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這樣說,那口水我哪還喝得下去?」雲謹嘴裡抱怨,人卻聽話的往裡去了。
芮柚紫抿著嘴笑了笑,轉過頭,笑淺了。
「我的事你都跟他提了?」
「他這不是擔心你嗎?他說他不是讀書的料子,待在書院也只是浪費錢。」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雲謹的個性你又不是不明白,他是偶爾會說點胡話,可遇到正經事從來不出差錯的。」
「我自己來跟他說。」她的話雲謹向來是聽的。
「那我們言歸正傳吧,人借給你了,鋪子我看了兩家,一間在城西轉角街邊,是家糧行,店家開價一千一百兩,一家在同一條街上的街尾,鋪子比糧行小了些,但,後頭有一進房子,有小院,還有小井,我覺得若不住人可以當倉庫用,若是住人也是可以,屋主開價九百五十兩,因著急著要用錢,若得到准信,店主願意用九百兩賣出。」談觀分析給芮柚紫德。
「街尾這家鋪子原先是做何營生?」京裡居大不易她是知道的,可是這京城的店面居然這麼貴,買了鋪子,她身邊就沒剩多少錢了,何況也不是買了鋪子就成,還得添置架子擺設什麼的。
果然不管什麼時候,錢都是最不禁用的。
「是家成衣鋪。」
「帶我去瞧瞧吧。」都親眼看過,也才好下決定。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搭我的馬車去吧!」
第十章 當母雞捍衛丫鬟(2)
自然芮雲謹在一杯茶下肚後又跟著坐了一趟馬車,隨芮柚紫去了城西街尾的成衣鋪。在談觀舒適的馬車裡,芮雲謹總算和自己的大姐說上了話。
「今天呢,就當作出來玩耍散心,等會兒阿姐把事情辦妥,你還是跟著表哥回家去好好努力用功讀書,不明白的地方多向師長同窗請教,將來咱們家還是要靠雲厚和你兩個。」
「我不,我想賺錢。」
芮柚紫瞪了他一眼。
「我給阿姐做事,阿姐會發月錢給我對吧?」
「我都還沒說要用你呢,眼裡只有銀子。」
芮雲謹耳根泛紅的搔了下臉。
芮柚紫蹙了蹙眉,「老實說,家裡是不是有困難?」她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什麼,莫非因為自己出嫁,掏光了家底?
想著她那極品老爹,捧著覓來的玉石古玩什麼都不做,只知道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連筷子擺在碗櫃的哪都不知,就算掃帚橫在路上,他也能看也不看的跨過去,他唯一的優點就是除了他們幾個姐弟,並沒有納什麼姨娘之流的女人來讓母親添堵。
「老實說!」想聽實話,她語氣添了幾分嚴厲。
芮雲謹沒被她嚇著,反而勾起她的胳膊,蹭了蹭。「阿姐,你是知道你弟弟我不是個讀書的料子,讀書要進學,要買筆墨,要應酬同儕,又要吃穿,哪樣不要錢?這些銀子與其花在我身上,不如供給大哥,再說了,我硬把書讀了,從趕考的路費,從秀才到舉人,哪項不需要諸多銀子鋪路?單靠家裡那幾畝薄田,就算勉為其難的讀上幾年書,沒銀錢通關,路走得下去嗎?」
「家裡的境況這麼不好嗎?」她揉捏自己的手指。
她嫁妝單子上的一處田莊、兩處房舍都是舅舅給的添箱禮,爹娘給的是一些綢緞料子和傢俱、瓷器擺設。
她娘一直是量入為出在過日子,弟弟們也沒有京裡那些富家子弟的軌褲氣息,那銀子都花到哪去了?
還未出嫁時,她偶爾會幫著母親管管帳,家裡雖然必須斤斤計較著過日子,那是因為母親節省,不浪費,總說錢要花在刀口上,但是家裡還是有幾許恆產的。
「你也知道爹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我和大哥都覺得家裡就算有金山銀山也不夠他大手大腳的往外撒,再說我大了,我們家總該有人出來賺錢,什麼仕途不仕途的,能填飽肚子才要緊。」他沒趕告訴老姐,他那極品老爹不知道哪掏來的古玩,就花了上萬兩,娘念了他以後消停了一段日子,沒多久又故態復萌,一來二去,娘管不住爹,只能扣著家用,但這只是消極做法,能頂什麼事?
他們是什麼人家,吃飯還游刃有餘,把風雅當飯吃,不是他對父親不敬,那真的是敗家了!
爹爹不可靠,姐姐又出嫁,他考慮了再考慮,大哥若能在仕途上精進,他便當個錢袋子,兄弟倆互相幫襯,也沒什麼不好,人吶自立自強,比較靠譜。
「只要你有心讀書,阿姐會供你上學的。」她忍不住抱了芮雲謹一把,卻發現這弟弟比想像中要瘦多了。「倒是爹,娘怎麼就不盯緊著他一點,讓他胡亂買東西?!」
「我們家也只有你勸得動爹,娘哪有爹的辦法。」
這個敗家爹,她有機會得回家瞧瞧了。
「我不礙事的,倒是阿姐和姐夫是怎麼回事?怎地鬧得這麼僵?還讓你搬出了郡王府?」
他從小就和阿姐親近,但是再親近,她也不曾這樣抱過他,身體一僵之後,感覺到了溫暖,想到阿姐的近況,又替她覺得難過和不值了。
「誰家夫妻不吵架的?」芮柚紫被他的話噎了噎。「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還有我的事千萬別讓爹娘知道。」
芮雲謹哇哇叫,不依了。「阿姐還把我當小孩看!」
「不好好讀書,偷跑出來不是小鬼的作為是什麼!」她敲了弟弟的額頭一個栗爆。
這時城西也到了。
這成衣鋪真的不大,要價九百兩是因京城的地皮本來就比別處貴,芮柚紫屋前屋後看過一遍後,端著茶杯在鋪子裡坐了半個時辰,發現這裡雖然是街尾,但人流不少,最妙的是成衣鋪的對街竟然是一家酒樓。
她將來要賣酒,對面是酒樓,不謀而合,這是老天要幫她是吧?
店主見這位公子坐在那半天不吭一聲,直摩挲杯底,以為交易大概無望,誰知道這位公子一起身就說買了。
店主見芮柚紫爽朗,主動包了上衙門登記過戶的一切手續費。
將店舖地址、店主姓名、和誰人購買、購買金額等一應寫入條款,在末端按上指印,合同便算完成了。
那位前任店家承諾兩天後會搬出成衣鋪,讓她好趕緊請人來整修店面,早日開業。芮柚紫道謝後,三人往存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阿姐,你也不問問那店主為什麼要急著出售店面,一開口就買下來?」這個姐姐出嫁前和出嫁後真有點不太一樣,自然不做作,還帶著一股子俐落,可那有什麼關係,他倒是覺得這樣的阿姐比當閨閣小姐時更令人喜歡。
看來,婚姻真是鍛煉人的地方。
但是,讓阿姐這樣拋頭露面的姐夫,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事到底要不回家時和娘提一提呢?
一想到娘親最近欠安的身子,他又打住了這個想法。
「人家生意不做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每個人要做一件事情之前必定都經過思索和考量,他要賣,有人買,便是了。」
芮雲謹想想也是有理。
「我能買下這鋪子還要感謝表哥奔走,柚娘在此謝過。」她端端正正向談觀行了禮。
「柚娘這是把我當外人看,我要受了你的禮,回去我爹不打我才怪!」多年跟著他父親到處奔走,他早就能獨當一面,這種事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何況芮柚紫不是別人,是他的親親小表妹。
芮柚紫從褡漣袋裡掏出面額五十兩的兩張銀票,遞給談觀。
「鋪子要開張,得先請木匠做些貨架子上去,還要把牆壁重新上漆,事兒不少,一事不勞二主,還要請你奔走。」
「這算什麼事兒,包在我身上!」他很自然的收下芮柚紫給的銀票。公歸公,私歸私,這條線,他拿捏的很好,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收這錢,這表妹怕是以後不會再向他開口,拜託他做任何事情。
與其為了這點錢在那裡推搡,不如爽快的收下。
鋪子這件事便這樣定下了。
芮柚紫這邊如火如荼的提純酒,苦於人手不足,對那堆置在雜物間的粗鹽只能乾瞪眼,她多希望自己能生出四隻手八條腿,恨不得好酒、精鹽能趕緊替她生出錢子來。
她面臨的問題不只有人手不夠,產量也達不到她的理想。
簡陋的三眼灶台就算夜以繼日,也提純不出多少酒出來。
她需要一個作坊。
但目前鋪子還未開張,她第一步都還未跨出去,作坊先等等吧,等真的賺到銀子再說。她在這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總有等著她拿主意的事,眼睛睜開到眼睛闔上,結束一天,日子如流水般過去,壓根子把那回在她這裡吃癟回去的花麗娘給拋到後腦杓去。
按理說,見不得她好的花麗娘早該向任雍容吹了無數遍枕頭風,派人來找她算帳才是。往前推,就連上回攆走了桃姑姑至今,也不見有人來過問一聲。
花麗娘的事不提,也許她的枕頭風吹得不給力,那位爺不覺得有任何追究的必要,但桃姑姑這樁……這行事不像郡王府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