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難受,連帶著胃都不舒服了。方嘉儀摀住嘴,衝進浴室裡,狠狠地吐了一把。
可對方並沒有放過她,繼續用傷人的訊息刷著她的手機頁面。「如果我沒有傳照片給你,你一定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吧?你就是這麼笨,才會被人玩弄在掌心裡,作著傻白甜的美夢。」
「我實在不懂你這麼做有什麼好處?」方嘉儀跌坐在地,狠狽地打字,一張臉早就哭花了,可是她試著讓自己的文字看起來很冷靜。「這樣你就快樂了嗎?晚上一個人難過時,想到別人跟你一樣難過,你就幸福了嗎?為什麼不想想你真正快樂的時候是因為什麼事?」
對方隔了很久都沒有響應,方嘉儀用溫水洗了臉,稍微整理了下才回房,把自己甩上床。
對方發瘋,沒道理她要跟著瘋,可是訊息提示聲一響起,她又忍不住點開。
這回又是一組照片,依舊是謝深樂和那個女孩,一樣的飯店,不同的套裝。
方嘉儀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我忘了真正快樂的時候,但是我知道現在正是你難過的時候。方嘉儀,我勸你還是保持單身吧,一直被三也不是辦法。
「對了,忘了跟你說,這張照片是我剛剛拍的,大概就在三分鐘前。這家飯店很高級呀,床應該很軟吧。」
最後這句話逼得方嘉儀大口喘氣,止住的淚水瞬間爬滿整張臉,她不相信謝深樂對她的好都是騙她的!
還是她不過就是他年少時求而不得的夢,所以他才不甘心、放不下,其實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喜歡她……
稽核一忙三個月,什麼項目這麼大呢?
方嘉儀直接撥電話給謝深樂,第二通才被接起。
「你現在在哪?」
「我?」謝深樂疑惑了一下才說:「我在招待稽核員吃飯呀,他們明天要離開台灣了。嘉嘉,你不會到實驗室找我吧?」
聽到他著急的聲音,方嘉儀直覺是他慌張的表現,別說他那個同事就是稽核員!
「我在家。」方嘉儀握住手機的手都捏到泛白了,整張臉也沒什麼血色。「我要你現在馬上來找我!」
「現在?」謝深樂錯愕了下。「可是我現在有事走不開,晚點好嗎?」
「不行,我要你立刻來找我!」她要知道跟那個短髮女孩比,誰比較重要?
兩人在電話兩端沉默,最後謝深樂歎了口氣。「嘉嘉,你是怎麼了?平常的你不會這麼任性的。」
方嘉儀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是嗎?所以你們才有恃無恐嗎?」
因為她乖、她不任性,所以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到底把她當作什麼了?
她還以為……
方嘉儀掛上電話,渾渾噩噩地走了出去。
她不想一個人待在密閉的空間裡,實在太難受了,她想出去透個氣,然後反省一下自己失敗的人生。
這年頭女人不壞,男人也不愛了嗎?
方嘉儀站在人群中,愣愣地跟著其它人一起拍手。
只能說禍不單行,她氣過頭,想也不想就跑了出來,結果手機、錢包和家裡鑰匙全部沒帶出來,爸媽去參加喜宴了,家裡沒人,唯一僅存的就是口袋裡的三十幾塊。
唉,人果然不能衝動呀……
她本來想在門口等爸媽回來的,後來想了想,還是搭公交車來到她跟謝深樂時常光顧的校園,恰好今天有人練團。
受謝深樂的影響,她喜歡看街頭健身,可惜今天只有她一個人,明明槓上的人很厲害,她還是提不起興致。
想到謝深樂,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道個歉,裝聾作啞地繼續跟他在一起?!或是當面向他問個明白?
可就算謝深樂給她一個解釋,她都會懷疑是不是真的吧?
她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才投入這段感情,沒想到輕輕點把火,她就被燒得體無完膚,最後還爆走跑了出來。
好丟臉呀!
方嘉儀把臉埋進掌心裡,其實她更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為什麼最近情緒這麼不穩定呀?謝深樂也沒有找借口不見她,還恨不得她天天住他家呢。
現在該怎麼辦?
方嘉儀恍恍惚惚地走到單槓前,不顧其它人的眼光,伸手握住單槓。
「小姐對街頭健身有興趣嗎?需不需要我為你講解?自己一個人練很容易發生危險的喔!」某個男團員湊了過來,熱情地想推廣街頭健身。
「不用了,謝謝,我沒有要上桿。」方嘉儀拒絕,笑容看起來有些虛弱。而那人也沒繼續糾纏,走回團員身邊。
她沒有坐輪椅,玩街頭健身的那群人就不認識她了;沒有謝深樂,她就沒辦法上桿了。當初說要托她的男人,現在還願意支持她嗎?
「啊!」
冷不防地,方嘉儀被人托了起來,上半身全過了桿,嚇得她腦袋一片空白,緊緊地握住單槓,免得掉下去。
「安主!」
數道驚呼聲同時響起,方嘉儀都不用回頭看托住她的人是誰,腦中就有了答案,思緒頓時一片空白,眼眶說紅就紅。
「怎麼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謝深樂把女友抱進懷裡,不管旁邊圍了多少看熱鬧的人,就是緊緊抱住她不放,好平復內心的恐懼。
打電話給她沒人接,到她家樓下看見屋內一片黑暗,後來打電話問了方爸爸才知道伯父、伯母根本不在,甘丹也說嘉嘉沒有聯絡她。他開車一路找,把她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遍了,終於在這裡看到她一個人落寞地站在單槓下,讓他又氣又心疼。
「你來找我幹麼?不是在招待稽核員嗎?」一股委屈頓時上湧,方嘉儀低下頭不願看他。
「你不是任性的人,突然任性起來肯定是出事了,反正實驗室的人都過去了,不差我一個,你才是重點!」謝深樂親吻她耳際,好聲好氣地問:「乖,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
聽他這麼說,方嘉儀什麼氣都沒有了。
「……對不起。」她伏在他肩膀上啜泣,眼淚一直滴進他衣服裡,難過到什麼事都說不出來,只想找個角落把自己塞進去。「我想回家……」
可能是以前的傷痕被挖出來的關係,情緒起伏大到連她自己都受不了,只覺得又難受又心痛,胃也不舒服。
「好好好,我們回家。」謝深樂沒有放下她,而是直接抱著她走,完全不管身後有多少人期待他當場露一手,便逕自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安主——」有團員想叫他,卻被其它人制止了。
「好啦,沒看到人家情侶吵架終於要合好了嗎?留點眼色好不好?」看來安主超疼女朋友的傳言不是假的,一看到安主,他就拿好手機準備錄像了,誰知道錄到這麼浪漫的畫面。
他想了下,最終還是決定上傳到社團給同好們看看,如果安主覺得被冒犯,到時他再將影片撤下就好。
沒想到他們要跟安主學街頭運動的技術,還要跟他學怎麼哄女朋友開心呀!
一回到車上,方嘉儀就開始放聲大哭,謝深樂拿她沒辦法,只能在旁邊遞面紙,輕拍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等她發洩得差不多,只剩啜泣時,他才開口詢問。「發生什麼事了?跟我說好嗎?」
方嘉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兩人互望了許久,最後在他溫柔的眼神下,她才把這陣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收到了一些照片——」
因為照片是傳到粉絲頁的訊息裡,縱使她手機放在家,用謝深樂的手機登入還是看得到歷史記錄,於是她把她跟對方的對話全數攤在謝深樂面前。
「難怪那天你臉色怪怪的。」
「哪天?」
「肉償的那天。」謝深樂不管方嘉儀像被噎到的表情,挑眉又補了句。「搞了老半天,原來肉償的是我。」
「你在說什麼啦!」方嘉儀氣得揍他一拳,誰知沒碰到人就算了,拳頭還被他包住,收不回來。
「你喔……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謝深樂在她的拳心上吻了一記。「我謹記有婦之夫的身份,一般單身女孩是無法接近我的,不過這個人特例,你早晚都會認識她。」
「她是誰呀?」方嘉儀酸溜溜地問。不要以為介紹到她面前就能降低她的戒心,她可是被閨蜜撬過牆腳的。
「我叔叔的女兒,是我堂妹。」還是比表妹安全一百倍的堂妹。
方嘉儀現在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鬧了多麼大的笑話。「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我想早說晚說都一樣,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你別認識她。」謝深樂沒好氣地說。
「為什麼?」
「她是腐女。」謝深樂咬牙切齒。
「然後?」方嘉儀不懂這有什麼好提防的。
「她幫我跟大哥寫了篇兄弟文。」
方嘉儀無言以對,腦袋打結,下意識脫口而出。「誰上誰下?」
「……」謝深樂的頭更痛了。「老婆,我們別討論這個好嗎?」
「喔。」她也覺得這問題好瞎。方嘉儀歉然地笑了笑,話還沒出口,眼淚就先掉了。「深樂,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