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黑店啦?早上廠商多送的,這是我趁店長不注意的時候拿走的。我是關心你耶,你竟然說我強迫推銷?我有叫你買嗎?」她激動的澄清。
雷浩志卻哈哈一笑,大手一勾,將她攬入懷中,親密的在她耳際說:「開玩笑的嘛。」
「你家有微波爐嗎?我熱給你喝。」喬依蓮笑了笑,兩人近到她聞得到他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皺眉,「你昨天喝酒?你的胃不是不好嗎?」
「你怎麼知道?」
「第一次接你外送的時候,店長說你上夜班,長期下來精神不濟,所以你中午過後都會叫一杯雙倍義濃,好振奮精神,我覺得這是惡性循環,空腹喝咖啡也不好……」喬依蓮解釋,「所以你現在要先喝熱牛奶才對。」
雷浩志無法不感動。當初叫外送時,K桑對她而言只是普通的陌生客人,但她卻清楚記得店長曾對她說的話,如果不是她個性細膩,要不就是她默默把他放在心底。
他很久沒被人這樣關心過、記得過了,他再熱情不過的注視她,她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令他忍不住將她下巴勾起,低頭吻她。
其實他打電話叫外送不是因想喝咖啡的緣故,而是想要一睜開眼就看見她。
沉醉在他突然的吻中,雷浩志對她的索求和霸道,讓喬依蓮無法抗拒,她貼著他陽剛而幾近赤裸的身體,感覺到有什麼隔著一條薄薄的四角褲澎湃起來,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親密。她明明只是來送咖啡的,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知道什麼,都要相信我,好嗎?」他抱緊她,唇雖離開,臉卻依依不捨的貼近她的,再認真不過的望著她。
「好。」她迷惘卻堅定的回答。
能夠被心愛的男人要求承諾,對她來說意義重大,但是再這麼被他勾引下去,恐怕她整個下午都別想回店裡了。
「那你先趕快把牛奶喝了。」
喬依蓮好不容易抽身,下樓到他的廚房找容器,但卻沒看到普通的碗,都是高級的骨瓷碗或茶杯,不熟悉這些高級品的她,不敢使用,就怕碗在裡頭爆炸,只好隨便拿一隻玻璃湯碗。
雷浩志跟下樓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以前他很討厭女人擅自蘭進他的地盤,可是他看喬依蓮卻只有溫暖的感覺,全無排斥。
「好了,喝吧。」她滿意的將微波好的牛奶摔到餐桌上。
「這是要我當小狗嗎?」看她居然拿玻璃湯碗裝,心裡好笑,他伏在上頭,故意伸舌舔了舔。
「我忘了。」她轉身去找馬克杯。
不久後,杯子是有了,但沒有勺子要怎麼舀牛奶呢?他索性將杯子放進器皿裡,裝個八分滿。
看來有溫暖背影的人不一定能把人照顧得很周全。
他不再說笑,優雅的飲用,喬依蓮迷戀的看著他每一個動作,他們之間如此自然,好像她跟他認識了很久似的。
雷浩志若有所思的拉住她的手,在頰邊愛戀的磨蹭著,他屏息下了決心,艱難的開口,「帶我去你哥的墳上香好嗎?我想跟他說,我會照顧他最愛的妹妹。」
喬依蓮如遭雷擊,發怔的她,下意識將顫抖的手收回。
「我不知道會遇見你,是那天你在街上對我說你哥的事,我才發現,上帝把最掛念的人放到我身邊。」
「你是……」她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我不是因為你是一均的妹妹才接近你,我也是直到那天才發現的。」雷浩志鼓起勇氣說明一切。「其實我可以不告訴你,可是我想和你相處下去,我不能不對我喜歡的女人坦白。」
「你……」他的告白該令她欣喜,可突如其來的事實,卻令她不知如何面對這一切。讓她一直掛念、傷心的人,就是雷浩志?
她的反應令他不由得感到焦急,「聽我說……」
「我要走了!」她想找個地方冷靜,但轉身的動作太大,不小心打翻桌上的熱咖啡,濺得底下的波斯白羊毛毯頓時成慘不忍睹的深褐色。
這下慘了,她不聽他的,又把他不知多昂貴的羊毛毯弄髒了。喬依蓮心慌的蹲不清理,卻愈弄愈糟。
這時雷浩志不由分說的拉住她的手,將她拉起。
喬依蓮認為他動怒了,要趕她出去,沒想到他卻寒著一張臉,將她拖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將她的手壓在水柱下,嘩啦啦的衝著。
她忐忑的抬頭偷看到他擔憂心急的表情,心中泛起一陣溫暖。他待她一如往常關愛,這讓她感到幸福,可是……他原來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而她也是他在找的人嗎?他的喜歡、他對她的好,是不是只是因為對哥哥感到愧疚想要彌補而已?
雷浩志打開冰箱,拿毛巾包著冰塊放到她手上,「還痛嗎?」他瞧著她手背的赤紅,很是心疼。
「對不起,把你的羊毛毯弄髒了。」她搖頭道歉。
「現在說什麼羊毛毯?」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會賠你的。」她吶吶的說。
「我不會跟你要這種錢。」
「我不要你可憐我……」她淚眼迷濛。
雷浩志不能理解的牢牢盯住她,眼神裡有疑惑和傷心,「誰說我可憐你了?」
為什麼要曲解他的心意?
她正想說出自己的懷疑,他卻已拉她入懷,狠狠吻住她那張不斷說出生疏話語的嘴。他想封住她的反抗、想封住她對他突然的疏離、他要懲罰她對他如此猜疑,這教他生氣,他已經很久不曾因自己被一個女人誤解而憤怒——喬依蓮為什麼可以瞬間像朵長滿刺的玫瑰那樣隔絕他?
再次淪陷在他的激情和狂吻裡,喬依蓮知道自己難以拒絕他,可他也一再讓她陷入愛與不愛的掙扎裡。
「你每天在俱樂部看著自己畫的Rose,又為什麼要對我好?」她鼓起勇氣問出口。
「你都知道了?那已經過去,在我遇見你以後,都過去了。」
「可不管是誰都很難忘懷像Rose那樣的舊情人吧?你甘願將你的心血『Secret』和你為她畫的肖像,全都送給她,讓她成名,然後離你愈來愈遠,像這樣的情人,你真的可以忘了她嗎?」
第8章(2)
「你怎麼知道?」雷浩志訝異。
「第一次外送咖啡到你這時,我坐上鞦韆就覺得『Secret』的角度要說是從自己的眼睛看出去有些奇怪,一定有個很瞭解她的人,把自己當作相機,在某個定點專心的用畫筆繪下她的每個細微反應,那不是一個畫家憑著對自己的瞭解就能繪出的神采。」
二十歲的喬依蓮雖然還有些稚氣,但談起最擅長的繪畫,可是很有自信。
「而她在媒體上,都是自傲又有些孤芳自賞的形象,但她的自畫像卻顯得有些憂鬱,眼神甚至還有點自憐,這不是她眼中的自己。」
雷浩志不由得對她敏銳的觀察感到訝異。以她的程度不該是個待在藝術學苑學畫,考不上大學美術系的女孩,她有著過人的觀察力。
「還有『Secret』和帝京牆上的『大漢少女』,在複雜豐富的構圖中,有一些奇異詭麗的花朵是相同的,而你在學苑畫的耶穌也有那些奇幻的元素,你的天才、獨一無二的風格和想像力,以及你庭院的角度,那座和畫裡如出一轍的鞦韆……對照Rose除了兩幅畫以外,再也沒有新奇力作……種種看似不相關的事物,卻讓我得到一個結論——」喬依蓮望著他,「你應該跟她的位子互換。」
「……不是我給她的,是她偷走了……她吃定當時愛瘋她的我不會揭發她,也不會以相同畫風立足畫壇,以免未來傳出我抄襲她的風聲,或是Rose偷我的畫而身敗名裂。」
命運怎麼如此殘酷呢?喬依蓮不捨的撫摸他俊美卻透著痛苦的臉。
「被愛情背叛的我,卻又遇上一均自殉;想找安娜報仇,卻不自覺的被音樂吸引,試圖用音樂忘卻畫畫這個夢想帶來的痛苦,而樂團的朋友可以彌補我失去一均的傷痛,所以……」雷浩志難過的望著她。
她的手微微顫抖,「所以你就忘了我哥……」
「我沒有忘了他!」他沒辦法替一均做什麼,所以他不敢面對,但他始終沒忘了一均。
「我每天聽著金蘋果樂團的歌,聽著聲勢如日中天的你是如何熱情的高唱歌曲、如何呼喚那些瘋狂的樂迷,我每天都陷在該不該著迷的痛苦裡,如果你有一句話提到過去,不用提到他的名字也沒關係;有一天回過頭找尋我,告訴我你為什麼放棄和我哥的夢想,我就能從中解脫,可是你沒有……」
「我要怎麼說?我沒能報仇,金蘋果因為醜聞解散,我為了贖罪而過著連自己都討厭的人生,我要怎麼面對你?」他動了氣的大聲說道。
喬依蓮一怔,她從未想過他抱持著這樣的心情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