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這樣……」傷口被人灑了鹽,她的口氣霎時矮了一截。
「還有那個叫藍寶的貿易公司,為什麼不找別人當黑鍋,卻找你咧?」他知道這女人絕對不肯回答,所以決定自己公佈答案,「還不是你這顆死正經的腦袋不肯變通,也不懂通融說話保護自己,自然就選你囉!」
一根指頭伸出去想戳她的頭,豈料被她躲開了;他不滿,再往前多戳幾下,又被她閃開;心有不甘,他跨步上前抓住躲避不及的女人。
就不信戳不到你!
「你有病呀!幹嘛一直戳我?」於昭喜按著額前被戳到的傷處,瞪著那個竊喜得手的男人。
「就是想多戳幾下,看能不能把你這顆頑固的腦袋瓜戳得靈活點。」
他說得一臉用心良苦你卻不懂的模樣,看得實在讓人咬牙切齒。「我哪有不靈活,也不想想這麼大一間花房,都是誰在動手打理一切的,要不是我,你那些植物早就死光光啦!」
花野攤了攤手,「沒辦法,誰教我這麼受人愛戴,大家都愛送我盆栽,雖然不懂怎麼照顧這些植物,可我跟那些花花草草也算是本家,總不能看著它們死吧!所以老天的旨意就是要我僱用專人來照顧囉!」
「你是說……那些盆栽不是因為你的興趣才買,全是別人送你的?」她一直以為這傢伙愛好園藝,不然哪有人會花大把的鈔票把辦公室閣樓改建成花房,還放滿各式各樣名貴的花種。
「就是呀!我也很無奈耶!」
「你不會跟人家講明,說你根本不喜歡花卉,這樣對方以後就不會再送你了。」於昭喜從沒見過這麼無聊的男人,不接受就大方說不接受嘛!
可下一秒,她的腦袋瓜又遭到一根手指的襲擊。「你幹嘛又戳我?」
花野對著自己的手指頭歎氣道:「我只是奇怪,戳了這麼久,你怎麼還是這麼笨?」
「我又沒說錯。」
「怎麼沒錯?那些人可都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耶!他們很高興我們替他們完成委託的事件,送點東西給我們也是人之常情,這時候我們該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副好欣喜、好感動的模樣,怎麼可以把人家的禮品給退回去?」拍拍她的腦袋,給她上了一課,希望她能受用,「表現得愈歡喜讓對方高興,人家以後愈會找你,這才是我們事務所客源不斷的策略呀!」
於昭喜瞪大一雙圓眸,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外星生物,「你平時工作騙人就算了,連委託人都要騙!」
以她向來正直的想法來看,這傢伙簡直爛到底,不對,是已經爛到無可救藥了!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人騙人的世界,又不是只有我騙他們,也有人會騙我呀!」花野很冤枉的替自己解釋,「上回那個找貓的陳太太,她就騙了我呀!她說自己只有一隻貓,要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它,可是她說謊!」他的表情很氣憤,「她家裡明明有三隻貓!」
這簡直是強詞奪理嘛!
可觀看周邊所有人臉上完全同意花野說法的表情,於昭喜決定自己當這股清流就好,不再奢望這群人能改變他們的處世態度。
忽地,一疊照片被扔到她的手中,把她從絕望中拉回神。
盯著相片上那眼熟的男人好半天,於昭喜的視線才緩緩移到男人摟著的女人身上。
花野冷冷的聲音從於昭喜身側傳來。「要告訴你別這麼相信人,女主角你可能不認識,但由我選取的精準角度,還有引以為傲的照相技術來說,男主角你絕對一眼認得出來。」
幾分鐘前上完言教,這回得給她來個身教才行。「我沒記錯的話,兩個月前你說和你剛交往的對象是個品行一等一的好男人,但很不幸的,昨晚我出門想吃個消夜,誰知道就讓我撞上了這兩人手牽手從小旅館走出來!
「我一時手癢,拿了相機就給他喀喀兩聲,你瞧吧!挑個外表正直的人有什麼用?背地裡還不是個偽君子。」
於昭喜沒開口反駁,手中照片一張張地往下翻,原本充滿生氣的小臉逐漸蒙上陰影。
那股不知該稱為憤怒還是受傷的情緒還來不及爆發,那疊相片卻猝不及防的遭到一隻大掌奪去,還全數扔進最近的垃圾桶內。
「你在做什麼?」她還沒看完耶!
想挽救相片的小身影讓人一把給撈回來。「恭喜你已經目睹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剩下也沒什麼好看的,為了報答我讓你睜開雪亮的雙眼,你是不是該慰勞一下我可愛的肚皮?這樣好了,下班就請我吃飯吧!」
她怔了一下,掙扎的跳開,怒視這個藉機討晚餐的男人,「有沒有像你這麼無賴的老闆,我幹嘛要請你吃飯?」
「當然要請啦!多虧了我的肚皮,要不是它昨晚餓了一下,哪能讓你及早清醒咧!」花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很過分。
「你……」不安慰一下她這個受害者,還跟她討客請?「你除了一張嘴會亂掰外,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是怎麼當上老闆的?」
「當然是靠長相啦!」他大言不慚道。
沒料到會是這樣答案的於昭喜,聽得一臉錯愕,而當周邊所有人對花野的話不但沒有反駁,還一起點頭附和時,她驚訝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當初我們一起成立事務所,因為不知道該由誰當老闆,就決定由一個月內上門的委託人來決定,以客人第一眼挑中的談話對像為準,看誰的人氣最旺,很不幸的,那一個月內上門的都是女客人。」藍星一臉惋惜道。
當初他就差了三票落選,淪落到當跑腿者的命運。
花野摸摸自己那張堪稱迷人的外貌,顯得既得意又自豪,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當選老闆的頭銜很不光明正大。「所以啦!我的確是因為長相才當選老闆,一點也不假。」
於昭喜啞口無言,努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真的非常懷疑自己怎麼可以忍受待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工作長達五個月?太佩服自己了。
小身影默默回到座位上,攤開從圖書館借來的植物書籍,雙手捂耳,避免受到那幾個怪人怪音的污染,口中唸唸有詞,決定做辦公室裡的最後一股清流。
然而她卻沒注意到,來不及為自己感到被背叛的難過早讓她拋之腦後,直到下班,她才恍悟地跳起身,想起那幾張被扔進垃圾桶的照片。
當然也想起那個老愛揭人隱私,說話很不正經的討厭鬼老闆──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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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連續數月找不到工作的可憐小市民,老天突然降臨好運,給了長達五個月的安穩工作,不必擔心自己哪天又會被人踢出公司的感覺,應該是非常滿足的。
可是於昭喜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這樣的幸福感,這裡的工作性質相當詭異,她的工作也不是以往所學知識所能勝任,為了照顧那些花花草草,她甚至得花時間去閱讀相關書籍。
搞不懂,既然不喜歡就把這些花退回去就好了,不但花錢打造一間植物花房,還特地聘人來專職照顧這些植物,這樣的老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花野是個讓人摸不透的奇怪傢伙,思想怪、言行怪,個性也怪,沒事的時候,喜歡一個人窩在小辦公室內聽那些古老年代的流行歌曲,人有喜好是很好,但是若配上一副先天就不良的嗓音呢?
每回進小房間問他事情時,沒有一次雞皮疙瘩不掉滿地的。
然而最令她受不了這傢伙的一點就是──
「又有工作上門了!」
打斷於昭喜思緒的聲音,正是剛送走委託人的花野。「小喜子,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去準備工具來呀!」
工具?於昭喜愣了一下,隨即一臉無奈的拿出花野口中的工具──一個圓形標靶和一隻飛鏢。
「來來來,上回外出過的人自己報一下名。」花野開始數人頭。
「我。」林娟先舉手。
「還有我!」雷逸凡跟著報名。
花野摸著下巴,「嗯,那就剩阿星和大雄沒出去過。那好,小喜子,別忘了替我準備紙呀!」
她應了一聲。「知道了。」
「記得還有筆。」
「早放在你手邊了。」和他的工具在一起。
花野一瞧手邊備全的道具,視線往語帶不屑的雜務小特助瞄了一眼,星眸染上笑意。
上任五個月的花房管理員,辦事效率就如同她的人一般,中規中矩,每一個小細節都仔細顧到,從不馬虎。
他就是欣賞她堅持己念的個性,永遠秉持信念做事,這樣的正直、固執卻更顯可愛。
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花野把紙固定在圓形標靶上。「好了,看看命運之神降臨在誰身上?」
飛鏢從花野手中射出,一秒後,他睜開緊閉的黑眸,寫著藍星名字的紙上,大剌剌插著一隻紅色飛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