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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連清

  她若死了,他就沒得摸了。

  他自嘲一笑,食指指腹繼續描畫過她秀氣的眉毛、俏鼻、紅潤的唇瓣,輕輕柔柔地撫滑過她的小臉蛋,又移至她頸項間,再輕輕一掐。

  「唔,不要掐我脖子……我叫烏孫命寶,誰都別想害我喔!聽到沒有?我叫烏孫命寶,我姓烏孫,嚇死你們……」烏孫命寶突然喃語了起來,頸項上淺淺的壓力讓半夢半醒的她下意識的自我保衛,先拿姓氏來嚇唬人。

  穆承襲聽她脫口說出烏孫姓氏,濃眉一蹙,想摀住她的嘴。他一直不准她說出自己的姓氏來,就怕一旦傳到皇帝與皇后耳裡,她命將休矣。

  但也因此,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他不殺烏孫命寶的原因根本與人無關,全是他自己下不了手。打從一開始認識她的那一剎起,他就沒有殺她的慾望,否則她早就死過千萬遍了。

  「走開……我可是烏孫……聽見沒有……」夢魘中的她仍在裝腔作勢嚇唬人。

  該喚醒她了。「命寶,醒醒……命寶,醒過來!」穆承襲怕她愈喊愈大聲,惹來其他宮女注意,遂叫醒她。

  「烏孫命寶,我姓烏孫,你、你們別追我!你們不怕我的姓氏嗎?滾……」她皺著眉心,頭好昏。不要追她,她跑得好累好累了。

  「命寶,不准說出自己姓烏孫,聽見沒有?」冷沈磁音附在她耳畔說道。

  呃,這警告聲音好熟悉……「我姓烏……孫……」

  「你答應過不在宮中提起你的姓氏,你說過你會做到,怎麼在睡夢裡說出自己的姓氏來了,你傻了嗎?」磁音更冷更硬,劈進烏孫命寶的耳朵裡。

  嚇!她睜開眼皮,彈起身,坐直起來。

  誰?誰在跟她對話?

  命寶細碎地喘著氣,現在是怎麼回事?呃,她好像在房間,她坐在床上,所以沒人追她,而且天濛濛亮起,她更確定自己在小奴房裡,所以剛才被追的景象只是一場夢。

  烏孫命寶揉著額角,回過神來,記起自己的作夢場景。「我說了我的姓氏……」

  「你剛才在說夢話。」穆承襲道。

  她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想起她不該也不可以在宮中提起自己姓烏孫,她知道自己的姓氏嚇人,這烏孫氏代表著無法解釋但可怕的神秘力量,不僅在民間,連宮裡都十分忌憚這姓氏,所以進宮前,穆承襲就再三警告她別說出去,以孤兒自居,以免自找麻煩。

  穆承襲微微傾前,睇著她的小臉,這個他答應要「照顧」的女子,經過三年時間,已從十五歲的小女孩變成亭亭玉立的美麗女子,不過個性還是一樣。

  「醒過來沒有?」他問。

  「醒過來了。」她點頭。

  「那麼你叫什麼?」

  「烏……呃,命寶,我叫命寶,我在宮裡只會叫自己是命寶,不會提及不該提的姓氏。」

  「很好。」他不殺她,但她若要在宮中順利的生活,就不許說出自己的姓氏來。

  忽地,命寶臉蛋一紅,她終於感覺到穆承襲靠她靠得這麼近,他好聞的氣息一直往她鼻子裡鑽,令她心跳加快,臉頰、身子開始變得熱烘烘的。討厭,她的心波又強烈晃蕩起來了。

  「請離我遠一點。」她要他閃遠一點,她的心房可得鎖得很堅固,不許動搖,這三年來她可是壓抑得很成功呢。

  「你又要我閃遠一點?」人云伴君如伴虎,但他給了她極寬容的恩惠,從沒有對她施予報復,可三年過去了,烏孫命寶仍然拒絕與他友好。她的個性沒變,她沒有改變態度巴結他,有頭銜的太子妃仍然不當,榮華富貴、權勢名利不要,不願被人侍候,反倒願意當侍候人的小奴婢。而且他堂堂皇太子身份,在她眼中卻只像是渣滓,這妮子依然讓他感到新奇與特別。

  「太子殿下,您本來就該離我遠一點,我只是個小奴婢,您堂堂太子身份,不可以也不應該降貴紆尊地進入小奴房,這可是宮女們所居的地方,您來,是玷污了您的身份,也不合禮制,麻煩您別老是來小奴房找我!」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三年來,他常常找她,敲門要進入,偶爾門未鎖,她一推開門,就會見著他在屋裡,嚇得她心慌意亂的。

  「我以為你該習慣了。」穆承襲沒啥大不了地說著,就因為她拒絕他親近,他就更故意地接近她,還視她為妻子般的對她撫撫摸摸,完全不理會此舉是否會影響她的名節。

  她習慣了嗎?三年了,是該習慣了,事實上她也沒討厭他的碰觸與撫摸……呃,怎麼又起色心了?

  她挺了挺胸膛,道:「你老是特例對待我,我怕會引起其他宮女們的非議與不滿。」

  「她們敢?而且理她們做啥?本太子喜歡就好,你說是不是呀?命寶妹妹。」他又接近她,俊容幾乎要貼上她的俏臉,手指還撫上她的臉頰,又輕輕地滑移摸著。

  「你你你……你又要做什麼?」她一愣,他輕柔的撫摸,又撩撥起她的心弦,她心窩暖呼呼的,也癢癢的,還有一股想撲進他胸膛的念頭滋生……不,等等,她不可以貪圖他的rou體!

  相反地,她該指控他運用自己迷人的體魄勾引女子才對啊!這樣的行徑好不正經。

  「手拿開,你好放肆!亂摸女人,不怕手指頭被砍斷。」她迸話道,身子往後縮,避開他的手指。會摸她,代表他也會偷摸別的女人吧?畢竟皇太子的身份可以讓他肆無忌憚。

  穆承襲揚眉,道:「怎會是放肆?況且你其實該是我的妻,我摸你名正言順。忘了嗎?令師可是把你許配給我了。」見她不斷逃避,他當然要與她作對。

  「沒有許配這回事,明明說好了我只是小奴,沒有婚配這檔子事,你不要拿蝶花師父來壓我。」只是蝶花師父不准她逃走的命令她一直不敢違背就是。「對了,你還有在幫忙找蝶花師父嗎?」三年了,她沒再見過蝶花師父,不過她仍希望找到蝶花師父,請他收回成命,讓她可以離開穆承襲。而且她沒忘記三年前的穆承襲也是為了想救朋友的性命才遵循蝶花師父的命令跟她在一起的,思及此,心有點酸酸的。

  「有找過啊,但他行蹤成謎,找不著。」

  「討厭。」她抱怨著。「師父一定是故意讓我找不著他,他知道我不敢忤逆師命,所以若要離開你身邊,一定要取得他同意才行,結果他故意避開我,讓我無法當面請求他讓我離開你。」在她離開「花蝶谷」之時,師父也安排了僕兒的去處,天不怕地不怕的僕兒接受師父給她的挑戰,還笑咪咪地說要看她主子的命有多硬哩!

  而後,師父請人捎信給她,告知她,照顧她與僕兒的兩位伯母以及伯伯,獲得了一筆豐厚的銀兩,足以讓他們三人後半輩子衣食無缺後,就將之遣散了。蝶花師父交代了每個人的去處後,自個兒就悠遊五湖四海去了,此後她再也沒見過蝶花師父,「花蝶谷」更無他的蹤跡。每當民間傳聞蝶花師父妙手救治了誰,趕去找他時,他就又消失得無蹤影。

  「你一直要找蝶花神醫的目的就是要他取消讓我照顧你的承諾?」聞言,穆承襲的表情沈了。

  「沒錯,我還是想離開太子宮。」她應得乾脆。

  他回下眼,眸色已沈闇。「你死心吧。」他突來一句。

  「死心?」什麼意思?

  「你不用去找蝶花神醫,就算找到也沒用,因為即便神醫同意,我也不會讓你走。」他抬眼,凝視她的嬌顏。

  「為什麼?」她瞠目。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小奴婢,你這小奴有趣得很,我想把你鎖在身邊,不讓你走,這樣懂了吧?」

  「啥?」禁臠,她真成了他的禁臠了!

  「你走不掉的。」下一瞬,穆承襲將自己的唇片印在她雪白的額際上,出其不意地吻上她雪白的額頭。這是宣告,亦是烙印。

  烏孫命寶沒料到他會這樣回話,更沒料到他會在她額上親吻,這記吻,像是枷鎖,制住了她的人生。

  「……」當她終於能張口時,卻也不知道該斥罵些什麼了。驚嚇過度的她,就只能目送他的瀟灑身影轉身離去。

  風景絢麗的皇宮園林,建立在皇帝殿與太子宮相連之處,園林裡有參天古松、有著一大片的蒼翠草木,又有花圃、涼亭、假山流水,甚至還有一座小湖,湖上搭著一座曲徑小橋連結著皇帝宮殿,讓皇帝與太子隨時隨地能見面商議國事。

  上午,命寶與另一位女婢林如眉拿著掃帚畚箕來到湖邊,先是上了小橋,清掃著橋上的落葉雜物。

  命寶一邊打掃,一邊思忖著自己的下一步。

  可惡的穆承襲,這三年間,就會用手摸她臉頰、碰她小手的,現在更進一步,居然改用唇片碰觸她的肌膚,他竟然吻了她的額頭!那下一步呢?他又會使出什麼花招來?會不會用更親暱的方式來誘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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