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幫你量體溫啦!」見他不甚配合,她索性在他身旁坐下,一頭散亂長髮滑落,在他頰邊拂動。
他張眼,看見她認真擔憂的神情,心裡有幾分安慰。
「三十八度五。」她喃喃自語。「溫度是還好,可是昨天有到三十九度八,那就得要注意一下才可以。」
「三十九度八的不是我,是恬可。」他又咳了兩聲。
童俐人輕拍他胸口,回頭幫他倒了杯開水。「恬可也感冒了?」
「托某人所賜。」他起身,喝了口溫開水。
她立即明白他所指何人,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對、對不起啦,其實我前天晚上就有打電話給你,要跟你道歉的……」話到一半,她突地打住。
「怎麼了?」
「那個……」她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心又沉了下來。「我問你,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恬可那裡照顧她?」
文致熙濃眉微挑。「我才想要問你是怎麼一回事。」
「嗄?」
「你前天晚上打電話給我,我在恬可家照顧她,她接了我的手機,說你來電,但因為喉嚨痛發不出聲音,只好拚命喊我,等到我回房時!早已斷訊,回撥給你,你又關機,到了晚上,你居然醉醺醺地跑到我家按門鈴!」他愈說愈激動,最後甚至以那副破鑼嗓子大吼起來。「昨天還敢說我跟恬可嗯嗯啊啊,我請教你,什麼做嗯嗯啊啊?!」
童俐人這才恍然大悟,總算搞清楚自己那晚到底聽到什麼聲音,又是什麼狀況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她想像力太強,把莫須有的事硬串成一則故事。
只是——「你幹麼要照顧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
「因為恬可只有一個人,我身為老闆不照顧她,誰照顧她?她是我的得力助手耶!」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懷疑,文致熙真有股要被氣到吐血的衝動。「我自己也病得要死,你以為我有能力對她怎樣嗎?倘若我真可以,為何我昨晚會放過你?」
「……對啊,你為什麼放過我?」
半瞇起俊眸,文致熙深吸口氣,再度怒咆,「你可以再白目一點!」當然是未得她允許,他絕對不會輕越雷池一步,她居然還敢問他為什麼?怎麼,覺得遺憾?成,等他病好,絕對讓她沒有遺憾!
童俐人立即摀住耳朵,免得他的大嗓門震得她頭更痛,順便轉移話題。「你感冒怎麼還睡在這裡?」
「因為我的床被某人霸佔了。」他喘口氣,咳了兩聲,很沒勁地撇了撇唇。
「你家還有其它房間啊!」幹麼說得好像都是她的錯?
「不守在這裡,我不放心。」
「我又不會夢遊,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他語氣頓了頓,想了下,歎口氣問:「我問你一個問題。」
「幹麼?」
「你有沒有喝醉的紀錄?」
童俐人目光閃爍。「沒有。」
「真的?」
「真的啦!」
「可昨晚你跑到我家,小武說,你每次喝醉酒都會跑到我家敲門。」
「真的還假的?」她偏著頭細想。「可是我每次喝醉,醒來時都是待在家裡啊。」
「還說你沒有喝醉的紀錄!」他當然選擇相信小武的說詞。
「承認就承認嘛,還不是因為你……」被他一瞪,她又換了供詞。「都是因為我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對不起嘛。」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可怕?」
「嗄?」用可怕形容?她該不會是當眾大跳脫衣舞吧?
「喝醉就算了,還跑給我追,橫越馬路,完全無視路上車水馬龍,最後居然跳到分隔島上大唱『偶要灰粗企』!說什麼我始亂終棄,還給我拚命喊救命!」說到最後,他又火了,音量跟著上揚,頭痛也跟著加劇。
「……你小聲一點。」她虛弱地抱頭求饒。
「我頭也很痛!」他氣到故意往她搗起來的耳朵喊。
「既然痛就叫小聲一點!幹麼叫得兩個一起痛苦?兩敗俱傷很好玩嗎?!」她也不開心了,不甘示弱地反擊,下場就是頭痛到說不出話。
文致熙看見她略顯蒼白的粉顏,終究還是心疼了,歎了口氣起身,換他幫她倒茶,順便拿了錠藥片給她。
「這是什麼?」她瞪著藥,像見鬼似的。
「可以解宿醉。」說著,他又無力地往沙發窩。
「我討厭吃藥!」
「那你就頭痛死吧。」
童俐人橫眼瞪去。「你幹麼凶我?」討厭,他以往從不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的。
他從被子裡露出一雙兇惡深眸。「不是你跟我說要我別太娘,儘管當自己的嗎?」
要是他的脾氣毫不掩飾壓抑,就是這個性,說話就是這麼沖,三句裡頭一定要有一句問候別人母親,她是知道的,也正是她討厭的吧!
「我要回去了。」她扁起嘴,把藥往茶几一擱,準備走人。
文致熙挫敗的低咒了聲,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對不起。」
她是他的寶貝,是放在手裡疼愛,擱在心裡呵護的,怎會真的粗聲粗氣把她嚇跑?
童俐人軟化在他的懷抱裡。其實他不知道,他拒人於外的冷漠最具殺傷力,更是她最害怕的。
「是我不對啦,我不該沒搞清楚狀況就亂發脾氣……」其實,她本來就是要道歉的。「你跟恬可都感冒了……」
「只是感冒,死不了人。」他揉了揉她絲緞般的發。「我不會生你的氣,永遠不會。」
「因為你喜歡我。」她嘿嘿兩聲,卻望進他再認真不過的眼瞳。
「對,因為我喜歡你。」口吻認真且深情。
她粉頰瞬間爆紅。「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正經?」很害羞耶。
這句話不管聽再多次,她都會覺得震撼吧,也都會覺得沁甜入心。
「這麼重要的事,當然要很正經。」
她噘起嘴。「所以,現在在你的心中,我的地位遠遠超過薇姊了,對不?」
「薇?」
「我已經知道你跟薇姊之間的事了,她說你有戀童癖。」
「……你說呢?」他沒好氣地捏她臉,抱著她閉上眼休息。
「不予置評。」她胸前沒有很偉大,還是和童顏這個詞離遠一點好了。
「好吧。」她突道。
「嗯?」他張眼,等著下文。
「我留下來照顧你。」快快自他懷中跳起,脫離他的八爪魚攻擊。「告訴我,你想要吃什麼?」
「吃你。」
她粉顏頓時爆紅再爆紅,橋斥道:「我能吃嗎?」
「能。」雖然還在生病,他卻仍有餘力露出曖昧的壞笑。
「懶得理你。」她轉進廚房假裝忙碌。
「我要答案!」他喊。
「你慢慢等啦——」
聞言,文致熙唇角微微勾笑。至少這一次聽到的是慢慢等,有進步。
他開始期待下一次了。
第6章(2)
吃過了藥,享用過心上人精心烹調的餐點,再加上好好休息之後,到了下午,清醒過來的文致熙總算覺得自己活起來了。
只是,她人呢?
坐起身,屋子裡頭靜寂得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她回去了?濃眉不由得微擰。早上,她打了通電話給童媽,而後又致電到雜誌社請假,他還以為她應該會照她自個兒所說的,一整天都留在這裡照顧他才對。
沒想到一覺醒來,她就不見了。
幽邃的深眸微斂,許是生病所致,總覺得心底有抹化不開的空虛不斷無限上綱,直到他聽見了細微的開門聲。
冷郁黑眸瞬間發亮,略微憔悴的病容甚至因而顯得鮮活,萬般期待著房門被打開的瞬間。
門開,來者頓了下,不悅地撇了撇唇。
「躺著,誰要你起來的?」瞧他坐起身,剛端著熱桔茶入內的童俐人沒好氣地吼了他一聲,快步走到床邊,以一指將他推回軟床。
「我以為你回去了。」抓住她衣角,他趕緊撒嬌。
看著他扮可憐的神態,她搖頭歎氣。「你不適合走可憐路線。」拉開他揪住衣角的手,她順勢在床緣坐下,探手確定他的體溫已經回到常溫,總算鬆口氣。「我去買些水果,順便幫你買了杯熱桔茶,裡頭維他命多多,你趁熱喝,對感冒多少有些幫助。」
長得那麼粗獷有型,學人家顰眉蹙額,害她想吐。
「謝謝,你對我真好。」他由衷感謝。
童俐人薄薄的臉皮很不爭氣地又翻紅了。「謝什麼謝,不過是買個東西而已。」
看著她燒辣的溫潤耳垂,文致熙笑得滿足。
能夠踏進她的世界,和她保持零距離,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
把熱桔茶擱一邊,他緊緊包覆著她粉嫩的手心,目光熾燙地糾纏著她。
「看什麼啦!」那樣的灼熱視線,就算她不抬眼也能夠感覺得到,側眼偷覷,瞧他笑得一臉幸福,害她也跟著甜進心窩,開始感覺空間壓縮得她好不自在,而他的視線更是纏繞得讓她快要心臟病。
該死,好一個帥得教人忘記呼吸的男人啊,不趕緊轉移話題,豈不是要逼她窒息致死?
「呃,那個是什麼?」她指著那列放著娃娃的架子,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