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文?」左之鎮一楞,想起她本姓文,急忙接過信拆開來看。
左之鎮: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不在府裡了,這是我考慮了好幾天才下的決定。
我想你一定會認為我是在無理取鬧,沒事找事吧,可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夭心裡的糾結和掙扎?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對梅小姐已沒有感情,可是她天天來找你,你也天天跟她有說有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要是另一個男人天天來找我,我也跟他有說有笑,你會怎麼想呢?
你想必早就暴跳如雷了吧。
我忍了這麼多天,但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我很想把你狠狠痛罵一頓,更想直接把她轟走,叫她不准再上門來。
我知道你與她之間有著十幾年的感情,而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年,但是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無法允許丈夫的心裡還容納了另一個人,我要就要全部,只有一半的心我不屑。
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我會在天水客棧的包間等你,如果你申時前都沒來,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而我也不會再回去,以後我們就各過各的,誰也不要再干涉誰。
左之鎮很快讀完後,臉色鐵青,他捏著信,朝小廝大吼,「快備車,去天水客棧!」就快申時了,他一定要趕到才行。
片刻後,他坐上馬車,不停的催促趕車的小廝快一點。
莊子位於玉穗城外,這時有數輛馬車在城門口排著隊等候入城,左之鎮眼見來不及了,索性冒著雨跳下馬車,直接跑進城裡,心裡不停的在呼喊著——
別走、別走,該死的,我不准你走!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天水客棧外,左之鎮已全身濕透、一身狼狽,但他連停下來喘口氣都沒有,衝進客棧裡,抓住一名小二就道:「快帶我去包間……」
「抱歉客官,這會兒包間已全都客滿了。」
「她說在這裡等我的,你快帶我過去!」他神色激動的抓住了小二的手臂。
「客官是與人有約嗎?不知那位客官貴姓,小的幫您問問是哪一間。」小二見過形形色色的客人,有的客人比他還粗暴,相比起來,這位客官的失態根本不算什麼。
「她姓官,不對,她姓文。」
「小的這就去問問,您稍等。」小二抽回手,跑到二樓去,不久回來後說道:「客官,包間裡並沒有姓文的客人。」
左之鎮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小二大聲的再說一次,「幾間包間裡並沒有姓文的客人。」
「她走了?!」想到可能會就此失去她,左之鎮再也顧不了什麼臉面和矜持,失控的怒咆,「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連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接著他衝到大雨中,茫然的朝四處叫喚著她的名字,「詠菁!文詠菁,你出來,我來了,你快出來——」
他倉皇茫亂的在附近的街道上,瘋了似的找她。
「娘子,你在哪裡,快出來,我來了、我來了!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我不允許,你快回來!」
左之鎮覺得胸口彷彿破了一個大洞,寒風和冷雨全灌進身體裡,他又疼又冷,佈滿了血絲的雙眼不停的在雨霧中梭巡,只要看見一個相似的人影,他便會急奔過去。
不是、不是!
「娘子、娘子,你回來、回來,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你怎麼能食言……」
在他身後,有一人默默看著他發狂般的四處找人,能讓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這樣失態,夠了。
那人朝著他走去,冷不防從他的背後抱住他。
「我在這裡。」
左之鎮原是憤怒的要揮開對方,但在聽見傳入耳裡的熟悉嗓音時,他整個人一震,霍地轉過身,在看見那張刻入他骨血的面容時,他狂怒的握住她的肩膀。「我不准你走!你聽到了沒有,我不准你離開我!」
文詠菁仰著被雨水打濕的臉龐,靜靜看著他,緩緩出聲,「你若要我不走,就要趕走梅雲櫻,我與她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你要想清楚。」
他毫不猶豫的回道:「我當然要你,我怎麼會去選那種薄情寡義又虛偽的女子。」
「你說什麼?」她難掩錯愕。
「我早就知道她在撒謊。」左之鎮特地托人到梅府打聽過,退婚之事根本是出自她之意,反倒是她爹勸她別在他落難時落井下石。
「那你為何沒有揭穿她,還在她每次來時這般陪著她?」文詠菁不解。
「她之所以接近我,是為了那塊鹽地,加上我的病已痊癒,她有意想與我重續舊情,我沒有揭穿她,只是想讓她誤以為我仍對她有情分。要給予一個人最大的打擊,莫過於給他希望,然後再狠狠踩碎。」為了留住她,他不再保留的道出心中打算。
失而復得,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以後我再不見她,我與她的情分早在她退婚時就已斷得一乾二淨,不能在我落難時與我共患難的女子,並不值得留戀,只有你才是值得我一心一意對待的人。她要是敢再上門來,你就將她給轟出去,無須再有顧忌。」
文詠菁哭笑不得,原來她這麼多天的醋都白吃了,不過他這麼在乎她,也不枉她精心策劃離家出走這一招。
她用這種方法來試探他心裡究竟還愛不愛她,不僅對他狠,對自己也很狠,但是與其拖拖拉拉的繼續猜疑下去,還不如直接弄明白他的心意。
這有點像在賭博,牌面開出來之後就一翻兩瞪眼。
讓人在快要申時的時候才把信送去,也是她故意安排的,因為他如果還想挽回她,一定會拚了命的趕來。
且她並不是待在天水客棧裡,而是坐在對面一間客棧二樓靠窗的位置,在那裡可以把天水客棧的情況盡收眼底,只要他一出現,她就能立刻看見。
托人把信送出去後,她便緊張的盯著天水客棧,唯恐看漏了任何一個進出的人。
雖然她離開前帶了一百兩銀子,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心想他如果選擇了梅雲櫻,至少她還能帶著銀子另尋他處生活,但心底仍懷著一絲絲希望……
幸好他沒有辜負她,終於來了。
解開誤會之後,文詠菁抬起手,用衣袖替他抹去臉上的雨水。「以後你有事情要先跟我說清楚,這樣才不會造成誤解。」
左之鎮連忙頷首答應,「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她拉著他往前走,坐上小廝駕來的馬車。
馬車其實剛才就到了,本來小廝見到他,便要把車趕過來,是她讓他停在原地,自己先過來找他。
第7章(2)
兩人身上都濕透了,車裡也沒衣服可換,可他們絲毫不介意,親密的抱坐在一塊。
文詠菁摟抱著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前,突地想起一件事,問道:「你都娶妻了,梅雲櫻還想與你復合,難道她肯當小妾嗎?」
左之鎮溫柔的將她貼粘在頰上的髮絲撥到耳後。「以她的性子自然是不肯的。」
「那她不就得設法讓你把我趕走,才能佔據正妻之位?」
怪不得梅雲櫻在他面前一派柔順,卻又屢次暗中挑釁她,這是故意要引起她的怒氣,藉此挑起事端,好讓他對她心生厭煩。
這女人心機真重!
「她不會有這個機會,我的妻子只有你一個。」
「那你還要再對付她嗎?」此刻仔細想想,文詠菁大約猜得出來,他先前為何要隱瞞她關於梅雲櫻的事,大概又是面子的問題。
「你不想見到她,這件事就算了,以後我也不會再見她。」左之鎮不願再因為梅雲櫻引發她的不快。
她也不希望他再跟她糾纏下去,附和道:「是沒必要再理她,而且要不是因為她退婚,你也不可能娶我,你若是沒娶到我,你的病也治不好,所以說起來還得感謝她退了婚,你的病才能痊癒。」因果、因果,有她退婚的因,才有她嫁給他的果。
有時候一個人做了壞事,卻也有可能間接促成好的結果。
愛妻重回懷中,他的心神漸漸定了下來。「好吧,看在這件事的分上,那就饒了她吧。」
原本他早已遺忘梅雲櫻退婚的事,不料她竟又再找上門來,這才讓他想起她先前的背棄,尤其她在見到他無恙,手上又有了塊鹽地後,竟妄想再與他復合,這才激起他憤怒,遂心生一計,想暫時與她虛與委蛇,然後再狠狠報復她。
可此刻經歷了這場風波,他已無心再去報復梅雲櫻,以前那些事都已不重要,此刻在他心裡,最重要的是他的娘子。
文詠菁拉下他的頸子,吻住他,經過這番小別,兩人對彼此的心意又更加深幾分。
她偷偷的想著,一個這麼愛裝模作樣的男人,竟然會失態發狂的在大雨中找她,這樣的男人啊,讓她如何能不愛呢?
秀雅與瑤琳暗中將夫人離家出走的消息,透露給梅雲櫻知道。
梅雲櫻一聽聞,不顧已入夜,匆匆趕至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