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自尋死路。」又不是瘋了。「夢時他一定會狠狠笑我,然後要你不分日夜的折磨我教我刺繡。有了這次的經驗,我決定不學了!我壓根兒不適合刺繡。」
她果然沒猜錯,荷香就那三分鐘熱度,過了以後完全冷卻。
「玲瓏,你呢?」申夢心看著她手中的手帕問道。「你會把手帕送給二哥嗎?」他們的感情那麼好,肯定會。
「我們本來就說好,等我完成以後送給他。」
申夢心有猜對了,他們夫妻兩人早就有默契,真令人羨慕,什麼時候她才能遇見有緣人?也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
「玲瓏你真好,夢意對你是溫柔又體貼,不像夢時成天只會跟我吵嘴。」尹荷香一直抱怨申夢時,但在外人眼中,申夢時已經夠疼她了,她還不滿足。
尤玲瓏淡淡微笑,笑容中帶有一絲無奈,申夢意也許對她很好,但他對她的好,是否就和愛等量?最近她時常如此問最近,害怕去推測答案,怕謎題解開之後自己無法承受。
秋天的風呼呼地刮,尤玲瓏過於專注在想申夢意,手帕一時沒拿穩,教風給刮走了。
「啊,我的手帕!」等她回過神,手帕已經被風吹到樹梢,隨著陣陣強風,越飛越高,最後落在凹洞附近的分枝上,距離她們至少十幾尺高。
尤玲瓏仰頭無助地看著遠離地面的樹梢,不曉得該怎麼辦,她又不會爬樹。
「那是要送給夢意的手帕吧,我幫你拿下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尹荷香毅然挺身而出。
「不行!」
「不行!」
尤玲瓏和申夢心同時出聲,都不讓她冒險。
「你有孕在身,不宜爬上爬下,會動了胎氣。」申夢心堅決反對。
「是啊!」尤玲瓏的立場也一樣。「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要怎麼跟爹娘還有大伯交代?」
「你們就會窮緊張,不會有事的。」尹荷香翻白眼,認為她們太大驚小怪。她只是懷孕,又不是身染絕症,還不宜走動哩!
「還是不要冒險的好,我們三個人之中只有你會武功,真的出事,我們也救不了你。」所以還是乖乖待著,不要輕舉妄動。
「那玲瓏的手帕怎麼辦?總是要設法拿吧!」她也繡了花,知道有多難,她不能讓玲瓏的心血白白浪費掉。
「等夢意從城裡回來以後,他自然就會幫我拿了。」尤玲瓏好說歹說,就是不讓尹荷香爬樹。
「等到那時候,手帕早就被風捲走,來不及了!」尹荷香話才說完,只見她兩腳一蹬便跳上樹,尤玲瓏根本無力阻止。
「荷香!」
尤玲瓏和申夢心幾乎同時大喊她的名字,尹荷香根本不覺得危險,只覺得她們大驚小怪。
她在樹枝與樹枝間跳躍穿梭,沒三兩下就站上凹洞,彎腰拾起被吹到樹梢上的手帕。
她將手帕塞進腰帶放好,就在她起身的時候突然感到頭暈眼花。
這是怎麼回事……
尹荷香因為這突來的昏眩一時失足,整個人直直往下掉。
「啊——」
尤玲瓏和申夢心同時捂嘴尖叫,尹荷香在最後一刻使出家傳絕學「影飄」,而後安全落地。
尤玲瓏和申夢心連忙趕到她身邊,一人一句。
「你還好吧?」
「你沒事吧?」
兩個人都非常關心她。
「我很好,我沒事。」
「手帕我拿回來了——」她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一黑,當場倒下。
「荷香!」
現場頓時亂成一團。
第8章(2)
當申夢意從城裡回來,發現整個麒麟山莊陷入一片混亂,立刻就知道有事情發生。
「大夫呢?」大總管急的。「大夫來了沒有?」
「二總管已經去請了,再過一會兒就能到!」
還牽扯到請大夫,這事情非同小可。
申夢意第一時間就衝回院落看尤玲瓏,害怕是她出事。她安然無恙,只是臉色非常蒼白,情緒焦躁不安。
「夢意!」她看見申夢意回來,像看到救星似地投入他的懷中,他不明就理輕拍尤玲瓏的背安慰她,問清事情的原委。
「家裡一片亂哄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害怕到直發抖,嘴巴喃喃自語。
「荷香她、荷香她從大槐樹上掉下來,昏倒了!」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什麼?」申夢意愣住,完全想像不到輕功奇佳的尹荷香會出這種紕漏。
「怎麼辦?都是我害的!」她好自責。「如果我堅持不讓她去幫我撿手帕就好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等等,你說什麼?」他倏地抓住她的肩膀,生氣地看著她。「荷香是因為你才從樹上掉下來的?」
「如果她動了胎氣怎麼辦?我一定無法原諒我自己。」她點點頭,煩惱不已。
「你為什麼讓她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他暴怒,頭一個不原諒她。「她現在還是可以爬上樹的身體嗎?連簡單的走路都怕她摔著,你還讓她去爬樹!」
「那是……」
「我不是交代過你,不要跟著她一起胡鬧,也不要跟她去危險的地方,你為什麼不聽?」如今發生事情才不知所措,怪誰?
「我沒有和她一起胡鬧。」她和夢心都盡力阻止了,但攔不住……
「都讓她去爬樹了,還說沒有胡鬧?」他完全不聽解釋。「哪一條手帕這麼了不起,你非撿不可?別告訴我少了那條手帕你的日子就過不下去,只是一條破手帕,飛走就算了,你一定要讓荷香為了那條破手帕冒險不可嗎?」
他左一句破手帕,右一句丟了算了,每一句都傷透她的心,沒看好荷香是她不對,但她並沒有要她去撿手帕,是荷香自己堅持要幫她撿,她並沒有強迫荷香。
真到此刻,她才明白尹荷香對他有多重要,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完全無法撼動,即使只是無心的過錯,只要是傷害到荷香,他就不會原諒她。
她真傻!她還以為可以從他的身上得到安慰,結果只是更加讓她認清事實——她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地位,即使他口口聲聲說他們是夥伴,但他們再親密,都彌補不了他內心的缺憾。
「是啊!只是一條破手帕,有什麼了不起?」她不該自作多情要送給他,他根本不在乎。
尤玲瓏還沒有來的及回話之前,申夢意便鬆開她肩膀,打開房門衝了出去,可見他多著急。
她轉頭看著他的背影,心好像在此時碎成一塊一塊,原來失戀的感覺是如此,還真痛。
無法馬上面對旁人,尤玲瓏肚子在房間裡整理了很久的情緒,才打起精神上申夢時的院落探望尹荷香。
她還沒有踏進院落,遠遠就聽到女僕說閒話。
「你聽見了嗎?嘖嘖。」其中一個女僕說道。「二少莊主慌張成那個樣子,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才是大少奶奶的丈夫呢!」
「也難怪二少莊主緊張。」另一個女僕回道。「之前他不是還請求莊主讓他和大少奶奶成親嗎?那個時候大少奶奶都和大少莊主有婚約了,他還不死心。」
「經你這麼一提,我也想起來了。」
「二少莊主還真喜歡大少奶奶呀!」
「噓,別亂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女僕的聲音逐漸遠飄,尤玲瓏心中的傷口卻在逐漸擴大,原來夢意還想過娶荷香啊!真的是……
淚珠有如珍珠成串滑落,直到淚水沾濕她的衣襟,尤玲瓏才發現自己哭了。
真沒用,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她幹嘛傷心?
她從袖子裡掏出手帕拭淚,看見她為了申夢意繡的手帕時,忍不住又哭了。原來她如此珍惜的手帕在他眼中根本不值錢,她放棄自己的夢想,換來的只是無情的責罵,他甚至還沒有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急著罵她。
尤玲瓏的心碎了,幻想也破滅了,原來她和申夢意的恩愛只是假象,是一場他們攜手共同創造出來的騙局。
她又在申夢時的院落外頭站了一會,從僕人間的對話和總管來回奔跑中得知尹荷香已經清醒,也沒有動到胎氣,她會昏倒是因為貧血的關係,身體並無大礙。
聽見尹荷香沒事,肚子裡的胎兒也沒有,尤玲瓏總算可以放下心來。她沒有進屋去探望尹荷香,而是回到房間看著一桌子的書發呆,過了好久打開書箱,將書一一放進去。
她因為愛情放棄了從小到大的夢想,她真是個笨蛋。她自詡為志氣比天高,甚至使盡各種手段逃避婚事,最後還是一頭栽進她畏懼的婚姻之中,成為愛情的俘虜。
不,不是愛情。
對她來說也許是愛情,對申夢意而言,她只是一個可以一起戲耍的夥伴,隨時可以丟棄。
尤玲瓏將案上的東西都收拾乾淨,連同她從娘家帶來的筆墨和硯台一起收進書箱,接著打開衣櫃,拿出她的衣服收進衣箱,當她收拾到申夢意為她買的男裝時,不禁愣了一下,也把它們收進衣箱。
當申夢意回到他們的房間,尤玲瓏已經把一切收拾乾淨,包括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