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說完,就聽見背後一清脆的女聲。「先生,生魚片、串燒來了。」
天!怎麼感覺這麼熟悉?猛地回頭,郭江權一臉驚喜。「是你?」
這一照面,也讓宮風幸一愣,怎麼又是這人!就算是登徒子也太高招了,怎麼有辦法連她在哪打工都查得到?
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其他的餐點陸續會到,請問先生需要先上清酒嗎?」
「你不是觀光客?」郭江權聽而不聞,只顧著自己的疑問。
「我沒說過自己是觀光客。」她轉身就準備離開。
「別走。」他幾乎要起身攔住她。「你說過如果我們連遇上四次,你就會告訴我你的名字。」
連遇四次!一旁的項皇瑞瞪大了雙眼。「不會吧,真的發生了!你就是那個女生!」他忍不住脫口而出,沒想到卻被瞪了一眼,項皇瑞忙閉上嘴。
宮風幸面無表情地說道:「對不起,我正在上班,不方便多說。」
氣氛正僵,老闆娘理惠剛好端菜過來。
平日因為宮風幸勤奮又務實的工作而對她特別照顧的老闆娘,察覺氣氛有異,遂開口說道:「你們認識?」
「不。」她搖頭。
「對。」郭江權點頭。
「究竟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呢?」理惠有那麼點看懂了,婉轉地笑說:「是太害羞才口是心非?」
郭江權聽不懂老闆娘說什麼,項皇瑞則覷眼看著一切,也想弄清楚好友和那個他口中所謂的命中注定女,究竟是怎麼回事。
宮風幸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尷尬地推說:「我先去忙了!堡作要緊。」隨即轉身離開。
老闆娘依舊一逕地笑著上菜。「年輕人要加油嘍,要加油。」
郭江權依然聽得丈二金剛,項皇瑞也不翻譯,兀自對著滿桌美食大啖,席間,美味的料理依序上了桌,可是宮風幸卻刻意避開,郭江權食不知味,視線和心思全兜著宮風幸移動,暗忖,天氣這麼冷,她只穿那身工作服夠暖嗎?打工前已經吃過飯了嗎?下班時間也是居酒屋打烊的時間嗎?會不會太晚?除了招呼客人、上菜,是否還要兼作廚房的清潔工作?
宮風幸雖然遠遠地避開了郭江權,然而卻無法漠視他追尋的目光,一整晚也教她有些慌亂……本以為兩人吃飽就會離開,沒想到老闆娘卻對她說,那人怎麼傻乎乎地站在外面啊。
「等你嗎?」老闆娘趁著空檔,扯著宮風幸的衣袖,指著外面問道。
「不是啦。」她見他縮著身子,不停地踱步,這人到底在做什麼啊?
「是嗎?」老闆娘一臉的不相信,「那麼等會下班時候就知道嘍,如果不是等你,應該會離開吧。」
就這麼丟了句話,卻惹得宮風幸一整晚心不在焉,頻頻注意屋外郭江權的身影。
然而忙碌的工作終究還是教她閃了神,終於掛上休息牌子之後,她才想起這件事,一探頭,果然空無一人,忽然之間,她心上湧現一股莫名的惆悵感。
悠悠聽見老闆娘低語。「咦,真的不是等你嗎?怎麼會?」
「就說不是了啊。」她忙轉身,開始最後的清潔工作。
「是嗎?」老闆娘還是覺得不可能,只是也沒時間多管了,她也加入打烊前的整理工作。
其實這段時間郭江權跑去逛街了,想買個什麼紀念品送她,當KIRO貓棉織布專賣店出現在視野之中,忽然間他靈機一動,總是對他冷著一張臉,其實應該有著甜美的笑臉,再搭上這份禮物,就活脫脫是位甜姊兒。
要是她願意對他笑就好了。低頭看著手中的提袋,這份禮物會不會有點幫助?也許,看了一眼手錶,糟了,可千萬別錯過下班時間才好,隨即加快步伐,往居酒屋方向疾步而行。
第3章(2)
風幸才走出居酒屋,沒想到竟然見到他!他沒走?
他莫名地對著她傻笑,好像中了樂透似的,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雀躍地迎向她,想著,入夜的東京可是會凍壞人的,零度以下的低溫,讓人只想趕快回家。
這個男人是怎麼了?風幸心想,難道就只因為這不尋常的相遇頻率?
她悠悠想起甲女所言。
正當宮風幸腦子裡百轉千回地釐清自己的思路時,卻聽見他呼著白氣朗朗地說道:「呵,你終於下班了,累了嗎?」
如果他不提,自己都還忘了這件事情,居酒屋生意興隆,每次下班總教她累得只想馬上癱在床上。
她低聲說道:「還好,抱歉,我得回家了。」
見她轉身就要離開,他又忙拉住她。「等一下,天這麼冷,如果不介意,讓我送你回家好嗎?」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可以自己回家,不用麻煩你。」風幸還是保持著距離,然而看他凍紅著一張臉,終究還是於心不忍,關心地叮嚀,「你也趕快回家吧,夜裡只會越來越冷。」
郭江權聞言喜形於色,沒想到她竟會關心他!
「那麼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
他急切的模樣,教她再難狠下心腸。「宮風幸,我的名字是宮風幸。」
「宮風幸!」他喃喃地復誦一遍,在確認是哪三個字後,忍不住讚歎。「真是好詩意的名字。」
「是嗎?」宮風幸不置可否,對於自己的名字從來也沒想得太多。
「怎麼會想來日本留學?」
「因為我大學讀的是室內設計系,還頗喜歡日本簡約的設計風格,因此就想來日本多看看,多學點東西。」
「那麼又怎會在居酒屋打工?」他蹙眉問道,內心暗忖,既然要讀書就專心好好讀書啊。
是那道蹙緊的濃眉,教宮風幸感受到他出自內心擔憂的誠意,終於漾起笑臉。「我想人都來到日本了,如果可以融入當地人的生活,應該是不錯的體驗,於是就這樣開始半工半讀的生活了。」
「原來是這樣啊。」郭江權從沒想過可以透過打工體驗生活,自小衣食無缺的他,從沒想過要打工。
「那麼……」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我先走了。」
啊,郭江權愣了一下,忙說道:「請等一下!」
只見他從手提袋裡取出一條充滿日本風的粉嫩圍巾,來自KIRO貓專賣店,伸手遞給她,笑顏說道:「幾次見面,都看你光著脖子,應該很冷吧。」
她有點意外,沒想到他竟如此細心。
「我幫你戴上。」
宮風幸還未及反應,他已經往前靠近,將圍巾妥適地包裹住她纖細光裸的頸項,隨即往後稍稍退開一點距離,帶著讚賞的目光,低聲說道:「很適合你呢,買的時候還有點擔心,喜歡嗎?」
宮風幸怔怔地,伸手撫摸著頸上的圍巾,一時之間內心百感交集——從來沒有人想過要為她買上一條圍巾!她向來給人獨立自主的印象,因此鮮少有人覺得她也只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少女,也需要被呵護和關愛,只是一條圍巾,傳遞的暖意卻是無遠弗屆。
「不喜歡嗎?」見她半天不發一語,郭江權擔心了起來。
「沒有,謝謝你,很溫暖。」她一臉靦腆,繼而開口問道:「明天你還會在日本嗎?如果會,那麼你再來店裡,讓我請你吃頓飯,謝謝你的圍巾。」
「真的嗎?」郭江權喜出望外。「在啊,那我就不客氣了,明天再來找你,那麼……」
她彷彿心有靈犀。「我可以自己回家,你不用送我,天也很晚了,你早點回去吧。」
她態度堅決,一副不容拒絕地背轉過身,郭江權也只能依她,想著至少她已經願意再見他一面甚至還願意一起吃頓飯,這對他而言已是很大的進展。
望著她愈離愈遠的背影,那模樣不知何故,揪緊了他的心,郭江權暗自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久候郭江權返回飯店未果的項皇瑞,只能開始動手整理行李,內心卻有滿滿的疑問,不知道好友究竟有什麼打算。
才正想著,就聽見房間門打開的聲音,一照面,他馬上覺得不妙,那張臉也笑得太開心了點。
果不其然,他根本不用開口,郭江權就朗聲地宣告。「我明天不回去了,要繼續留在日本。」
「你確定?」項皇瑞依然企圖勸說。「那女孩是怎麼說的?」
「她明天要請我吃飯。」
「吃飯!就這樣。」項皇瑞突然鬆了一口氣。「所以只是晚個一天而已,那還好。」
「不,我暫時沒打算回去。」
「不回去!這是什麼意思?」
郭江權一個跨步,就往自己床上躺,雙手交叉撐在枕上。「我想試著和她交往,當然前提是,她也願意。」
「交往!還有前提!」項皇瑞驚得放下手中打包的雜物。「換句話說,對方根本對你沒意思,是這樣的嗎?」
沒想到卻換來郭江權一頓白眼。「只是剛開始好嗎?所以我才要留下來啊。」
「喂喂喂,郭江權先生,你是不是瘋了啊?你是入了東京的櫻花陣?怎麼莫名其妙就被一個陌生女子電得神魂顛倒,拜託,你可別失去理智,不然你父母會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