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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寄秋

  怎麼可能?!大家心裡只有這個想法。

  可是看到堆積如山,數量幾乎破百的大小獵物,頓時覺得自個手裡那幾十隻小獸就不值一哂,還是藏起來比較不丟人現眼。

  不過每個人心中仍有不小的不解,幾個女人和沒種的太監,雖有數名身手不錯的侍衛,如何在短短的時辰內捕獵如此多的獵物,而且不見血、皮毛完整,沒看到一根箭。

  「父皇、父皇,明貞厲不厲害?你看我大展神威。」快稱讚我,快誇我是最神勇的公主。陸明貞瞇著眼笑。

  看著塞到手上,烤得金黃的兔肉,皇上也跟著笑了。「明貞呀!輸不起不打緊,下回再費點心掙出好成績,父皇和皇兄們不會笑你,你找了多少人來幫忙呀!真是壯觀。」

  他還不曉得女兒有幾分本事嗎?除了愛玩、愛鬧外,連女子用的弓都拉不開,她拿什麼技壓群雄?

  「父皇少瞧不起人,真的是我獵的,只不過我有幫手,我們不用弓箭就能把獵物引來。」誰像他們那些臭男人,粗暴地用刀砍、用箭射,一劍剌入咽喉,噴得渾身血。

  「喔!在哪裡?」

  他以為會看到一群人,卻只瞧見自己的寶貝女兒拉了,個個子嬌小、容貌稚嫩的小丫頭走到面前。

  「她呀!小皇嫂,我們兩個女英雄就綽綽有餘。」她學戲本上的俠士拍拍胸脯,不小心拍重了咳了兩聲。

  「小皇嫂?」雙眉往上一揚,笑意滿面。

  一道厚沉的男聲從一群皇子之中發出——

  「啟稟父皇,那是兒臣的側妃周氏,素來與皇妹交好,也深得母妃喜愛,是兒臣的可人兒。」

  皇上笑聲低沉,「是嗎?寧王的側妃呀!你上前一步,朕要問問你是如何幫了公主。」

  「是迷香。」周盈瑞不慌不忙地行了個禮。

  「迷香?」

  「熏香的一種,在香粉或香柱中加入使其昏迷的香料,以煙點燃後飄出香霧,香霧被吸嗅後便昏昏欲睡,不自覺陷入昏睡狀態……」

  第10章(1)

  「四皇兄。」

  「六皇弟。」

  呃!就這樣?

  看到錯身而過的兩人面色尷尬的互頷了個首,便眼神錯開的各行各路,不再有任何交談的各坐在距離最遠的兩端,隔著一座兩人高的營火,周盈瑞有些躊躇地看向陸定淵。

  本是無話不說的親兄弟,把酒言歡,笑談昨日事,醉臥萬里晴空下,以天為帳,以地為床,以滿天星子為燈,攜手共畫明日山河圖,金戈鐵馬照丹心,踏遍荒漠來時路。

  曾幾何時,搭肩策馬的豪邁男兒形同陌路,多時不見的問候只剩下,句話。

  周盈瑞的心口有點痛,為她的王爺夫婿感到心痛。

  猶記得重生前,王爺最大的遺憾是沒和燕王和好,他十分在意自己行事太過衝動而傷了自家兄弟的自尊,不留情面的嘲笑燕王只是個會行軍打仗的兵痞,空有愚勇卻不長腦。

  鬧僵了以後王爺曾想著化開僵局,不再讓兄弟情誼繼續惡化下去,可是他放不下身段,一延再延,到了最後連見了面也不知該說什麼,互看了一眼便走開。

  人生能有幾次機會重來,不該,也不能放任悔意加深,白白的扼殺相互扶持的情義,終成兩道背道而馳的身影。

  她必須想個辦法——

  「真心話大冒險?」

  這是什麼遊戲?皇家人面面相覷。

  其實提出建議的周盈瑞也不甚瞭解,僅知大致的規則,她是從月季那裡得知的,月季說是她家鄉的一種遊戲,他們那兒的人大部分都會玩,用來套出別人不為人知的真心話。

  她依樣畫葫蘆的學了一遍,拿到皇上面前來賣弄,用意是解開寧王和燕王的心結,黽歸於好。

  「聽起來似乎不錯。」皇上笑著點頭。

  不錯?大多數人不以為然。

  天家無親情,皇室無手足,為了一張龍椅,父子相爭,骨肉相殘,兄弟鬩牆,鮮血濺遍金鑾殿,屍骸成山,白骨鋪地,堆積成一條登龍大道,從此再無親人,稱之寡人。

  在場的皇親國戚誰敢說出真心話,那不是找死,活膩了自個兒往刀口撞,一刀身首兩分離。

  難道要做兒子的跟老父說:你老了,該退位了,我想坐你這位置很久了,換我來指點江山吧!

  或者是:兄弟,我想做皇帝,識相地就讓開點,別來和我爭,否則我滅了你,讓你兒子沒爹,老婆、小妾當寡婦。

  喏!這就是真心話,發自內心,可是敢說出口的有幾人,他們的話只到嘴邊又嚥回去了。

  因此有了大冒險。

  「拿到傳花的人可以對在場某一人發問,他願意回答並且答案讓人滿意便是過關,反之要受罰,譬如罰酒呀!學狗叫,在地上爬三圈等。」周盈瑞簡單地解釋遊戲的玩法。

  聽到學狗叫大家都笑了,興致勃勃地要好好玩上一玩,連皇上也拈著鬍子,大笑著說有趣、有趣。

  「以我來開頭,我要問問端敬公主,你想要什麼樣的駙馬,是英挺的,還是有學問的,或是白鬍子老爺爺。」

  「白鬍子老爺爺」六個字一出,陸明貞氣得跳起來想打人,「周小瑞,你陰我,我明明是對你最好的人,你還陷害我,你真不是好東西,果真是個壞壞壞……壞的。」

  她連說了十幾個壞,怒目圓睜。

  「請回答,公主。」

  她瞪了瞪,朱唇嘟得老高。「我不理你。」

  周盈瑞掩唇輕笑。「皇上,公主不回答怎麼辦?」

  呃!這個……皇上咳了兩聲,笑睨嬌瞪著他的公主。「不回答要受罰,罰什麼呢!」

  「父皇,你不疼明貞。」公主小嘴一噘,很不高興。

  不罰還怎麼玩下去?周盈瑞讓小青取出一隻球狀的竹編物,輕巧地搖了搖。

  「處罰在這裡頭,公主抽一個。」

  原本是受罰者不回答,由發問者決定受什麼處罰,可是周盈瑞要「作弊」,因此改為搖盅抽籤的方式。

  「我不要,誰知道你會不會又騙我。」她才不要當傻子。

  「公主想當言而無信的無賴嗎?」知道她愛面子,周盈瑞激她。

  「你……哼!算你狠,抽就抽。」她伸手撈了老半天,取出一張微帶茉莉花香的小紙箋。

  「因為我是發起人,所以由我來念出箋紙上的處罰,公主被罰的是……」她賣關子的頓了一下,吊足眾人的胃口,大家屏氣凝神的聽結果。

  「親最喜歡的人一下。」

  「親……」陸明貞先是面頰微微發熱,繼而鬆了一口氣,大方的抱住皇上,狠狠地將唇瓣印上。

  「我最喜歡的人是父皇,他是我的心肝寶貝,我要帶著他陪嫁。」

  「陪嫁……」皇上聞言哈哈大笑,拍拍公主的背說:「你也是父皇的心肝寶貝,可是父皇不能陪嫁,你招婿吧!」

  皇上的一句話,日後免去端敬公主和親的命運,她招了狀元郎為婿,居於公主府。

  「換我、換我,我要指定四皇兄回答,你最喜歡的人是誰,可是你不能說是周側妃,她除外。」神采飛揚的公主馬上回敬一記,她兩眼亮得像寶石,無比歡快。

  「拾人牙慧……」學人精。

  周盈瑞小聲的咕噥聲被陸明貞聽見,公主的小脾氣發作,以眼神頂回去,兩個人像鬧翻了的小姑娘,一吵完又和好了,瞪來瞪去表示交情夠,吵得再凶也不傷和氣。

  「我最喜歡的人……」陸定淵故作思忖的左右看了看,把陸明貞急得想催他快點說。

  「自是父皇、母妃。」

  「就這樣?四皇兄未免太無趣了,跳過、跳過,換人。」陸明貞還想玩下去,可是下一個發問的不是她。

  陸定淵把唇一揚,略帶諷意地問:「我想問三皇兄,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皇位。不假思索的答案掠過陸定宗腦海,但他不能說,他微頓,回得十分順溜,「當然是父皇龍體康泰,國運昌隆,四海昇平。」

  這回答很制式,但令人滿意,皇上嘴角噙笑地一點頭。

  接下來是怡郡王、魯侯爺、慶文公、八皇子、九皇子、康伯公、寧河世子、莊親王世子……有人說真心話,有人選大冒險,在星空之下圍著營火,彼此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過關的大口喝酒,受罰的人二挨罰,陳王爺頭上插了一朵大紅花,張國舅兩頰抹上兩圈女人的胭脂,吳老國公爺多了兩道濃眉,金小侯爺倒穿鞋子,高歌一曲一時間笑聲連連,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取笑。

  問來問去,傳花又到了周盈瑞手中,她目光湛湛地如一泓清泉,看向她眼中唯一的面容。

  「寧王爺,你此生最後悔的是什麼事?」她眼神略微一飄,往笑都不笑的玄衣男子身上看去,暗示他說出心底話,但是……

  「愛錯人。」

  「嗄?!」她訝然。她以為他會說和燕王的爭執,趁機把誤會解開。

  「因為一股香味,我當我喜歡的人是她,但是我錯了,我愛的是另一個人,她才是我心繫之人。」幽蘭香味,脫俗清靈,淡淡的,似有若無,回想起縈繞在他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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