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的男人?
像嗎?
眾夫人們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張臉寫滿了懷疑,最後,一致決定那是雪儂單方面的樂觀想法。
就在這時,埃米爾若有所覺地側過頭來,恰好迎上雪儂的視線,那雙深沉的黑眸中立刻浮現一抹異樣神情,使她情不自禁想到了昨夜,不,是每一夜,他們總是以教人難以置信的炙熱結合,那樣令人深受震撼的親暱,彷彿能讓彼此碰觸到對方的靈魂。
今夜,他們將再度觸動彼此的靈魂。
他的眼神彷彿在允諾更深刻的熱情,使她的臉頰不由自主地燥熱起來,手上的扇子宛如著了火似的猛烈搖晃。
然而周圍的淑女夫人們根本沒注意到埃米爾的眼神,她們只注意到,僅僅因為丈夫不經意的瞄了她一眼,雪儂就臉紅,於是,她們又開始竊竊私語,是嘲諷、是不屑,因為妻子流露出對丈夫的感情一點也不合乎潮流。
不過還是有幾位未婚少女顯露出羨慕的神態。
畢竟能夠擁有一個如同埃米爾那樣不但人長得好看,正當壯年,又有富可敵國的產業,還有男爵封號的丈夫,這可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理想,難怪雪儂會成為全巴黎最受女人嫉恨的貴夫人之一。
更何況,雪儂自己也很特別,她是東方人,明明有個十歲大的兒子了,表情卻依然那麼純真年輕,而且當所有女人都穿著繁麗奢華的禮服時,她偏偏不肯跟隨流行時尚走,總是一身樸素淡雅的服飾,獨樹一幟的建立起她自己的風格。
美貌總是會有褪色的一天,有風格的女人才是最迷人的。
「我相信下一曲是華爾滋,夫人可願意與我共舞?」
「當然!」
雪儂毫不遲疑地起身,笑吟吟地將纖手搭上埃米爾的臂彎,任由他領她走入舞池內,然後將她擁入懷中,當音樂響起的時候,他便邁開舞步帶著她隨著樂音翩翩起舞。
「看來你與那些夫人們聊得相當愉快。」
「很好玩。」雪儂愉快的承認。
「好玩?」埃米爾低沉地重複。「十分有意思的形容詞。」
「她們想整我!」雪儂笑著哼了哼,「想得美!告訴你,我那些正值青春期的學生們才恐怖呢,總是故意問一些連上帝都會臉紅的問題,不騙你,頭一個月我真的被整慘了,不過第二個月我就習慣了,然後就該輪到我反擊得他們再也不敢問任何問題了!」她得意洋洋的炫耀,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炫耀的內容有什麼問題。
「你的……學生?」
雪儂的笑臉瞬間凍結,得意崩潰,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她連連咳了好幾下,兩眼四處亂飄。
「呃,沒什麼,沒什麼,我……我是想問,這場舞會之後還得趕去哪裡嗎?」
如同以往,她不想說的事,他都不會追問,但他那雙透著洞悉一切的眸子,盯得她有點不安。
「不需要。」埃米爾帶她轉了一圈。
「幸好!」
「我也想問你……」
「問我什麼?」雪儂仰起眸子觀察他,因為他的語氣好像有點不開心,雖然表情看不出來。
「剛剛似乎有不少紳士向你邀舞?」
「我都拒絕了呀!」雪儂皺皺鼻子。「我不喜歡跟其他男人跳舞。」
「那麼,」埃米爾的不開心消失了。「那些紳士裡有你認識的人嗎?」
雪儂頷首,「多半是過去一個多月來在舞會、宴會上認識的人,除了……」她突然笑了。「沛皮尼,我很意外,既然你不再借他錢,他如何會有能力繼續流連在上流社會的奢侈娛樂裡呢?」
「他娶了一個富商的獨生女,附帶一筆十分可觀的妝奩。」
「我就猜想是這樣。」雪儂又笑了,不過只一會兒,她的笑容又沒了,換她不開心了。「沛皮尼的妹妹梅耶也來了,她一直在看你,深情款款的呢!」
「她結婚了,」埃米爾淡淡道,轉首用下巴指指點心桌前。「那個正在吃糕點的就是她的丈夫。」
雪儂立刻循著他所指方向望去,繼而一呆。「不是吧,那個光頭?」
不但光頭,還是個大胖子。
「他十分富有,最重要的是,當沛皮尼有需要的時候,他從不拒絕。」幾句話解釋了一切。
雪儂怔了怔,隨即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對廢物兄妹!」
「我說過,貴族都是廢物。」
「除了你?」
埃米爾莞爾,又帶著她轉了一大圈,正好讓雪儂瞧見幾乎所有女人都在看著他們,不,他,心裡不禁又酸溜溜起來。
「不管結婚與否,你都是最高級的標的物!」
看到上等貨,無論已婚與否,先追到手再說,不是做丈夫就是做情夫,這就是巴黎社交界的時尚。
「我也說過,我不會找情婦。」埃米爾重申他的宣言。
「最好是。」雪儂咕噥,心裡還是泡在醋桶裡,牙齒不甘心的咬住下唇。
「……」
以為他會再說什麼來安撫她,誰知等了老半天卻等不到下文,她不由疑惑地抬起眸子看他,這才發現他的表情肅穆、眼神專注,但視線焦點卻是在她咬住下唇的嘴上,而且他那雙原是深沉不可測的眸子裡又在閃爍著異樣的金色光輝,彷彿冬季壁爐裡跳動得格外有創意的火焰。
每次他想跟她玩翻滾遊戲時就會這樣,就算人已經壓在她身上了,從他冷靜沉著的表情上,你也絕對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唯有望見他眼裡的火焰,才會知道他下面的某個部位又開始熱血沸騰了。
他想當場證明他只對她感「性」趣,所以絕不會找情婦嗎?
雪儂啼笑皆非的放開咬住下唇的牙,打算警告他音樂停了,他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小弟弟,別在大家面前出糗,那才是名副其實的醜聞。
但在開口之前,她不經意的又舔了一下唇,誰知這個無意識的動作卻使得埃米爾眼底的金色火焰更熾盛,再搭上一副很炫的鑽石耳飾,保證會是最上鏡頭的色狼花花公子。她不禁翻了一下眼,乾脆捧住他的腦袋轉向大廳另一頭。
該熄火了!
「喂,看看是誰來了!」
埃米爾漫不經心的瞟過去一眼,旋即收回視線,扶著雪儂的手臂,引領她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我早看見了。」
「這是上流社會的高級宴會,他們怎麼能來?」
從經過的侍者托盤上取來兩杯香檳,埃米爾將其中一杯放入雪儂手中。
「海德先生帶他們來的。」
「看來海德先生對他們不錯嘛!」
「但他還是不得不把席勒趕出銀行。」
「不到三個月?」
「席勒盜用公款。」
夠種!
雪儂驚歎得差點吹出一聲響亮的哨聲。「至少海德先生會繼續養他們吧!」
埃米爾背靠牆,舉起酒杯淺酌。「這不是問題。」
雪儂挑高了眉,又聞到濃濃的麻煩味道了。「那問題是什麼?」
埃米爾又用下巴指指席勒那邊。「居奈,他回巴黎來了。」
「居奈?誰?」
「弗朗叔叔的次子,席勒兄妹的監護人。」
小白臉回來了?
雪儂瞇著眼遙遙打量席勒身旁那個油頭粉面的傢伙,「他怎麼捨得回來?」對方也正好望向他們這邊,雖然距離相當遠,但她依然感覺得到對方的不懷好意。
埃米爾抿了一下唇。「他不能不回來,他背著他的情婦另外找女人,他的情婦一氣之下就趕走他,更糟糕的是,另一個女人是某位英國貴族的未婚妻,得知自己的未婚妻被誘拐,也惱火的要找居奈決鬥,居奈只好逃回來了。」
孬種!
「他會找你嗎?」
「事實上,他已經來找過我了,他要我幫他找工作。」
「你答應了?」
「我不能不答應,萬一他是真的有心工作……」
「好好好,既然你答應了,那就幫他找,不過不能在你的公司裡,他沒安好心眼!」
「我知道。」
雪儂仍舊遙望著那個男人,臆測對方究竟有什麼意圖,片刻後,她收回視線,決定要再回「家」一趟。
艾克索伯伯或許會知道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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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躲起來打電話不讓人聽見,多數人都會選擇浴室,雪儂也是,她一回二十一世紀,拿了手機就躲進浴室理。
「艾克索伯伯,是我啦,雪儂。」
「雪儂?你不是回台灣去了嗎?」
「我是啊,不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想請問艾克索伯伯你。」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對我來說是很重要,呃,艾克索伯伯,你還記得埃米爾在馬車事件後又出過什麼事嗎?」
「原來又是他的事,很抱歉,我不記得……」
「喔。」雪儂失望地垮下臉。
「不過,上星期我老婆催促我去整理閣樓,我發現了一樣你可能會感興趣的東西。」
他家的閣樓會有什麼她感興趣的東西?
中古世紀的釀酒器?
路易十五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