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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寄秋

  「閉嘴,你這個瘋女人,你想害死我嗎?」跪在地上的陸定宗一躍而起,一巴掌往她臉上狠狠甩去。

  周盈雲被打歪的臉出現了一道紅腫的五指印,嘴角破裂而流出血絲,更顯狼狽的她全無昔日的如花美貌。

  「讓她說呀!三皇兄,你怕她一不小心說出你讓她做的事嗎?」陸定淵揚起唇,冷笑。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哪有讓她替我做事,她好歹是寧王妃……」陸定宗心虛得說不下去,眼神閃爍。

  「就因為她是寧王妃,才能毫無顧忌地走入我的書房,從書房的暗櫃取走我與六皇弟往來的密信,以及糧草的運送路徑和出發時辰,你好派人從中攔截。」

  第12章(2)

  「老三——」皇上聲音一沉。

  陸定宗面色灰白的直搖頭。「父皇,兒臣沒有,不是兒臣……兒臣沒有做……不能栽贓在兒臣身上……」

  「要我到你肅王府搜查才肯認罪嗎?我想那些信件你還留著,並未銷毀。」他是謹慎的人,力求妥當方肯安心。

  「你……」牙一咬,陸定宗不再多說。

  寧王沒說錯,他的確收放在密處,若有所漏失,他才好趕緊補強,以確保萬無一失。可是這些信件若被搜出,他頂多因搶功之事,被父皇厭棄一陣,尚有轉圜餘地,若是把其他物件也一併取出,那他……

  「不要說想搶功才讓人盜走我府中的機密文書,真要搶功有需要殺人嗎?殺的還是我朝官兵,我問一句三皇兄,三千六百多名兵卒你派了多少人去殺,你哪來的人馬,莫非是背著父皇偷養的私兵?」陸定淵一口氣也不讓他喘的追問。

  陸定宗的背都濕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敢看向皇上,卻能感覺得到一股冷肅之氣直逼而來。

  「而且我還要告訴你那些信都是假的!」明知他居心不良還會不做防備嗎?計中有計反設連環。

  「什麼?!」陸定宗面色發綠。

  「你想知道什麼我就給你什麼,你不相信我會坦白告知,便透過周盈雲這條線來取得答案,你搭上她並不只是因為她的美貌,還因為她是我的女人,你要她和你裡應外合探查任何對你不利的事。」以王妃為內賊,真是好計策。

  「所以她拿給我的全是假消息,沒一樣是真的?!」陸定宗忍不住的大喊,未覺已承認做過的罪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要看你的判斷。」真中摻假,假中摻真,若不有點真實他豈會受騙上當。

  糧草被劫是真,死傷無數,只不過他們另辟路徑,晚了兩天再運出另一批糧草,不走官道走水路,反而更早幾日將後援補給送達前方將士手中,不延誤軍機。

  「那燕王的失蹤不會也是你玩的把戲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算無遺策,提早得知他的謀劃。

  陸定宗不相信自己會失敗,他所有的計劃安排得天衣無縫。

  「三皇兄指的是我嗎?你這麼想我死。」昨塔昨嗜,是鐵甲敲擊的聲響,一身血漬未乾的陸定禧未解劍入內,腰上三尺青鋒正是他的隨身佩劍,折月劍。

  看到他,以為有轉機的陸定宗放聲大叫,「護駕,護駕,快護駕!燕王造反!帶兵逼宮……」

  他一步步逼近皇上,雙臂一張擋在皇上面前,看似要挺身保護皇上,實則他在袖子裡藏了一把三寸短劍,在必要是挾持皇上,比皇上寫下退位聖旨,由他來繼承皇位。

  「三皇弟,你怎麼死到臨頭還做困獸之鬥。」一隻細白的手鉗制住握劍的手,依脈穴一施壓,陸定宗痛得鬆手。

  匡啷一聲,劍尖鋒利的鑲寶石短刃落地,旁邊是一隻黑緞面繡雲紋靴旁。

  「太……太子,你沒死?!」

  為……為什麼?!他明明買通了東宮的採買太監,每日在太子的飲食中下少許的毒。

  「太子沒死是什麼意思,你以為他死了嗎?」冷著臉的皇上目露厲色,一腳踢向他腿窩。

  「父……父皇……」臉色大變的陸定宗兩腿一軟,他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驚慌不已。

  「太子你說。」肅王這逆子,居然想弒君。

  輕咳了兩聲,面上猶帶淡青色病容的陸定傑娓娓道來。

  「……兒臣本就體弱,本未察覺藥中有異,幸賴四皇弟提醒,果真在御膳房捉到下藥之人,為免打草驚蛇,兒臣便和四皇弟聯手演一齣戲,假意病入膏肓,藥石惘然,登仙之日也就在這一、兩日。」

  連同寧王妃與人私通一事一併揭露,打得人措手不及,一次將所有的事都解決了,免留後患。

  「也是老三做的?」皇上的聲音略顯疲憊,太多的事一下子爆開來,對他的打擊可不小。

  「是的,只要兒臣一死,太子一位便空出來,到時候四皇弟被陷害,被罰自囚,六皇弟又下落不明,大皇兄雖為長但生母出身不高,成年皇子中唯有他略有才智。」

  陸定傑點到為止,並未往下說,但聰明人都聽得出肅王成了唯一的太子人選。

  「老三,你想要朕的龍椅嗎?」原來他隱藏得這麼深,讓人看不出心機深沉的欲奪天下。

  「父皇、兒臣……兒臣並無此意,他……他們合起來污蔑兒臣……父皇看六皇弟的盔甲還有未干血漬,肯定斬了不少宮中侍衛,他才是要謀反,他們要害父皇……」他不會輸的,他還有一支強而有力的後盾。

  陸定禧面無表情地抹去手背上殘存的血跡。「我不過是回京時順便帶兵剿匪,把北堂山一處山坳的盜匪全給滅了。」

  「什……什麼?!滅……滅了?!」他張口結舌,彷彿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可是他笑不出來。

  「一個不剩。」一萬零九十六具屍體。

  「一個……不剩……」陸定宗兩眼發怔,活似聽見自己的喪鐘響起,人未死,魂已離體。

  突地,他放聲大笑,笑完之後又大哭,又哭又笑地宛若瘋狂,不敢相信自己敗得如此容易。

  那一萬精兵費了他多少心血呀!他想盡辦法搾出銀子,日以繼夜不鬆懈的訓練,希望打造出一支鐵甲騎兵,他幾乎要成功了,只等太子的死訊傳開,他便能帶兵入宮。

  但是是哪裡出錯了,明明是完美無缺的計劃,為何到頭來是一場空,他算計了這麼多是為了什麼?

  是誰?是誰打亂了他的局,他沒有輸、沒有輸,他們一個個全是他棋盤上的棋子,任他擺佈!

  皇上見狀萬分心痛,卻也無法縱放他,只能揚聲喚來侍衛把人帶走。

  而周御史夫婦欲將周盈雲帶走,可她只是坐在地上動也不動。

  「二姐……」

  看到周盈雲慘不忍睹的模樣,周盈瑞有再多的恨也平復了,想到她有孕在身,周盈瑞上前伸手想扶她一把。

  周盈雲驀地抬頭怒瞪她,拍開她的手,「走開,不要你同情我,你贏了,我輸了,就這樣。」

  她還有機會,只要她善用她的美色。周盈雲仍死性不改,妄想以美麗容顏再搏富貴。

  「我沒贏,是你輸給自己,你要得太多了。」若是她不與肅王搭上線,寧王府仍有她立足之地。

  周盈雲笑了,卻比哭還難看。「我要讓自己過得更好有什麼不對,你們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

  周盈雲始終不懂她擁有傲人的美貌,以及旁人所沒有的聰慧,可為何她總是得不到她想要的,難道只能一輩子當個默默無聞、不爭不求的小庶女,受嫡母的欺凌?

  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她再也做不了皇后。

  尾聲

  「月季,你的賣身契。」

  看到印著小小指印的泛黃紙張,月季向來清冷的面龐露出一抹淡淡的訝色。

  「啊!你真的還給我呀!你不覺得我很好用嗎?耐打耐摔耐折騰,還能給你當奸細、刷馬桶。」

  其實她心裡很高興,竟然有自由的一天,她本來還想著要賺多少錢才能替自己贖身,沒想到這麼快就拿到這一張薄薄的紙,她感覺到被尊重了,有人把她當人看,而不是隨意打罵、發賣的賤奴,人格有自主權。

  可是呢!表面上還是要裝一下,表示她沒有那麼無情無義,人家對她好還倒潑糞,令人臭一身。

  「咦!你的話原來也很多,一點也不輸小青。」生肖屬麻雀的,一個頂一窩,整天只會嘰嘰喳喳。

  小青聞言馬上抗議,「王妃,奴婢不愛說話,真的,奴婢不吵也不鬧,不會給你找麻煩,奴婢會為你梳頭鋪床,打水淨面,奴婢很能幹的,什麼都能做,再也找不到比奴婢更勤勞又忠心的丫鬟……唔、唔!」你摀住我的嘴做什麼,我還沒說完,臭洛錦。

  周盈瑞如今已是寧王府的女主人。

  周盈雲和肅王之間的信被視為不守婦道的證據,加上她懷有「鐵證」,在周御史和夫人簡氏的同意下陸定淵給了休書,成為本朝有史以來第一個下堂的王妃。

  原本她還打算和離,拿回嫁妝,弄個好名聲再嫁,可是她的所做所為在陸定淵眼中實在不值得原諒,罪行重大惡極,留她一命,以休離的方式將她逐出王府已是看在周御史的薄面上,畢竟周御史也是周盈瑞的父親,不看僧面看佛面,讓兩家門面別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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