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很危險,但是……我很同情他,他看起來很悲傷。」她怔忡地說,眼前飄過那張沉痛的俊臉,亞瀚陰鬱的吼問聲依稀在耳畔迴盪,觸動她柔軟的心房。
瞥見杜靜雪臉上流露出憐憫之色,美嘉只覺腦中警鈴大響。
「悲傷?」美嘉差點就尖叫出聲。噢,真是難以相信,「亞瀚」這只狡猾的狼,他居然在小雪面前裝起可憐,想藉此引誘小雪!
「美嘉,你可以告訴我,我跟溫曜宇過去究竟發生什麼事嗎?我們會分開,是否也跟亞瀚有關?」
「當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你和溫曜宇會分開,是因為他移情別戀,跟其他人沒有關係。」
「但是——」
美嘉伸手制止她繼續往下說。「我們不該繼續討論這些早已經過去的事,人應該活在當下,而不是沉浸在過去。」
「別這樣,美嘉……」她露出無辜又無助的哀求眼神。
「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最好的方法就是快點將剛才我們所討論的那些事扔到腦後,徹底遺忘。」美嘉不給她任何機會,轉身離開房間。
杜靜雪不死心的追進客廳。「我需要弄清楚過去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告訴我真相?:」
美嘉腳下猛然一頓,氣憤地旋過身。
「真相?你還想知道什麼真相?小姐,這是無趣又醜陋的現實世界,不是繪本裡什麼精彩絕倫的故事,真相就是溫曜宇劈腿,而你傷心過度尋死,精神受創過深才會遺失過去的記憶。真相就只有這樣,如果你還想找出更多,那只能靠你自己的想像力去編造——因為我已經把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
兇惡的撂下這一串話,美嘉氣得直喘息,一轉身便走出套房,留下茫然又錯愕的杜靜雪。
真是如此嗎?他們口中的真相,真有這麼簡單?為何亞瀚會那麼痛苦?他所說的那些糾葛又是怎麼回事?
……溫曜宇移情別戀?思緒驀地一頓,纖手抓緊胸口,杜靜雪低低喘氣,只覺心臟陣陣刺痛著,那種痛足以麻痺」切。
他真的愛上了別人?是哪個幸運兒能被他愛上?難道她跟他之間,連一點點挽回的機會都不可能?
不,她不信!
她不相信他所謂的補償之說,假使他對她真無一絲感情,他沒必要一再暗中協助她。
倘若他真對她無動於衷,那日當她主動下車,獨自步行回飯店時,他沒必要特地追上來,甚至是給予溫柔的安慰。
溫曜宇若不是在說謊,便是對她仍有感情!
漲滿胸口的沮喪,逐漸被燃燒的希望取代,杜靜雪咬緊下唇,眸底積深的憂鬱一掃而空,注入滿滿的鬥志。
美嘉說得沒錯,她不該繼續糾纏著過去之事,應該放眼未來,無論溫曜宇是移情別戀,或是別有他因,她都不會就此放棄。
她要把屬於她的狼紳士搶回來!
第6章(2)
眼前的情景僅有兩句話可形容——
一塌糊塗,慘不忍睹。
鋪上波斯手繡地毯的地板上,有著摔碎的骨瓷花瓶,一地被踩爛的鬱金香花泥,水液濺灑得各處皆是,慘被碎屍萬段的彩釉瓷茶器。
牆上的百萬名畫被狠摔在地,黑檀長桌上的文件如經颶風肆虐而過,不是被撕成碎爛便是撒遍地板。
義大利進口的沙發被尖銳物割破一個大洞,來自巴黎骨董店的復古雕花茶几被踢翻,流蘇桌巾如一團破布般揉爛在地。
一名身穿杏色套裝,配戴珍珠飾品的貌美婦女停步在房門口,她淡淡掃了一眼滿目瘡痍的房間,心中直歎息。
婦人的眸光再次揚起,落在靠坐在落地窗邊的男人身上。
優雅不再,從容已失,只剩下頹廢與空洞,他背靠著冰冷的玻璃窗門,曲起一條長腿,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另一手緊捏著一張裱背的插畫。
那甚至稱不上是一張插畫,只不過是色鉛筆隨手塗鴉。
畫裡,狼紳士與兔淑女正倚靠著彼此。
「我搞砸了一切。」溫曜宇緩緩抬起陰鬱的俊顏,前額垂下的碎發掩不去眼底的憤恨與自責。
「曜宇,你必須停止,別再折磨你自己了。」沈倩華繞過地上的障礙物,來到兒子身邊,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眼底浮上心疼的淚。
「我不該再見她,不該再讓她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不配擁有她。」
「不管你再怎麼自責,你都無法挽回那一切,你應該放手,別再讓過去困住你。」沈倩華不忍心的哽咽低啜。
上天太殘忍,為何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曜宇?杜靜雪愛他,並非是他的錯,為何結局的苦果會由他一人承擔?他肩上背負著亞瀚的罪,卻又不能愛他所愛。
「我已經毀了,徹底的毀了,但是我不能讓亞瀚再毀了她一次。」溫曜宇神情陰冷地低狺,幾乎像是詆咒。
「沒有人毀得了你,曜宇,是你的心魔毀了你自己。天啊,你必須放下過去的一切,才能讓亞瀚離開。」
「媽,你不懂,你不會懂得……亞瀚與我,早已經分不開,我們是一體的。」
「曜宇,你和王醫生談過了嗎?」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說什麼,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我,那我只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你的兒子是一個怪胎,一個擁有兩種人格的怪胎。」
垂下淚水氾濫的眸,沈倩華伸手掩嘴,卻掩不住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你不是怪胎,你只是在贖罪,而那根本不是你的錯!為什麼你要這樣懲罰
你自己?看你這樣,我也恨起杜靜雪,恨起那個不知分寸的女人!」
溫曜宇俊容一肅,眸光如冰的瞪住母親。「那不是她的錯,她沒有錯,你沒有理由恨她。」
見兒子崩潰之際仍心繫著杜靜雪,沈倩華不禁泛起幾分妒意,她用著遷怒的口吻恨恨地說:「如果當初她不要接近你,如果你沒愛上她,如果——」
「可惜,已經沒有如果了。」溫曜宇語氣冰冷的打斷母親。「你可以讓這些悲劇停止,只要你完全遠離她,徹底跟她畫清界線。」
「我做不到,一輩子也做不到。」
「曜宇!」顧不得名門淑女該有的優雅,沈倩華氣急敗壞的怒斥。
「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做不到。」溫曜宇的目光是不容商量的堅決。
「那至少把你的心收回來,別再讓你陷得更深。杜靜雪不是已經忘了過去的事?她總要繼續過她的人生吧?她會愛上別的男人,跟對方結婚生子共組家庭,而你呢?難道你真打算一輩子孤單?」
溫曜宇聞言默然,深邃似海的眸子爍動著幾許痛。他當然想過,她會與別的男人陷入情網,他們會一起約會,一起擁抱,一起親吻……
一陣椎心之痛,狠狠刺進胸口。
該死的!光是幻想那個情景,他便痛苦難耐,更何況是親眼見到她投入別人懷裡,那會比殺了他更痛。
瞅著兒子俊美的臉龐,寸寸轉為陰沉,沈倩華只能將未竟的勸告嚥回,換回平和的柔勸:「曜宇,答應我,至少讓你也讓杜靜雪各自過各自的人生,別再互相糾纏了,讓悲劇別再繼續。」
溫曜宇眉眼低垂,凝睇著手中的狼紳士與兔淑女草稿圓,耳畔又迴盪著那情人間最私密甜蜜的盈盈笑語——
「小老闆,你看,這是我畫的喔,好看嗎?告訴我嘛!以你專業的眼光來判斷,我這樣的插畫及格嗎?」
她裸著白嫩嬌軀,只圍著一條大浴巾,半濕著發趴臥在床上,翹著纖細的小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他坐在床邊的沙發上,手中捧著一堆策展資料,眉眼稍稍抬起,睞向她舉到眼前的那張草圖。
「嗯,只適合當童話繪本。」端詳,陣後,他睞向那張渴望被讚揚的小臉,嘴角勾起充滿寵溺的弧度。
「太棒了!我就是想畫童話繪本。」
香香軟軟的人兒跳下床鋪,一眨眼便坐上他的大腿,藕白雙臂緊勾住他的後頸,粉嫩的嘴唇湊近他的下巴,像一隻粉蝶,遊戲似的邊啄吻邊格格發笑。
「有你這個專家的稱讚,我一定可以成為厲害的插畫藝術家!我要讓我的插畫出現在各個地方!」
「例如?」大掌輕鬆地反扣住不安分的小腦袋,他主動調整位置,吻住那張調皮又甜美的小嘴。
「比如說筆記本啦,紙膠帶啦,手帳本啦,我喜歡的那些文具用品,統統可以印上我的插畫,然後出版印上我名字的童話繪本。」
「就這樣?」他輕啃起她細嫩的臉頰,引來她一陣呵癢的瑟縮,嬌脆的笑嗓在耳畔旋繞,惹得他心蕩神馳。
「嘿,什麼叫做就這樣?這樣已經夠了不起了。」纖手搭在他強壯的肩頭上,她反過來吮咬他的下唇,點燃他早已高漲的慾望。
「你不想成為亞洲最知名的插畫家?不想讓你的童話繪本被翻譯成各國語言,在世界各地的書局中販售?不想讓更多的人認識這對動物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