綿音。
「幼稚!」她氣得抓狂,吃力的扶起唐俊澤,幸好他身體底子好,還可以走。「學長,我們走。衛可仲,我明天要聽你解釋,我不管你有什麼背景,是混黑道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流氓,都沒有理由打人!」
等他們離開後,衛可仲夫了一聲。他生性就是這麼無賴,怎麼樣?明明可以解釋,但謝柔音一開始就直指是他幹的,他便不想解釋了,而且還故意惹火她,唉!難道男生對自己喜歡的女生就是這般犯賤?他真的很幼稚,跟那些拉女孩子頭髮的國小男童有什麼不同?但他就是討厭謝柔音對那男人好。
等等.難道他真的愛上了謝柔音?想著,衛可仲心驚不已。
等到衛可仲的心情稍稍平靜後,阿常也差不多把桌椅搬來屋前擺設好,下廚弄了幾樣泰式小菜,要跟這位兄弟把酒言歡。
小小眷村的居民們感情都不錯,眼見衛可仲是阿常的好朋友,又出面勸架,也不自覺的圍了過來,一起聊天。
「那個少爺跟我們談不成,就叫黑道來,一群惡棍每天騷擾我們,不是翻桌、丟鞭炮到房子裡,要不然就是放火,最過分的是最近還扛來好幾大袋老鼠,污染我們的居住環境。」阿常氣憤不已,灌了一口酒後又說:「蔣爺爺的年紀這麼大了,還能叫他搬去哪裡?我們又沒錢,這裡不管再破、再舊,都是我們的家。」
衛可仲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提出心中的疑問,「一般財主要買地,不都是會開價,一戶一戶買嗎?要不就是配合自己旗下的建案,讓你們以半價貸款?」
一位婆婆輕蔑的笑道:「哼,哪有啊?十萬元買廁所都不夠!」
「十萬元?對方只肯出十萬元?」衛可仲不可置信。
「所以我才會這麼生氣,我那麼辛苦去做粗工,是為了什麼?結果他要把我們的家毀掉,這裡沒有了,我們還能去哪裡?爺爺怎麼辦?」阿常激動的況。他非法留在台灣打工的這段期間,就是這位非親非故的蔣爺爺收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