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瘋,那麼冷的天吶,昨兒個晚上還下了雪,嘶……」她倒抽氣猛搖頭,還是睡覺好,被窩舒服的呢,她不只要當米蟲,還要當一隻冬眠中的米蟲,誰讓她有那麼能幹的「親人」。
「可您成天睡著,啥事都不做……」
「誰說的?昨兒個我才讓綠苡、紅霓把圖樣給送到鋪子裡,換一百五十兩銀子回來,我賺錢賺得可努力啦。」她伸懶腰,打個滿足的大哈欠。
「主子又不缺錢,何必成天待在屋裡,是您說的,要活就要動。就算天氣冷也得出門晃一晃,您好久沒繞著池子跑了,要不,奴婢陪您去跑幾圈。」
「好月季,別叨念我了,睡眠是最好的保養品,你知道沒有睡眠障礙的人可以多活好幾十歲呢。」
話才說完,她頭一歪,立刻進入深沉睡眠,她的睡功越見精進。
月季歎氣,放下簾子擋住外面的天光後悄悄退出屋子,最近主子一睡覺,便是丟進水裡也吵不醒。
月季走到屋外,發現王爺和齊古就站在門口,她開口想說話,齊穆韌先一步阻止她。
「有什麼話同齊古說去,順便把阿觀這兩天做過的事兒,鉅細靡遺全說上一遍,別忘記,你們現在是一對兒。」
月季臉頰羞紅、齊古也是滿臉尷尬,哪有這樣硬把人給湊成對兒的,偏偏王爺又命令他們若是讓王妃看出端倪,就要打齊古五十板。
挨板子有多痛月季不是不知道,她怎能害人家?
悄悄看齊古一眼,他對她點頭示意,月季雖然滿心無奈,還是得同他往旁邊的屋子走去。
齊穆韌掀起簾子進屋,看見在床上縮成球的阿觀,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
三天了,他克制自己不來看她,他要讓她適應新環境,要讓她安下心,要讓她看不出半點佈置出於自己的手,要讓她沉浸在親人圍繞的幸福感裡。
所以,苦,自己擔著,甜,讓她享盡。
悄悄地,他拉開被子,見她用衣服把自己一層一層裹成小肥豬似的,忍不住笑開。
伸指點上她的睡穴,齊穆韌加速動作除去她滿身厚衣裳,有這麼冷嗎?今年是來不及了,明年給她挖條地龍,她就不會冷成這個樣兒。
取走她臉上的口罩,看見日思夜想的臉龐,她還是一樣的嬌妍清秀,只是蒼白了幾分,這段日子不好過吧。
「對不起。」他輕輕在她耳邊喃語。
齊穆韌除去自己的衣服也跟著躺上床,他想起從邊關回來後的那個晚上,她的主動和瘋狂。
擁她入懷,他用自己的體溫煨暖她的身子。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把罪惡感放在愛情上頭,不該主觀認為有了愛情,你便會包容我所有,我總是過度自信、過度驕傲,卻忘記你的驕傲不比我少。
「我經常告訴自己,你是不同時空的女性,經常提醒自己,不能用對別的女人的要求來要求你。可事到臨頭,我居然忘記這麼重要的事,忘記你與她們不同。
「你不會為了男人,無條件、無原則地修正自己;你不會因為出嫁的身份,便礙於輿論固守男人一生一世:你會留下,是因為你愛上,因為這個男人值得你愛,對不對?
「你是不是覺得,那個會把月季、琉芳送進青樓的惡男,不值得你愛了?你是不是覺得,那個說好執手待老的男子反覆無常,不值得你愛了?你是不是覺得,那個把你送進死路的男人,不值得你愛了?
「你是對的,他不值得你愛。他是混蛋,他不知道愛你比任何事都重要;他是笨蛋,不明白離開你,他的人生再不會完整;他不懂得把你擺在第一位、不瞭解他的幸福只有你能夠給。
「所以,懲罰他吧,讓他狠狠的痛過一回,他才知道人間取捨,孰輕孰重。只是……他也很可憐啊,沒有你在身邊,便睡得不安穩,沒有你的笑言,他便不懂得開心是什麼感覺,沒有看見你的眉眼,他食不知味,他無法失去你,因為失去你,他的人生再不會完美。
「所以……可不可以懲罰他一下下就好,不要拖太久的時間?」
接下來,他說了很多次的對不起,而每說一次對不起,就在她唇上淺啄一下,他很慌,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把她的心再度拉回自己身上,但他知道自己愛她,愛得發狂。
把頭埋進她頸間,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侵入自己的鼻息間,慌亂空蕩的心終於找到定位。
這個下午,阿觀莫名其妙地又作了夢,就是那個很久以前,齊穆韌想吃又不敢吃,猶豫不定,而阿觀很想要快點受刑,一死定江山的那個夢。
夢裡,齊穆韌又帶她到一個開滿花朵的園子裡,白色的拱門還在,拱門上紫羅蘭依舊盛開,草地上紅的、粉的、黃的……各種顏色的雛菊還是燦爛得不像話。
齊穆韌還拉著她的手不停地往前奔跑,同樣的暖風、同樣的吹向,同樣地把她的長髮高高揚起。
她在笑,明明是氣他氣得滿肚子懊惱,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笑個不停,而他看見她的笑,也是把唇角拉到耳際。
沒道理的快樂,沒道理的心情好,沒道理的他們玩起幼稚到爆的你追我跑,她明明就跑不過他的,但夢裡的他大約是長短腳,怎麼也追不上自己。
那個陽光啊,亮得讓人歡欣鼓舞,那個風啊,暖得讓人想要高歌歡唱,她笑著笑著,又看到那張大大的、粉紅色的雙人床。
她想也不想就跳上去,下一刻他也跳上去,他緊緊地抱住她,把她的笑留在自己懷裡。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將她的笑靨捧在掌心,他俯下身,親吻著她的唇,他的氣息一下子灌進她的血脈裡,心悸動……
突然一個大大的拉扯力道把他從自己身上拉開,她張開眼睛,看見何宛心,猙獰著臉,眼耳鼻口流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她的聲音像刀子刮著鐵,冷冷看著阿觀說:「我才是他的青梅竹馬,你是哪裡來的大便。」
她不是大便,所以她哭了,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哭著說她不是大便,她是齊穆韌最愛的女人。
「我不是大便,我是齊穆韌最愛的女人……」
阿觀重複說著,淚水滑過眼角、一滴一滴往下滑,看得齊穆韌心疼極了,緊緊把她抱在懷裡。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我最愛的女人,你才不是什麼大便,誰敢這樣說,我把她全家殺光光,不哭……你不是大便……」
他不停安慰,直到她眼淚收盡,又安安分分睡回那張「粉紅色雙人床」。
兩個時辰過去,齊穆韌估計她快要醒來,匆匆忙忙起床,先用棉被將她裹緊裹密了,才快手快腳將自己打理好,離開屋子前又忍不住轉回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才飛快離開。
他離開不到半刻鐘的時間,阿觀悠悠醒轉,她沒有起身,只是張著大眼睛傻傻地看著屋子四周,像在尋找什麼似的,不知道是不是知覺神經出問題,她竟隱約感覺屋裡有他的氣味。
是睡太久太沉的關係,還是因為作夢?她怎麼連感覺都不準確了?
阿觀緩緩坐起身,長長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不滿意,分明睡得又暖和又舒坦,分明連夢都甜得像含了滿口棉花糖,怎還不爽心?
難不成是因為夢裡的齊穆韌只是對她親了又親,沒有更進一步的激烈舉止?難不成她在懊惱,難得作春夢,卻是中場喊停,沒有一路做到結局?
第五十八章 有了身孕(1)
莊園的另一處院落裡,齊穆韌坐在太師椅上,一盞濃茶擺在桌旁,他一面聽著齊古的回話,一面想著阿觀的夢話。
大便?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是大便?難不成她夢見自己掉進糞坑裡?這裡的茅房很髒嗎?讓她看一次便終生難忘,連夢裡也要惦記著?
這可不行,難忘沒關係,但難忘到作惡夢就會影響到健康。
對了,去問問外公,那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茅房是怎麼弄的,如果不是太困難的話,這裡就給安上幾個。
齊古說:「月季說王妃雖然刻意同大家說說笑笑,可眉宇間總有一股難以排解的憂愁,大夥兒全曉得那份開心是裝出來的,卻也不敢把王妃的心事給捅破,只好繞著她、圍著她,想盡辦法逗她開心。
「可是曉陽說,肚子裡的火大不發洩出來,定會憋出內傷的,曉初建議,要不要給主子喝點酒之類的,把她弄醉,然後王爺再出現,讓……」
齊古頓了頓,天底下只有王妃身邊的丫頭敢做這種不要命的建議,不像他,連傳個話都為難得緊。他吞下口水,把話接齊全。
「讓王妃痛打一頓。」
聽見齊古艱難的結語,齊穆韌居然放聲大笑。
「這個建議很好,賞!賞一百兩。」
吭!這樣也賞?王妃不正常,王爺也得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