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斷閃過。
為了替太子爭取上朝聽政的機會,她不顧一切的跳進寒潭中時,他的心曾經一度停止跳動。她那脆弱可憐的模樣,直到今天他都忘不才。
當親眼看見洛梅故意燙傷她手臂時,他恨不得自己代替她痛,更恨不得將傷害她的人都趕下地獄。
她被綁架失蹤,他的世界彷彿也在瞬間崩塌。
但如今,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他所深愛的女人,為了所謂的立場和原則,寧願傷了他的心,也要嫁給別人為妻。
她明明那麼愛他,為什麼可以狠心做出這樣的決定?
聯姻?
想到那個詞,他不由得冷笑。
深深望了那抹纖細的身影一眼,他頭也不回的飛身離去。
而此刻,在他離開之後,蘇墨柔終於有勇氣轉過頭,無比留戀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右手輕輕撫向自己平坦的小腹。這裡面,孕育著那人的骨肉……
傅東離,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來打個賭吧。
是年,十一月三十日,七公主蘇墨柔與西良大皇子宇文哲正式結親。
南凌百姓都知道,哲康帝目前正處於彌留之際,駕崩不過就是眼前的事。
七公主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嫁人,按她的話來說,就是要利用這個喜事,來為哲康帝沖喜。
不管外界評斷她的這個決定,在十一月三十日這夭,她風風光光的,被西良國派來的使臣,接進八人抬的大轎裡。
接下來,等待著這位公主的命運是什麼,就不在眾人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當她在寧兒的攙扶下坐進轎子的那一剎那,雙眼仍舊在人群中,期盼的梭巡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以為奇跡會出現。
可她終究失望了。
喜婆掀開轎簾,蘇墨柔坐進轎子的時候,淚水不受控制的滑了下來。
原來,在這場賭局中,她竟輸得這麼慘!
她手撫著小腹,臉上綻出自嘲的淺笑。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愛情對於男人來說,從來就不是生命的全部。
無論是古是今,它都是女人的奢侈品,男人的附屬品。
她太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為用朕姻來成脅傅東離,就可以逼他回心轉意,成全她所有的願望……
她錯了!
轎子被抬起的瞬間,她硬生生嚥下所有的苦楚。既然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又有什麼資格來責怪別人。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
或許,她該想想,如何當一個合格的皇子妃,如何向宇文哲交代,她肚子裡己經懷上別的男人孩子的事實,如何讓他為了她,發兵抵抗北嶽對南凌的進攻。
看來她要面臨的難題好多啊……
如果孩子死了,她也不會獨活吧。
她的孩子,身體裡流著她最愛的那個男人的血,孩子沒了,也就意謂著她和東離之間的情緣,徹底斷了。
塵歸塵,土歸土,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不知走了多遠,轎子停下。
蘇墨柔無動於衷的坐在轎子裡,頭上頂著紅蓋頭,看不到路的盡頭,只能任人宰割的,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
腳步聲由遠而近,轎簾被人掀開。
眼前,出現一雙雲紋黑靴,大紅的袍擺直晃蕩。
這個人是宇文哲嗎?
如果她沒記錯,轎子好像只走了不到半個時辰。
按照安排,她要被送到碼頭,西良有宮船來接人,到了西良,兩人才能正式拜親。
可是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尋思間,只覺眼前一亮,紅蓋頭被一把掀去。
本能的抬頭,直直望向那人的眼裡。
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叫道:「傅東離?」
眼前的男人高大而俊美,身著一襲大紅袍,頭戴新郎帽,眼底還閃著戲謔的笑意。
他漫慢遞出手臂,伸到她面前。
「既然公主想找一座強大的靠山來朕姻,那麼,我便以北嶽二皇子的身份,迎娶公主為妻。」
看著他遞過來的那隻手,蘇墨柔久久不能言語。
「怎麼?莫非公主不想嫁給我?」
好半晌,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轎子裡的她,最後歎了一口氣,「你贏了,我輸了!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聞言,蘇墨柔心底一酸,想也不想的,起身,撲進他的懷裡。
「東離,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棄我的」
他緊緊將她圈抱在懷裡,咬牙切齒道:「我一生瀟灑咨意、風流狂妄,沒想到最後竟敗在你這個女人的手裡。白菲菲,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報應,那麼無疑的,你就是上天指派給我的剋星,誰教我無可自拔的,愛慘了你。」
她喜極而泣,與他緊緊相擁。
「有失必有得,東離,你送了份這麼大的禮物給我,我自然也會回贈厚禮。」
她抓起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宣佈道:「我己經有了你的孩子,到今天,正好是一個半月。」
傅東離大驚,雙手扳住她的肩膀將她拉開一些,無比認真的看著她,又看著她的小腹,再次看著她,表情豐富。
他不敢相信的指著她的肚皮,「你是說,你懷了我的骨肉?」
蘇墨柔抽噎兩聲,抹了把眼淚,「是的。」
他由喜轉怒,咬牙切齒道:「那麼,如果我今日不來搶親,你是不是要帶著我的兒子,嫁給宇文哲那個混蛋?」
她搖了搖頭,「不,因為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嫁給別的男人的。」
「萬一出了意外呢?」
「不會有意外的。」
傅東離氣到不行,一把將她拉進懷裡,重重咬了她一口。「你這該死的女人,看在你懷孕的分上,這筆帳咱們先記著,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再來算總帳。」
她甜蜜的笑道:「到了那時,還請夫君手下留情哦。」
他恨得直瞪眼,嘴裡大罵,「我會留情才有鬼!」
無奈他罵得再凶,懷裡的小女人根本不怕。
看來在未來的日子裡,他該在她面前大振夫綱,讓她知道,她今日所犯下的錯誤,究竟有多麼的嚴重。
尾聲
兩個月後,哲康帝駕崩,舉國哀悼之際,太子蘇靳軒正式登基,帝號慧仁,並迎來南凌歷史上,最輝煌的盛世。
很多年後,人們在史書上看到關於慧仁帝的記載時,曾看到這樣一句話——
朕能有今日之成就,要感謝兩個人,一為朕的皇姊,二是朕的太傅。如果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南凌,沒有眼下這盛世大業。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眼下,己經嫁作人婦的蘇墨柔挺著四個月大的肚子,和傅東離坐在趕住北嶽的馬車裡,開始他們的蜜月之旅。
其實蘇墨柔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因為蘇靳軒才剛登基沒多久,很多事還要傅東離從旁協助。
可是他卻理直氣壯的說:「我都己經將皇位讓給他坐了,難道還要讓我幫完老的,再去幫那個小的?再說了,就像教小孩學走路一樣,不放手,他永學不會,現在正是鍛煉他的時候,如果連一些小事都應付不了,他也沒資格再坐在那個位置上。」
蘇墨柔十分無語,她那個可憐的皇弟自從認了這個太傅之後,隔三差五就會挨上一頓罵。
可憐的軒弟,明明己經貴為九五之尊了,卻還要忍受太傅的責罰,被訓得面紅耳赤。
不過他說的對,既然已經當了皇上,很多事就要學著自己做主。
做人不能太貪心,東離為了她,放棄了南凌,甘願陪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輔佐軒弟。
說起來,最倒媚的就是西良大皇子宇文哲。
本以為能迎娶南凌七公主為妻,結果傅東離這程咬金半路殺出來,劫了新娘,讓西良顏面盡失。
因為這件事,西良差點出兵攻打南凌,結果傅東離涼涼的抬出北嶽二皇子的身份,西良知道之後,終是敢怒不敢言,放棄了發兵的念頭。
北上的馬車在寬敞的官道上一路前行。
馬車裡,傅東離摟著心愛的女人抱怨道:「為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算是將我皇兄得罪了,這次放棄攻打南凌,我皇兄在信裡將我臭罵一頓,還警告我,最好有個強大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脫,否則……」他伸手抹了自己的脖子一把,「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蘇墨柔緊張的問:「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去自投羅網?」
「傻瓜,」他捏捏她的臉,又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你肚子裡的這個小的,就是最強大的理由。到時候我就和皇兄說,如果我不放棄攻打南凌,我的孩子就要管別人叫爹了。這可是我們北嶽皇室的血脈,如果真被別人拐走了,他如何向祖宗交代嗎?」
聽了這番話,她笑戳了他胸膛一記。「你真是個無賴。」
「比起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這個無賴又算什麼?」
她沒再和他抬槓,乖乖巧巧的偎在他懷裡,柔聲道:「東離,謝謝你。」
頭頂上飄下來他含笑的嗓音,「謝我什麼?」
「很多很多,數三天也數不完。」
「那你要怎麼謝我?」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