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水悠的心一凜,直覺荊御風口中的「某個計劃」,指的就是要她混進「烈雲山莊」作客一個月之事。
望著他那一臉莫測高深的神情,她的一顆心驀地往下沈,有種強烈的預感,荊御風不會改變主意,更不會同意她在一個月之後仍留在「烈雲山莊」!
倘若真是這樣,那她該怎麼做?選擇當個忘恩負義之人,不顧一切地留在南宮烈的身邊嗎?
南宮烈不知道荊御風所指的計劃是什麼,但是事不關己,他也沒打算過問,更何況就算問了,這個性情古怪的傢伙也不可能會據實以告的。
「荊御風,咱們兩人之間的恩怨,究竟什麼時候來痛痛快快做個了結?」南宮烈開口問道。
原以為這個傢伙根本無心應戰,想不到他卻說:「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現在吧!」
話聲方落,荊御風已宛如旋風般撲了過來。
他的動作極為迅速,才不過一晃眼的光景,那抹俊逸的白色身影已逼至眼前,長劍出鞘,銀光閃動,帶著濃濃的殺氣。
南宮烈沒料到荊御風會突然有此舉動,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摟著莫水悠躍至遠處,避開了荊御風的攻擊。
他原想將懷中人兒先安置在一旁,再來好好應戰,想不到荊御風卻纏得極緊,下一瞬間又已逼至眼前,一點兒也不在乎可能會誤殺了無辜的人。
兩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即使南宮烈為了保護懷中的人兒,多守少攻,但荊御風一時半刻也傷不了他分毫。
一連過了幾招,南宮烈正欲尋隙反擊,荊御風卻忽然施展輕功,遠遠地退開,一副沒打算繼續的樣子。
「你——」
南宮烈怒瞪著他,真搞不懂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荊御風俊魅的臉孔上浮現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絲毫不戀戰。
剛才的交手並非他真的想要一較高下,而是為了確認他心中的猜想,而南宮烈急忙護著莫水悠的反應,讓他滿意極了。
一個月前,他之所以會救莫水悠,並非因為他是什麼悲天憫人的善心人士。
事實上,若是換成了平常,像她這種「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他肯定懶得理會,不過因為那日的天氣不錯、心情不壞,尤其當時才剛以毒藥戲耍了南宮烈一番,正覺快意,這才大發慈悲地救她一命。
至於後來他殺了到「絕命谷」外叫囂著要放火燒谷的傢伙,更不是為了她報仇,但是既然她開口表示欲報答恩情,他索性就派她混到南宮烈的身邊。
對他而言,女人等於麻煩,擁有花容月貌的女子更是有如禍水,而他將莫水悠這個美麗的禍水送進「烈雲山莊」,還怕不將「烈雲山莊」搞得天翻地覆嗎?
從剛才南宮烈一心護著莫水悠的情況來看,不難得知南宮烈這傢伙已經對莫水悠動了心,他已經等不及看著一個月的期限到了之後,這鐵錚錚的漢子為情痛苦的模樣了!
一抹詭魅的笑再度浮現在荊御風的唇角。
「看來今日沒法兒好好交手,還是改天吧。」語畢,荊御風又瞅了莫水悠一眼,隨即施展輕功而去,那抹俊逸的白色身影一晃眼的功夫已幾乎看不見了。
南宮烈皺緊了濃眉,惱怒地咬牙。
「那傢伙究竟在想什麼?」他真想拿鋼刀將那傢伙的腦袋剖開,看看是不是異於常人?
先是說什麼「擇日不如撞日」,但看來荊御風根本不是認真地想要與他一戰;現在又說什麼「沒法兒好好交手」,明明就是那傢伙不給他機會先將悠兒安置在一旁,再來好好地交手啊!
既然無心對戰,一開始又為什麼要出手?南宮烈皺緊了濃眉,實在捉摸不清那傢伙的心思。
他想,就算他們兩人之間沒有存在著師父之間的宿怨,性情迥異的他們,這輩子恐怕也難和對方成為好友。
南宮烈歎了口氣,將莫水悠帶回馬背上,但是經過荊御風這麼一攪局,他們的遊興早已沒了。
莫水悠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
「其實我和他並沒有什麼私人恩怨,但我們的師父之間卻有著至死也難解的心結。」
南宮烈娓娓地述說著他們師父之間的糾葛,而聽了這一切,莫水悠的一顆心更往下沈了。
儘管她不知道在荊御風的計劃中,她這枚棋子究竟有著什麼作用,但顯然荊御風這樣的佈局是衝著南宮烈而來的。
她會對南宮烈造成什麼傷害嗎?
莫水悠不敢想,也害怕去想,更擔心當一切的計劃全揭開之後,南宮烈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她……
第5章(1)
午後的暖陽輕輕灑落在「烈雲山莊」的庭院中,平靜無波的蓮花池上,倒映著美麗的光影。
莫水悠坐在池畔的石亭中,靜靜地望著眼前一朵朵盛綻的蓮花。
數不清第幾次在心中輕歎之後,她暗暗咬牙,一抹堅定的決心掠過眼底——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她決定要豁出去地向南宮烈說出一切的真相!
自從兩日前遇見荊御風之後,她的內心一直備受煎熬。
為了怕被南宮烈察覺不對勁,她只好一直強顏歡笑,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那只讓她的心裡更加痛苦。
這種日子她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否則她遲早會崩潰的!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會成為荊御風用來傷害……甚至是殺害南宮烈的棋子。
即使這麼一來,她必須一輩子承擔著忘恩負義的罪名,但那也好過在這種充滿罪惡與不安的情緒中反覆煎熬。
倘若荊御風無法諒解,甚至打算收回她這條命,那她也認了。反正當初她原就一心尋死,要不是正好跌進了「絕命谷」底的深潭,被荊御風所救,她也早就成了一縷芳魂。
打定主意之後,莫水悠的心不再徬徨、不再糾結,而那讓她更加深信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月兒,莊主呢?他去了馬場嗎?」她問著身旁的丫鬟。
「回小姐,月兒剛才幫小姐收拾午膳時,正好瞧見莊主回來了,這會兒好像在書房裡吧。」
書房嗎?好,她就去書房找他!
莫水悠懷著一抹堅定的決心,正打算離開亭子時,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抹瘦小黝黑的身影,在奴僕的帶領下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她錯愕地瞪大了眼,下一刻,她反射性地閃躲到亭子的石柱後,遮掩住自己的身影。
「小姐?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一旁的月兒疑惑又關心地望著她那不太尋常的神色。
「不……沒什麼……」
莫水悠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目光卻忍不住再度悄悄往那抹身影望去。
她由衷希望自己看錯了,但是並沒有。當初殺害她爹娘的那兩個惡人,就算化成了灰,她也不會認錯的!
眼前那個身形瘦小黝黑的男子,不就是殺害她爹娘的其中一名惡人嗎?聽說當初荊御風只殺了一人,而他肯定就是僥倖逃過一死的那一個!
但……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怎麼會出現在「烈雲山莊」?!
看這個情形,奴僕似乎是打算領著那個人往書房前去,難道……他是要去見南宮烈?
這是為什麼?他和南宮烈之間是什麼關係?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浮上心頭,讓她的心緒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月兒,那個人是誰呀?」莫水悠試探地問。
「哪個?」月兒探頭望去,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噢,那位公子好像是莊主的朋友,前陣子月兒曾見過幾次。」
「是莊主的朋友?!」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莫水悠驚愕極了。
南宮烈怎麼會和殺害她爹娘的兇手是朋友?這怎麼可能?
莫水悠又驚又疑,亟欲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該怎麼做?
她迅速在心中思忖了一會兒後,再度坐回了石椅上,對月兒說:「月兒,我忽然覺得有些渴了,想要喝些茶水,可以幫我去灶房沏一壺茶過來嗎?」
月兒不疑有他地立刻點頭。「是,月兒這就去,小姐在這裡稍候一會兒,月兒去去就來。」
一等月兒轉身走遠,莫水悠立即從亭子起身,快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一瞥見書房的窗子正好半開著,她立刻躡手躡腳地走近,屏氣凝神地注意著房內動靜。
書房內,隱約傳出了他們的對話聲——
「莊主的吩咐,小的已經盡力了,只可惜目前還沒有結果。」
莊主的吩咐?沒有結果?
那個粗啞的嗓音她過去曾聽過幾次,確實就是那名惡人,但……他所指的吩咐是什麼?南宮烈又怎麼會吩咐惡人做事?
困惑間,她聽見了南宮烈的回答。
「怎麼會還沒有結果?不是都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你不是也已經去了很多趟嗎?怎麼還沒能說服對方?」
「唉,莊主有所不知,對方的性情實在太頑固了,任憑我說破了嘴,還是不肯答應,實在是拿對方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