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閱看著岳仲崗紅通通的眼睛,恐怕在飛機上,他的視線也沒離開過公事吧。
她把他拉到床上,拍拍枕頭,將枕頭弄得鬆軟,讓他的頭墊著,再拉開棉被替他蓋上。
棉被有熊寶貝的味道,還有太陽的香氣,屋裡纖塵不染,地板光可監人,他猜得出來,這段日子,她的心情一定很爛。
閱閱躺到岳仲崗身邊,和他靠在同一個枕頭上,慢慢地把胡律師的出現和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說:「傻瓜,你偷再大的東西,我都不計較了,哪會在乎你那偷那些小東西。」
「我發誓,除了芒果青和蓮花,我沒偷你別的。」
當然,她還想偷成熟的大芒果和蓮子、蓮藕,但是來不及偷就離開了,而且她把爺爺奶奶的屋子整理得乾乾淨淨,她是拿清潔費來抵房租的。
「有,你偷了。」
「沒有!」她矢口否認,宋予閱不做小偷已經很久了。
「有,你偷走我的心,害我找不到你的時侯,這裡痛到不行,我每天都在忙,但是一有空檔,寂寞就攻城掠地,把我的胸口燒焦。」
她偷走他的心嗎?怎麼連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她是這麼高明的小偷。
「唉。」她歎氣。「那我一定是當小偷當得太習慣了,才會忘記自己偷過什麼東西。」
「閱閱。」他摟抱她。
「怎樣?」
「我很抱歉。」
「為什麼抱歉?」
「胡律師這件事我沒處理好。最早是爺爺委託他辦理遺產登記的,後來在你跟宋予屏要錢買下育幼院時,我就讓他轉告你,育幼院那塊土地,我願意無條件繼續讓你們使用。」
「那次我到育幼院跟你買桑椹醬時,你夥同弄弄編鬼故事嚇我,我才知道胡律師並沒有照我說的去辦,當時我並沒有太在意,只是又再打了電話給胡律師確認,要把土地使用權給你。」
「直到我在爺爺奶奶家碰到你,才曉得你們被趕出來,而你又告訴我,胡律師威脅你和他當朋友才肯租地,我非常生氣,馬上解除他的委託任務。我沒想到他會報復,不過……」
「不過怎樣?」
「他慘了,我不會讓他好過的。」溫和先生發火,事情不會善了。
「對,不要讓他好過!」閱閱同意。
接下來,她又陸續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從搬家到弄弄適應新學校,從問問鬧著要懷孕到閃閃變成失業勞工,話說到一半,閱閱轉頭,發現岳仲崗已經沉沉入睡。那麼累啊,辛苦了……
她微笑,趴在他胸口。
好怪,怎麼才稍稍貼近他,失蹤多日的幸福感就自己跑回來?
看著他安詳的眉眼,她的心臟回到原位。是見到她,安心了、能睡了,還是真的太累,累到把她的枕頭當成親密寶貝?
「傻瓜,最重要的話我還沒說呢。」她在他耳邊低喃。
她還沒告訴他,他的精子有多強,他網路上那個未婚妻沒有她漂亮,而她愛他……是真真切切的實話。
不過沒關係,他們有的是時間,只要他這回離開之前,她先準備好安全帶,把自己緊緊繫在他身邊,她就不必擔心一等又是好多年。
她的愛情終於來了,是實實在在的垂直線,他們將會共舞,而且她是最懂得記取教訓的女生,她會牢牢守護自己的愛情,誰也不准偷獵。
第8章(2)
兩個月後,美國,岳閱莊園——
一個看得見肚子的孕婦坐在辦公桌前,長長的頭髮挽成髻,用兩支原子筆插著,她一面翻企劃書一面在上面做記號。
岳仲崗也在做同樣的事,只不過他的工具是電腦和電話。
關掉電腦,他轉頭看向老婆。
是受到她那股對工作的狂熱還是不認輸的精神影響,他不知道,但待在她身邊,工作變得有挑戰性,有樂趣、有意思多了。
她讓他對接班人這個身份不再反彈。
母親說那是被閱閱渾身散發出來的感染力影響的。
大概吧,打算退休和新婚丈夫一起去環遊世界的母親,才在閱閱身邊不久,事業至上的心又蠢蠢欲動。
當然,岳仲崗的繼父絕對不會同意這種事,而梅開二度的母親也得慢慢學著向丈夫妥協。
「幹麼這樣看我?」岳仲崗灼烈的眼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閱閱抬頭望他。
「你是我見過最精力充沛的孕婦。」
「是嗎?前三個月,我把未來十年備用的膽汁都吐光了。」
他想像不出她慘烈的狀況,因為除了初見面時發覺她瘦了些以外,其他一切良好,而當時他的狀況比她更糟。
「我把這筆帳記錄下來了,等他出生,我會一條一條跟他算。」岳仲崗搖搖筆桿。
閱閱大笑。她想起來了,他是她的萬用靈藥,在她還沒聽弄弄的建議把刀子拿在手上時,他出現,然後那些哀怨、悲傷、痛苦……包括孕吐,通通被他治好。
如果這樣還不能證明他是她這輩子最正確的男人,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來證明。
「記住,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敵人。」
「他來的時機不對。」
害他被迫禁慾十個月,醫生說閱閱有子宮前傾的問題,為了寶寶安全,他只能抱老婆,不能再做「更深入」的事情。
這一條也記在「寶寶欠債錄」裡,待後一併索討。
「他出現的時機和你的控制力大有關係。」她用食指點上始作俑者的胸膛。
「我怎麼覺得寶寶還沒生出來你已開始偏心?」
「你在指控我和他站在同一邊?」
「沒錯。」
「我也沒辦法啊,誰教我們的血液相連,我能讀得到他的不滿情緒。」
「唉,我要開始想辦法,看怎樣才能把你搶回來。」
「這得花點腦筋。」她點點頭,同意。
「你覺得一條Tiffany的水晶鏈怎麼樣?」
「我會比較建議你,直接把錢匯進我的戶頭裡。」
岳仲崗翻白眼,他沒見過比她對錢更貪婪的女人,歎氣,他眼底有著無限寵溺,他靠上前,把她圈在懷裡。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已經讓那個胡律師掉了執照,那塊土地早已順利轉入你的名下?」
「說了。」
「我有沒有說,我雇了一群人整修育幼院?」
「說了。」
「那我一定忘記告訴你,等整修完畢,那些哭哭啼啼被送走的小孩子,又可以回到育幼院生活、唸書,而且會有好幾位對教育很有概念的愛心人士去照顧他們。」
「你沒忘記。」
「既然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幹麼還那麼缺錢?」
「錢嘛,是用來買安全感的,當然是越多越好。」
「原來我還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好,我的錯,我負責。」說著,他的頭緩緩靠向她,輕輕地笑著,他看起來……沒那麼弱雞了。
「你要幹什麼?」她明知故問,兩手已經纏上他的肩頭。
「替你的安全感增加份量啊……」
唇貼上她的,輕輕吸吮,緩緩輾轉,他們的呼吸快了節拍……
半晌,他喘著氣離開她的唇,額頭仍然頂著她的,手仍然不願離開她柔軟的身子。
「噢……」她慾求不滿地輕哼一聲。「光是這一條,我就沒道理和這個小傢伙站在同一陣線。」
岳仲崗輕笑,原來他的贏面還不小。
這時侯,電話響起,他鬆開她,攤攤手,「來得正是時侯——最佳滅火器。」岳仲崗看一眼電話號碼,來自台灣,是問問,他指指老婆,把電話按成免持聽筒。
「喂,我是宋予閱。」
「我是問問,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坐穩聽清楚了,我、懷、孕、了!」
接下來是一大串的尖笑歡呼聲,透過電話,閱閱甚至可以聽到那兩個同性戀先生也在歡呼行列中間。
「問問,你瘋了嗎?我不是告訴過你,育幼院的事已經解決,你不必再出賣子宮,當人家的代理孕母。」
她的口氣激動起來,岳仲崗連忙把她抱進懷裡安撫。
「我知道啊,可是我覺得當母親的感覺真棒,知道嗎,我的子宮還是不錯的,第四次、第四次我就成功了,怎樣?閱閱,我不會比你差吧。」
「問問,你很會唸書,很會寫小說,我以為你的腦袋是一流的。」
「我知道啊,現在還是這樣,沒改變過。」她的口氣很驕傲。
「既然你的腦袋正常,你可不可以跟我比比別的東西?比賺錢、比英文進度、比皮膚、比身材、比美貌,比任何東西,你可以找我比的東西那麼多,你幹麼和我比生小孩啊?」
閱閱幾乎要吼叫了,雖然她明白這樣能胎教很差。
岳仲崗遞給她一杯茶,勉強她喝兩口,大大的溫熱手掌在她背後緩緩搓揉,嘴唇貼在她耳後,輕輕說:「別生氣,注意身體。」
「其他的我都比你好啊,除了生孩子小輸以外。」問問絲毫不理會她的火氣,仍然說得很驕傲。
「宋予問,你不把我氣死不甘心嗎?」
岳仲崗緊張了,閱閱不能生氣,這個時候她要是拖著五個月的身孕跑去打掃家裡,他一定會心疼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