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宣兒臉紅紅,「母后,不是說了婚事暫且不提的嘛。」
「哀家的言兒害羞了呢!好好好,不提,你們忙吧。」太后笑笑的再看嚴倫一眼,便跟宮女們退出御書房,讓小倆口好好獨處。
氣氛真尷尬,言宣兒的眼睛都不敢對上嚴倫的。
他也看出她的不自在,目光移到桌上,「這是什麼?」
他看到那些畫得奇怪的圖表。
她連忙拿了書蓋住那些紙張,「沒什麼,畫好玩的。」
那其實是曲線表,依委託的人數及資產做曲線分析,設定漲跌限制的期貨交易原則。
另外,也有她向司農司要求的,派人深入白蘭國私下打探交易價格,三天回報一次,她都做了詳細的記錄,也畫了圖。
但嚴倫一向不是個聽話的人,他還是移開了書,拿走那些奇怪的圖表,再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別問我為什麼會畫這些東西,我就是晚上隨便想隨便畫,然後,就想到可以這麼畫,一目瞭然嘛。」她這叫先發制人啦,不然,他問了,她更難回答。
這一席話唬弄的意味太濃了,尤其這些圖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隨便畫出來的,但是,他不急,他開始對她有興趣,除了她的變化外,還有他想探索讓她改變的真正原因,直覺告訴他,那將是一件很複雜的事!
他將圖表還給她,在她面前坐下,直接切入正題,「女皇對白蘭國的政策可能得適度修正,因為官方雖然不買,但百姓們私下囤貨,仍然會影響價格波動。」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百姓們會私下交易?沒有上行下效,怎麼辦?
「我想,適時的開宮倉,釋出免費的米糧,至於量維持百姓基術需求即可,但若被查到私下囤積米糧的百姓,則不供應。」
「我知道,這會讓百姓們不願再花自己的銀兩去買米,對不對?」
「沒錯,再對外放出一個消息,指朝廷已經打算向別國進口米糧,但這是打心理戰,東風皇朝幅員遼闊,產米的鄰國除了白蘭國之外,都只能自給自足而已。」
她皺眉,「可一直倚賴他國也不妥,還是得開發新的供給產地,選擇最適合的交易策略……」
下意識的,她又說起期貨交易經,卻見他眼神詫異,她連忙乾笑兩聲,知道自己的用詞擇字讓這個古人很不適應,她想了想,又道:「我在想難道我國沒有適合種植稻米的區域嗎?既然幅員廣大,就要善用地理優勢去開發不足?」
「開發?」
「嗯,開發投資,只要小心控管投資風險,就算無利可圖,也比讓人掐著脖子任意宰殺要好。」
慘了!她又說了讓他聽不太懂的話,瞧他又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嚴倫的眼神有點複雜,像在沉思著什麼,但他終究沒說什麼,逕自起身,「你去換件輕便的外出服,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看看。」
雖然不解他要帶她去哪裡,她還是很快的回到寢宮換件桃紅色裙服,簡單的插了一支古玉髮釵,身上沒有其他飾物,雖然少了貴氣,卻多了份動人的清麗,嚴倫一見,還愣了一下,詫異於她竟能如此的素雅。
但她的改變愈多,他心中的疑問就愈多。
可他不急著解開謎團,因為,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謎題一解開,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第5章(2)
一個時辰後,兩人乘馬車來到位於城郊的一處農家。
這農家很特別,只有一小塊田是種稻米的,其餘圍著這塊小田地的近百畝田地全種植了苧麻和棉花。
「這就是從白蘭國那裡買來的種子所種植出來的稻田。」
嚴倫偕同她站在盛夏的田埂旁,太陽又熾又烈,而她很驚訝的發現他竟然刻意站在她身前,為她擋去烈陽,她的心有點甜,但隨即又想,是剛好吧!」一個那麼霸道冷漠的男人會這麼體貼?
他們剛下馬車,正在屋裡用餐的農家急急走了出來,一見嚴倫,連忙點頭稱謝,「謝謝攝政王,我真的把占城稻種起來了,只是,我沒有能力勸說其他農家改種,真的對不住你啊。」
「沒關係,這是女皇。」
年屆六旬的老爺爺瞇了瞇眼,這才看清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當今聖上。「女皇萬歲——」
一見溫厚的老人家要跪下,言宣兒連忙將他扶起,「不用跪了,平身,不准跪。」
「是。」
見嚴倫濃眉一皺,她聳聳肩,「在外面就別那麼麻煩,我這算微服出巡嘛。」
不在乎頭頂上的烈陽,她傾身靠近那到秋季就能收割的稻田。看來看去,跟她在現代看的稻子挺像的,唉,她這門外漢看來看去都一個樣!
「這品種稻米不好種植嗎?」她回頭看著嚴倫,「不然,其他人為何不願聽老人家的話一起種呢?」
「非也,此為占城稻,適應力極強,穗長而無芒,顆粒小,這處坡地的方田也有蓄水灌溉,只是,」嚴倫搖搖頭,「百姓們不肯更改種植的項目,因為,苧麻和棉花的經濟價值較高。」
原來如此,她明白了。
老農夫見女皇沒有架子,便斗膽的跟著解釋,其實苧麻和棉花因為種的農家太多,價格已經沒以往好,所以,當攝政王希望承租他這塊田種米時,他就答應了,並依他的意思勸說其他農家照做,但農家們怕貿然改種,收成欠佳,便不肯改種。
「這就是所謂的一窩蜂現象,價格高,一群人忙著種,等到供過於求,價格便往下掉,只能任由中盤商剝削!」言宣兒看著嚴倫,有感而發。他雖然是古人,可是他的腦袋實在很現代。「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了。」
他們竟然有同樣的心思!嚴倫微微一笑。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笑看著老農夫,「請你將附近的農家都找來,我有話想親自跟他們說。」
「親自?呃,女皇交代我就好了,我們一堆粗人……」
「老人家別這麼說,士農工商是不分貴賤的,我有事請他們幫忙,就要展現誠意,麻煩您了。」
「好好好,馬上去!」老農夫又驚又喜。聽聞女皇驕縱愛惹事,原來傳言都是假的!他急急前去找其他農家。
言宣兒一回身,就對上嚴倫那意味深長的眼眸,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麼了嗎?」
「你在對人對事上,變得可真多。」
她心陡地一跳,胡亂的解釋,「只是學著長大嘛,你要我做的不是?」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體貼的不在上面打轉,「把那些平民農家找來,你有什麼打算?」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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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附近的農家全扶老攜幼的來到老農夫的家,畢竟女皇和攝政王哪有可能天天出現在他們這種老百姓面前。
藍藍天空下,一片綠意環繞間,嚴倫看著親切可人的女皇跟著農家們坐在簡單粗糙的木凳上,說著她的新政策。
她希望農民們能信賴她,就算是以小搏大吧,只要願意改種稻米的人,未收成前,朝廷會給予生活費,讓農家能安心種田,屆時不管收成多少,朝廷都會以高於白蘭國售價的兩成買下,而且,為求誠信,避免口說無憑,發函請地方官書寫字據,讓農家持有以為憑證。
言宣兒說完後,農家們討論熱烈。白蘭國的米價貴得讓人咋舌,結果女皇還願意以高兩成的價格買下,這可是極大的誘惑啊。
言宣兒見眾農家笑得闔不攏嘴,頻頻表示願意追隨女皇政策,她提心吊膽的心才安了下來,對上嚴倫讚賞的眼眸,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驀地——
「這種小事還要勞女皇親自出動,地方官在幹什麼?」
由於眾人都沉浸在興高采烈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又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停在不遠處,兩名隨侍高舉扇子為他遮擋烈陽,身著黑色袍服朝他們走近。
頓時,氣氛一僵,農家們立即安靜下來。
嚴倫蹙眉,鈞王怎麼也到這裡來?
言宣兒納悶的看著他。這傢伙是誰啊?臉上的疤看上去有點恐怖,但那雙陰沉的眼眸,比那張破相的臉更可怕!
「民以食為天,這攸關百姓們吃飯的事,怎能說是小事?」
鈞王老臉登時黑了一半,沒料到差點死在他手上的丫頭竟敢出言嗆他!「女皇想大刀闊斧進行改革雖然是好事,可也該審慎評估,而不是心血來潮就拿百姓們——尤其是辛苦的農民們開刀,欺騙他們!」他冷冷的駁斥。
「你是在向我挑釁?還是刻意挑撥百姓?」她也不甘示弱。這個老傢伙的表情太像電影裡演的大奸臣,怎麼看就是不順眼!
「什麼?」他是氣得額上青筋暴凸。
嚴倫上前一步,「鈞王,女皇的想法極好,絕對將農民的需求福利都考慮進去了,我倒覺得何不放手讓女皇去做,我想一旦有成績出來,身為皇叔的你,也會為她感到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