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闆,我只喜歡你。她聽見自己稚嫩的嗓音甜甜說道。
小雪,我愛你……但是亞瀚也愛你,我不知道我們該不該再繼續。然後,她聽見溫曜宇沉鬱低啞的說道。
下一瞬,她腦中紛亂的世界炸了開來,宛若絢爛的萬花筒,在腦內被砸成粉碎。
原被禁錮的記憶,灑落一地,充塞整個腦海。
第8章(1)
一度遺失的過去,逐漸被拼湊完全。
那年,她剛升上大四,正在準備研究所考試,某一天離開圖書館返回宿舍的路上,為了躲一場午後雷陣雨,無意間闖進了「月河」。
那天正好有一場藝文活動,藝廊的開放式空間充當活動會場,來了許多年輕藝術家與藝文界人士。
她撥著微濕的發,手裡端著免費發送的星巴克熱咖啡,漫不經心地逛起現場展出的木雕。
一個不留神的抬陣,她的視線便被一道偉岸身影完全霸據——
溫曜宇一身墨藍色條紋襯衫,下搭量身訂製的黑色窄身西裝褲,俊雅的臉龐嗓著一絲笑,他從容且優雅地周旋在一群人之間。
修長的大手托著一隻香檳杯,他時不時微笑傾聽,偶爾揚眉闊談自己的見解,在場的女性,無論老或少,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他便是一尊活生生的藝術。他好美,好美……
柔軟的胸口劇烈起伏,她怔忡地凝望著那個男人,懵懂的芳心隱隱悸動,彷彿有些什麼正破繭而出。
不敢多想,趁著雨勢轉小,會場沒人發現她只是絲毫不懂藝術的過客,她抱緊懷裡的書本,帶著一顆失落的心,離開「月河」。
過後的幾天,她無可遏止地想著那個男人,於是她開始打聽關於「月河」的事,然後……
「你好,我是杜靜雪,是來應徵假日工讀生的。」第二次來到「月河」,她帶著履歷表,跨出靠近溫曜宇的第一步。
彼時,他坐在專屬的個人辦公室裡,陣光溫煦如陽,溫潤無瑕的俊顏始終揚著淺笑。
一如初見時,他深深烙印在她心中的形象,再見面,他氣質優雅且從容,宛若一個英倫紳士,風度翩翩,令人著迷。
當那個男人將視線凝定在她身上時,她的心一陣酥麻,包裹在娃娃鞋裡的腳趾悄然蜷起。
「我不記得『月河』有征工讀生。」這是溫曜宇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佯裝錯愕。「真的嗎?呃……但是前幾天我經過門口,似乎有看到張貼徵人啟事。」
「藝廊不會隨便張貼公告,你大概是看錯了。」修長的手指輕執她的履歷表,他爾雅有禮地笑說。
「可是我對藝術很有興趣,我聽說藝廊的員工擁有免費上課的福利,所以才會來這裡應徵……」
她在說謊。
那雙水潤烏黑的圓眸,明顯閃爍不定。她不住地抿咬下唇,白嫩的雙頰漾著兩朵紅暈,秀麗可人的容貌教人不由得想貪看數眼。
溫曜宇唇上懸著莞爾淡笑,琢磨起她來應徵的真正目的,卻沒發覺自己的眸光過度灼熱,且停駐在她頰上酒窩的時間過長。
「你對藝術有興趣?」溫曜宇笑笑地問。
「是的。」為求可信,杜靜雪使勁地點頭,差點扭傷纖細的頸。
「你喜歡什麼樣的藝術?」他又聞。
原以為她會支吾其詞,瞎掰一通,沒料到她甜甜一笑,那雙璀亮的圓眸閃燦如星,嬌脆的嗓調輕快地揚起。
「我喜歡裝置藝術還有拼貼藝術,我之前上過兩年入門油畫課,平常也會畫畫插圖,從小到大都是班上美術相關活動的工作人員,我主導的壁報還曾經得過全國性的獎項。」
「所以你有學畫的底子?」他莞爾一笑,頗感訝異。「只有一點點,小時候也學過一點素描。總而言之,我很喜歡跟藝術相關的一切。」
呀!糟了,她會不會表現得太……活潑?像他這麼懂藝術的人,肯定喜歡文雅安靜的女孩。他會不會嫌她聒噪?
杜靜雪懊惱地咬住下唇,水潤的眸光不安地覷著溫曜宇的神情變化。
噢,他的眼眸好深邃,皮膚細緻光滑,嘴角微揚的溫潤笑顏,如同美麗的詩畫,教人捨不得移開眼。
他真的好完美!像他這樣的男人,有可能……喜歡上她這樣平庸的女孩嗎?彷彿洞悉了她的浮躁不安,溫曜宇靜睇片刻,低醇的嗓音含笑揚起:「你說你喜歡插畫是嗎?」
「是的!」秀麗小臉燦笑以對,為了更清楚表達她強烈的意願,她提高音
量,嬌脆的嗓音如銀鈴響起:「我真的很希望能成為藝廊的一分子,我想透過接觸藝術的世界,培養自己成為一個淑女。」
啊,等等!她會不會掰得太誇張?
唔……不管了啦!聽說大家都讚揚「月河」的小老闆是藝術界的紳士,她想倣傚他,成為一個淑女也沒什麼不對,是吧?
她的原則很簡單,只要不違背人情常理,對於心中渴求的,她一定勇於追求。
而他,正是她渴望的。
溫曜宇一揚眸,便與那雙盈滿崇慕的烏眸糾纏上,胸口莫名發燙,不由得皺眉笑了笑。
他這是怎麼了?居然因為這女孩一雙晶亮的眼失了神,亂了心思。
斂起心神,溫曜宇笑容不減,從容地說道:「正好,我打算將藝廊後面的倉庫整理掉,騰出來活用,但是目前還沒想到要做什麼,如果你願意……」
「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不待他將話說完,她便喜匆匆地一口答應。然而一見到他唇角挑得更高,她整張臉蛋困窘地發燙,懊悔不已。
可惡!杜靜雪,你可以再蠢一點!在這個完美得像藝術品的男人面前,像只毛毛躁躁的蹦蹦兔。
「有人說你給人的感覺很像一隻兔子嗎?」
當溫曜宇朗聲笑問時,她真想挖個陷阱將自己掩埋。
「……確實有。」嗚,她真是個笨蛋,帶給他的第一印象肯定是聒噪的蹦蹦兔。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放心上。我說你像兔子,是覺得你很可愛。」
她怔怔揚眸,瞅見他俊麗的笑容,心口像是長了一雙翅膀,飄飄欲飛。
「如果我讓你感覺不好,我願意道歉。」見她遲未應聲,他連忙補上這句。
「噢不!不會,完全不會。」呀!他說她可愛呢!杜靜雪欣喜得粉頰嫣紅,眉眼盈笑。
「如果沒問題的話,你這個週末就可以開始上班,薪資與福利到時會一併告知。」他微笑,將擱在柚木長桌上的履歷表收進抽屜。
「謝謝小老闆。」她興奮地咬唇,卻咬不住漾開的笑靨。「你連我在這裡的職稱都調查得很清楚,真是不簡單。」他揚眉朗笑。
「呵呵……」她尷尬地直傻笑,邊鞠躬道謝邊一路往後退。
嬌小身影在退至門口處,準備轉身開溜之際,猛然一個旋身,卻硬生生撞進
了另一堵堅硬的胸膛裡。
「該死!你走路不看路,眼睛長歪了是不是?!」身型高壯而結實的男人皺眉低咒。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啊!小老闆?!」杜靜雪歉然仰首,卻在看清男人容貌時,徹底一愣。
媽呀,見鬼了!怎麼會有兩個小老闆?
溫亞瀚雙眉皺緊,不悅地斜睨她。「你眼睛脫窗了?我不是什麼小老闆。」杜靜雪快速眨動長睫,水眸盈滿不可思議,恍然出神的傻氣模樣,莫名地,竟惹得溫亞瀚勾起嘴角,不怒反笑。
「杜小姐,這位是『月河』的王牌藝術家,同時也是我的弟弟,溫亞瀚。」端坐於辦公室另一方的溫曜宇笑笑地解釋。
杜靜雪驚詫地眨眸,來回撇動螓首,端詳起他們兩人。「天啊,你們長得好像……你們是雙胞胎嗎?!」
「廢話,當然不是。」溫亞瀚態度頗是狂傲,冷冷地駁斥她。「我跟他只相差九個月,而且還是從不同母親的肚子裡生出來。」
啊,尷尬了……原來是同父異母呀!看來他們兩人應當俱是遺傳父親的基因居多。杜靜雪抿咬著粉唇,秀顏露出一抹尷尬傻笑。
溫亞瀚本還想斥責幾句,卻在瞥見她紅著粉頰傻笑的可愛神情後,充塞滿腔的不悅驀然消逸無蹤。
唯恐自己冒失的舉止會再次讓溫曜宇留下不良印象,杜靜雪連忙扯開堪比模範生的燦爛笑容,向溫亞瀚鞠躬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很高興認識你,亞瀚先生。」
「亞瀚先生?」溫亞瀚敲眉,一臉反胃。「拜託,少做作了!這年頭才沒人會這樣喊。」
可惡!仔細端詳個清楚,這傢伙與溫曜宇,容貌有些細微上的殊異,氣質則是截然迥異。
人家是優雅迷人的紳士,這傢伙則是像極了野蠻高傲的狼!
狼與紳士——兄弟倆分屬兩種極端典範,真不知該稱諷剌,還是該讚美造物主的神奇。
說到稱謂問題,杜靜雪思緒飛快一轉,橋小身形也跟著轉向溫曜宇,她咬咬唇,有絲猶豫,但還是勇敢而不害臊的說:「小老闆,你可以喊我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