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連忙截斷他的話。「所以別說了。」她連連搖頭,好後悔自己為何要懷疑他?
他的眼神明明是那樣的蒼涼,他門中的小姐必然曾經讓他痛徹心腑,她怎麼可以讓他再去回憶,甚至開口提及那段過往?
她咬了咬下唇,接著對他露出無比羞怯卻也無比堅定的微笑。「我愛你,所以不管你心裡還留著誰的身影,是不是因為她而愛上我,我都不在乎。」
他動容的看著她。
「只要你是真心愛著我,那就夠了。」她加深笑意,笑得更加美麗,也更加耀眼,宛如春日乍現的萬丈光芒,永遠存在他心裡。
喉頭收縮,他不禁執起她的手,用力按到自己的胸前。
「在這裡的,只有你。」他鏗鏘有力的宣示。「如今是,將來也是,這一生一世都會是。
「你……」點點淚光不禁湧上眼眶,她連忙低下頭,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我相信你,所以你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她真的會哭,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果然馬上沉默,並非因為不敢承諾,而是因為害伯將她弄哭。
就連死亡都無法讓他恐懼,但她只要落下一滴淚,就足以讓他恐懼萬分。
「答應我,事成之後,你會跟我一塊兒去趟京城,並一塊兒進宮。」不得已,他只好迅速更換話題。
她臉兒又紅,卻始終低著頭,沒有開門說出答案。
「你不願意?」許久得不到答案,他不禁有些擔憂地執起她的小臉,端詳她臉巨的神情。
「我又沒這樣說。」她飛快反駁,語氣裡有隱藏不了的彆扭,臉上更是暈滿女兒家的嬌羞。「我……我又打不過你,你想押我進宮,我也沒辦法啊。」他都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再問她呢?
看出她的彆扭與羞漲,他這才化憂為喜,勾起嘴角,親吃的低下頭,在她耳邊堅定的向她保證。「放心,我不會抑看你。我會牽著你進宮。」
大雜院裡人口眾多,只要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一定逃不過其他人的眼。
蘇柔柔和灰明之間的「曖昧」,自然很快就教人給發現了。不過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點破,就連孩子們也被嚴肅吩咐,絕對不許多嘴。
畢竟為了大雜院的老老小小,她一年到頭都在外頭奔波,幾年下來,大好的青春就這樣給蹉跎了,甚至過了適婚年紀,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眾人對兩人間的感情自然是樂見其成。
何況灰明還是朝廷裡的大官,雖然話不多,為人卻是剛正木訥,對長輩也相當禮讓,確實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
眾人看在眼裡,樂在心裡,每個人都等著小倆口主動開門,把這天大的喜事分享出來,也好計劃什麼時候該籌備兩人的婚禮,誰知道這一等,沒等到喜事,反倒等到了壞消息。
前些日子,兒個孩童染了風寒,歐陽道又開始進出大雜院,今兒個一早,他一如往常的來到大雜院替孩童們看診,私底下卻不知道和灰明說了些什麼,結果傷勢尚未完全痊癒的灰明,竟然一句不說馬上整理裝束,開門就要離開大雜院。
大夥兒不敢多問。只能看著蘇柔柔送著他走到篙笆外頭,每個人的臉狄都是濃濃的困惑與不捨。
「是不是那些刺客找到你了?」直到周圍只剩下彼此,辦柔柔才敢開口詢問原因,臉上儘是藏不住的擔憂。
當初她和元守將他送到大雜院後,確實曾和長輩們提過他的身份,卻沒有詳細說明他受傷的原因,一來是不希望長輩們擔心,二來也是害怕走漏風聲,所以三令五中不許元守多嘴。
原本她還以為能藏住他,沒想到那些刺客那麼快就找到他了。
「別擔心,他們並沒有找到這兒。」灰明撫摸她冰冷的臉頰,安撫她慌亂的情緒。
「那為什麼……」
「昨兒個夜裡,縣太爺被殺了。」他說出原因。
「是那群刺客下的手?」她一愣,很快就猜出兇手。
「不錯,他們似乎找到一些蛛雄馬跡,知道我就藏在附近,為了逼我現身,因此出乎殺了縣太爺,倘若我不現身,他們會刺殺更多無辜的人。」事到如今,他己經無法再等待援兵趕主。
蘇柔柔倒抽一門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他們為什麼非要你現身不可?」她緊緊捉住他的衣角。「你下江南,應該是本命追拿刺客,照理來說那些刺客應該四處躲著你,又怎麼可能正而挑釁?這太奇怪了。」她馬上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敏銳的沒錯過這細微的矛盾。
黑眸微閃,他卻依舊不動聲色。
「也許正因為我礙事,所以他們打算早點將我除掉。」
「既然如此,那他們一定設下了陷阱。」她嚏起眉頭,連連搖頭。「他們一定是打算設局陷害,你的傷勢尚未痊癒,你千萬別……」
他點住她的唇。
「我身負聖命肅清那些刺客,如今縣令卻因為我而喪命,我不僅愧對皇上,更愧對縣令一家,我不能讓更多無辜的人遇害。」
她知道。
她知道他是朝廷的人,也知道他身負重責大任,即使與她情投意合,也不會閃為兒女私情而耽誤公事,更不可能眼睜睜任由無辜百姓受害。
他出生入死,雙手染滿血腥,全是為了守護更重要的人事物,而她就是深愛如此剛正忠義的他。
她多想開口央求他,帶著她一塊兒去,卻明白自己只會成為他的負累,而她更明白,先前他殘忍地將那些刺客趕盡殺絕,甚至在重傷之際,也堅持著妥離開大雜院,全是為了不讓她捲入危險。
他總是將她的安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她怎能自私的讓他擔憂?又怎能阻止他,讓他為難?
雪花一片片飄下,落在她盛滿不安的眼眉之間。她強逼自己綻開笑容,挪開他點在唇上的食指。
「去吧,我會在這裡等你,一直等著你回來。」她遞出替他保管的大刀,並向他保證。「在你回來之前,我不會再到外頭行騙,到處惹麻煩。」讓他心無牽掛,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事。
波瀾不興的目光,因為她的話而震盪。
「我一定會回來。」他接過大刀,緊緊握住她的手,堅定的向她承諾,一雙黑眸深深凝視著她,從未如此慶幸她是這樣的堅強,更從未如此慶幸自己能夠遇見她。
「君子一言既出,四馬難追,來,打手印。」她笑著伸出手,向他討取保證。
他如她所願,伸手勾住她的小指,與她打了手印,卻也同時掀開身後的披風遮掩彼此的身影,將眾人的目光阻隔於外。
她不解的仰望著他,他卻低下頭,深深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這是保證。」他勾起嘴角,對著她微笑。
她臉兒發紅,連忙搗看紅唇,無措的說不出話來。
他卻加深笑意,任由披風飄落。「幫我跟所有長輩說一聲,我還會再來打擾。」
她點點頭,目光卻驚過波動,知道他就要走了。
果然,他鬆開她的手,抬眸對著站在遠處的所有人輕輕點頭,接著便轉身離去。
歐陽道也站在人群之中,與所有人目送他離去。
蘇柔柔握緊拳頭。眨也不眨的望看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依然沒有鬆開拳頭,彷彿要將他殘留在掌心的溫度,永遠收藏。
第10章(1)
兩個時辰後,當灰明隻身來到縣衙門外時,埋伏在附近的刺客果然立刻蜂擁而上。
大街上行人雖不多,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鬥嚇得一哄而散,為了避免牽連無辜,灰明立即施展輕功離開大街,卻發現跟在後方的刺客停下腳步,往另一個方向迅速離開,似乎另有盤算。
他靜心沉吟,接著毅然跟上。
他一路循著刺客們特意留下的足跡,來到一間破廟外。
破廟位於北方幾里外的山腳,四周儘是深濃得不見底的竹林,只有一條小路直通廟門,向外聯繫,平日人煙已是稀少,如今更是到處不見任柯人影。
即使如此,灰明仍然敏銳察覺到那些刺客就隱身在被雪染白的竹林中,那些人藏得了氣息,卻藏不住殺氣,除此之外,破廟裡還藏看另一個人。
「我曾經說過,你的武藝不輸月魄,卻輸在太重情,這是你唯一、也是最可笑的弱點。」
果然,當灰明在破廟外停下腳步時,一道低啞嗓音也隨即自廟裡傳出。
灰明臉上波斕不興,沉默地盯著廟門,就看見一抹人影自廟裡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男人。
一個曾在多年以前,在他胸口捅下一刀的男人。
「多年不見,你依然沒變,依然學不會聰明。」男人勾起一抹深沉的微笑,黑白參雜的長髮四散,飄蕩在風雪之中,盯著灰明的目光有懷念、嘲諷、感歎,還有更深更複雜的情緒。
灰明依舊波斕不興,並沒有閃為見到昔日的夥伴而有所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