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剛你做得還不錯,也許你有當騙子的天賦。」野風不吝於稱讚她,她第一次偽裝騙人,沒有腿軟露出破綻,算是很不錯了。
「你的稱讚實在是讓人開心不起來。」他的讚賞如桶冷水當頭澆下,悅晨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要他知道,她一點都不想當騙子。
「哈!你何必一臉沉重?儘管放寬心,你想想,你若不騙他,我們就要和他們打成一團了,咱們僅是動動嘴皮子,就耍得他們團團轉,這樣不是很好嗎?」野風希望她別把事情看得太過嚴重。
「能不打架是很好,但我還是覺得騙人不對。」悅晨良心不安,直犯嘀咕。
「姊姊,我倒覺得阿風哥哥做得好極了,阿風哥哥,以後我也要像你一樣。」悅桐的想法和她完全相反。
「什麼?」悅晨大受打擊,完全無法想像天真善良的弟弟變成謊話連篇的盜賊。
不行!絕對不行!如果悅桐成了第二個翟野風,她要怎麼對爹及地府裡的娘交代?!
「悅桐,你千萬不可以!」她厲聲堅決反對。
「悅桐不過是說笑來著,你何必這麼認真?」表面上野風笑著要她別小題大作,事實上悅晨的極力反對刺傷了他的心,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也不足以成為悅桐的榜樣,可是這樣的事實仍舊傷害了他。
「我是認真的!」悅桐跳啊跳,要姊姊重視他的想法。
「好了,悅桐,姊姊知道你的意思,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悅晨安撫弟弟,同時細心地發現野風說話的語調中似乎帶著自嘲的意味,這才赫然發現她的話太過輕率,可能傷到他了。
刺傷他並非她的本意,她心下難受,同時自省,不該以自己的想法來看待他的所作所為。
她想要更瞭解他,不是因為好奇,而是想要更貼近他的心,她為自己突然湧上的想法感到害羞,卻又堅定地認為這樣做並沒有錯——
她深深受他吸引、偷偷喜歡上他了,不管他偷過多少東西、不管他做過什麼事,她就是沒辦法將目光自野風身上移開。
不曉得他心裡怎麼看她?是否覺得她討人喜歡?或是覺得她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她真的好希望,他也和她一樣為對方情生意動。
「好吧。」悅桐雖不滿意,但還是妥協了。
弟弟的話,讓她稍稍鬆了口氣,但對這個男人的愧疚與關心卻更深了。
「你還好嗎?剛剛被悅桐撞倒,又突然站起來對付王貫財,會不會太吃力?」悅晨改變話題,不安地看著他,隨時準備扶他一把。
「痛過就好,我沒事,咱們快走吧。」野風扯了扯嘴唇,勉強一笑,明顯避開她的關懷,落寞地背對著她向前行。
疾步走在前頭的他胸臆中充滿了怒氣,這滿腔怒火並非針對她,而是針對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著,倘若他不是偷遍天下的一陣風,而是老老實實的莊稼漢,在她面前就不會如此無地自容,面對她澄澈的眼瞳,也不會覺得自己污穢不堪。
內心激動又煩躁不已,使得翟野風抿著唇,迅速作出決定,他要遠離使他赤裸裸看見自己所有不堪的良知。
對!不管有多喜歡她、有多受她吸引、有多渴望一親芳澤,他都要竊得解藥離她而去!就這麼決定了!
「翟野風,你別走這麼快,等等我們。」他的刻意迴避,教悅晨悵然若失,她刻意提振精神愉悅呼喊他的名字,帶著悅桐快步追上。
第6章(1)
在風光明媚、波光粼粼的湖畔,男人、女人與男孩分別落坐在青翠草地,用膳兼休息,吃得肚皮圓滾滾的悅桐已疲累地偷打瞌睡。
「喏,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改穿這些衣衫。」野風自木箱中取出俗艷衣衫分別遞給悅晨姊弟。
想要好好睡一覺的悅桐抱著色彩俗麗的衣衫,打了個大哈欠,不再大聲拒絕換上。在他心裡,翟野風如同神祇一樣神聖令人崇敬,凡是翟野風要他做的,自然有他的用意,他都不拒絕。
「我們扮乞丐不是扮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又要換?」悅晨著實不解。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想太多還是怎樣,總覺得野風變得很不一樣,雖然他依然微笑以對,可她卻覺得他笑容的背後,似乎隱藏了不欲人知的秘密,究竟會是什麼?她好生苦惱。
幾次想要跟他解釋,她並沒有看輕他的意思,可他總是將話帶過,不給她澄清的機會。他的拒絕使她的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渾身上下都不舒坦,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一定要找機會讓他聽她說,就算他不願意,用綁的也要讓他聽!
「我們扮乞丐的模樣已經讓王貫財看過,為免王貫財發現不對勁,往咱們這邊追來節外生枝,所以必須再次易容改裝。」他說得合情合理,嘴角猶帶笑容,可笑意並未傳達至眸底。
這一回,他是真的痛下決心要離開,他一再告誡自己,千萬別再深陷這女人甜美的笑容中不可自拔,也別再婆婆媽媽無法將她自心頭割捨,他向來獨來獨往,過得逍遙自在,實在不需要為了她讓心頭有了牽絆,再也邁不開腳步。
「原來如此。」他的話很有道理,悅晨這才由他手中接過衣衫。
「我們分別換上吧!」野風對她露齒一笑,笑得非常燦爛無害。
他那過於璀璨的笑容,讓悅晨一時間看呆了,雙頰不由自主地泛紅,對上他的眼,笑得更加羞怯甜美。
「差點忘了,這是你待會兒要戴的頭巾。」他將艷紫的頭巾放在她捧著的衣衫上方,嘴角的笑容依舊耀眼。
「好。」咦?剛剛他的指尖是不是摸上她胸口?
悅晨雙頰酡紅似火燒,害羞地雙手抱著胸口退開一步,方纔那輕柔的撫觸太過短暫,短暫到她無法確定他的指尖是否真的摸到了她胸口,會不會是她的錯覺?
這一路上翟野風除了曾抱著她在地上打滾,使她不小心吻上他的唇外,並未對她有任何不軌的舉動,所以說他突然起了色心撫上她的胸口,不就是在懷疑他的人格?
不行!她不能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際相處過後,她對這個男人全然改觀,知道他並不像她原先想的那般糟糕,他絕對不可能故意摸上她的胸口,就算真的有,也是不小心碰到。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一臉無辜地看著她,以平穩的口氣問她:「怎麼了?」
為了取得解藥,他不顧男女有別,藉由把頭巾交給她的動作,迅速摸進她胸口,順利拿到與她先前拿給他服用、暫緩疼痛時截然不同的瓷瓶,心下為成功拿取解藥得意之際,卻也不小心碰觸到她滑膩誘人的肌膚。差一點他就貪戀那醉人觸感,停留在她的胸口不願離開,差一點他就心虛口吃,洩漏了自己的意圖。
「沒、沒事。」果然是她多心了,其實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不然他怎麼會一臉不解。
「沒事就好。」已經到了轉身離去的時候,可他仍舊無法堅定邁開這一步,他凝望著悅晨的眼,看著倒映在她眸底的自己,此刻的她對他充滿信任,晚一點她就會發現他的欺騙,是否會對他深惡痛絕?
罷了!不管她怎麼想他都不要緊,反正他就是糟到不值得她喜愛。
他和她,本來就是雲泥之別,她乾淨而他骯髒,就像白天與黑夜那樣截然不同。
翟野風過於專注的凝視,使悅晨整顆心捲入漩渦似的,粉唇微啟,提出無聲的誘人邀請。
「你……快去換吧。」他沙啞著聲嗓,極力克制把持,才有辦法不吻上她誘人粉唇。
「好。」沙啞的男性嗓音敲動她的心扉,她嬌羞地走到樹叢後,展開懷中的衣衫。
野風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抑下到口的歎息,收拾因她而起的心蕩神馳,故作輕鬆地走向正和粉色小姑娘衣衫奮戰的悅桐。
「悅桐,我去附近晃一下,你好好照顧你姊姊,明白嗎?」野風疼愛地幫他把卡在頭上的衣衫拉整好。
「好。」終於穿好女衫,悅桐鬆了口氣。
「還有,別忘了看好我們的乾糧,除了不讓野獸偷吃外,你可別一下子就吃光。」擔心他一下子把整袋乾糧啃光,姊弟倆得在荒郊野外餓肚皮,野風仔細交代。
「我知道。」悅桐瞭解點頭。
「你去把手和臉洗乾淨,不然旁人見了會覺得你是個髒姑娘。」野風微微一笑,支開他。
悅桐沒有異議,走到湖畔去清洗髒污的臉龐與雙手。
野風趁此機會,毅然決然抄起他的木箱子,踩著沉重的步伐,頭也不回地離開。
過了一會兒,悅晨換好衣衫,整理好頭髮自樹叢後走出來,便不見翟野風的身影,她好奇地四下張望,依然不見翟野風,心下疑惑不已。
「悅桐,翟野風人呢?」
「阿風哥哥說要到附近晃晃。」洗好手和臉的悅桐坐在草地上,雙臂緊抱著裝有乾糧的行囊,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野獸叼走,當然他也得極力克制,才不會發生監守自盜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