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那是誰?
信封口用蠟密封過,不過看樣子己被人打開,封口處形成一道白痕,蠟斷裂成兩半。
強忍著內心深處的恐懼,她特麼將信抽出。
內容令她驚怔當場。
赫弟,北嶽四十萬大軍已經整軍待發,南凌皇帝駕崩之時,便是我北嶽奪取南凌大權之日,朕並派心腹大臣去南凌助你一臂之力,盼大業早成,速底下蓋了一枚大印,鮮紅字體寫著一「受命於天 德禎大帝?」
北嶽的那位鐵血皇帝東方?!
蘇墨柔拿著信紙的手不住顫抖。本來她只是懷疑,
當初沒特別放在心上,一來證據不足;二來她想,「既壽永昌」,落款處還有個印章,刻著「德禎大帝」四個大字。
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傅東離就是北嶽國那位消失的二皇子一東方赫
就算傅東離真的是東方赫,那也不會改變什麼,畢竟北嶽對他而言,應該沒有值得留戀的。
豈料,她大錯特錯!說不定,他和北嶽皇帝一直有書信往來,密謀侵佔南凌國土,她自以為瞭解他,根本不是
終究是血濃於水,終究是骨肉至親,終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怕他早就在南凌呼風喚雨,始終不忘北嶽才是他的故鄉
他到底計劃了多久?
蘇墨柔又驚又怒,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她急忙將信放回原位,做了幾次深呼吸,還沒完全平復心情,房門就被人打開了。
出現在眼前的男人,難掩倦容,她看得出來,他因為國事的確忙得沒有好好休息。
「墨柔,你怎麼來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拳,看著他一步步向她走近。
這個人,讓她愛入骨髓;這個人,多次救她於危難;這個人,是她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他說,會護她一世周全,會娶她為妻,用一生的時間來給她幸福。
可是,這個人騙了她
似乎看出她的不對勁,傅東離伸手,摸了摸她蒼白的面頰。「墨柔,你臉色不太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強作鎮定的和他對視, 我想見我父皇一面。」
他挑了挑眉,「皇上現在情況不太穩定,恐怕不便見人。」
「我知道你有辦法,只要你肯點頭,他就一定會見我。」
傅東離沒吭聲,目光深沉的打量她半晌,隨即露出一抹淺淡笑容。
「如果你執意如此,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好吧,明日上午,我安排你到乾清宮見皇上。」
蘇墨柔心底五味雜陳,口內吶道:「謝謝你。」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只要是你的要求,在我能力範圍之內,都會一一滿足你。」說著,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標到屏風底端,剛剛被蘇墨柔心急之塞進去的信件一角。
從蘇墨柔看不到的角度,他無聲的笑了。
並未揭穿她偽裝出來的冷靜,他無比溫柔的在她耳邊說:「今晚別走,最近一直忙於國事,我好想你,留在這裡陪我。」
心裡一陣掙扎,她輕輕閉上眼,點頭,「好」
這是不想教他看出她的異樣,更是不敵內心無法自欺的渴望。
隔日上午,傅東離果然如約讓人帶她去見駕。
乾清宮中,到處瀰漫著嗆人的藥味,伺候的太監和宮女並不多,都是哲康帝身邊最信任的貼侍。
此時,哲康帝仰面躺在床上,一個太監剛給他喂完藥,不一會,從紗帳裡傳出幾道重重的咳嗽。
「是誰在外面候著?」
哲康帝比從前更加蒼老的聲音傳出,蘇墨柔上前道:「父皇,是兒巨。」
「是柔兒啊。」他又咳了幾聲,「過來吧。」
兩旁的太監退到後面,她趨前走了幾步,隔著紗帳,哲康帝的面容,她看得清清楚楚。
又比上一次見面更糟了。
眼窩深陷,臉色呈灰敗紫,只剩一口氣在那裡吊著,眼下的哲康帝,幾乎己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她心底一酸,雖然和他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可在這個時代裡,這個人畢竟是她的父親。
即使他並非是個稱職的好父親,他仍舊給了他眾多子女生存在這世上的機會。
眼眶一陣濕潤,淚水就這麼湧了出來。
見她神情哀拗,哲康帝試探的伸出了手。
眼看那只蒼老而又枯瘦的手向自己伸過來,蘇墨柔淚水流得更凶,她一頭撲了過去,緊緊抓住哲康帝的手,低泣道:「父皇。」
「傻孩子,你哭什麼?父皇還沒斷氣呢。」
聽到「斷氣」兩個字,她更加難過了。
「我和軒弟都很掛念父皇的病情,還望父皇能早日康復,再過不久,新年就要到了,到時候我們三家人,還要聚在一起吃一頓年夜飯呢。」
聽到年夜飯,哲康帝的臉上似乎露出了幾分嚮往的神情。
他喃喃道:「朕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會的,父皇洪福齊天,萬壽無疆。」
他輕笑一聲,「什麼洪福齊天,什麼萬壽無疆?那些都是說給小孩子聽的,皇帝也是個人,也要經歷生老病死,只是,他輕歎道:「一旦朕死了,這南凌恐怕也要易主了。」
「父皇,您這話是何意?」她心底一陣驚慌。
哲康帝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緊緊捏著她的手。「柔兒,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希望你能懂。」
蘇墨柔皺起眉,試探的問:「父皇話中所指的,是傅東離傅大人嗎?」
聽到傅東離這名字,哲康帝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我南凌能有今日的榮景,是傅東離一手開創。只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多到朕己經無法控制,那人的野心,滿朝皆知,但南凌若沒有他,必定沒有今日的輝煌。」
所以才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吧。
蘇墨柔心底感慨。其實哲康帝表面糊塗,心底明白,只是以他今日的情況,己經無法改變什麼。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這恐怕是最悲哀的一件事了吧。
手掌被緊握了下,哲康帝滿眼期盼的看著她。
「柔兒,朕在死前,不求別的,只求先祖一手創下的大業,在朕百年之後,能夠繼續姓蘇。」
蘇墨柔回到明月宮之後,心情仍舊久久不能平復。
不知不覺,天色己經暗了下來,今夜陰天,似有要下雨的跡象。
她站在窗前,靜靜望著黑沉沉的夜空,一顆心,彷彿也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身後突然伸來一雙手臂,沒等她回頭,熟悉的氣味便傳了過來。
「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在想什麼?」
她閉了閉眼,回頭時,望進傅東離略帶笑意的眼裡。「你怎麼來了?」
「想你,所以就來了。」他貼心的將身上的披風披到她的身上。「夜裡天涼,你穿得太少,萬一受寒,我可是要心疼的。」
「你若真的心疼我,就不會讓我承受你撒的那個漫天大謊了。」
他笑著挑眉,「此話何意?」
「東離,明眼人前不說暗話。」她目光灼灼,盯著他的眼。「告訴我,你是不是北嶽國當年失蹤的那個二皇子東方赫?」
傅東離面色鎮定的看著她,好半天後才輕笑間:「為何你會這麼猜想?」
「你身上有布爾曼族後裔才有的蔓夕花胎記,另外,有關布爾曼那個受到詛咒的公主的故事也有被載入史書中。書上記載,北嶽二皇子東方赫,當天被親生父親判處死刑天降奇跡,他平空失蹤,直到現在,他的下落仍無人知曉。」
說到這裡,她輕咬著下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本來我只是懷疑,不過,昨天我去你府裡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一封信,那信裡表明,你就是北嶽國失蹤良久的二皇子一東方赫門
傅東離沉吟良久,隨即笑道:「就算我是東方赫,那又如何?」
儘管心裡有數,聽到他親口承認,蘇墨柔還是有些意外,「你真的是東方赫?那麼當年你究竟是如何逃生的?真的是天降奇跡,電閃雷鳴,一陣邪風過後,你就消失不見了?
他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你相信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嗎?」
她認真點頭,「奇跡無處不在,否則,我怎麼可能附到南凌公主的身上?」
「或許有些奇跡是真的,不過當年,差點被斬首示眾的我並沒有遇到奇跡。」
「那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是些迷惑世人的障眼法,其實當日我是被人所救,恰巧那日陰天下雨,圍觀的老百姓便將過程傳得越來越玄奇。」
「是什麼人救了你?」
傅東離搖頭,「我不知道,那人救下我之後,只對我說,我命不該絕,一旦死了,將改變很多人的命數,接著他便離開。為了活下去,我逃到南凌並遇到當今皇上。」
「哲康帝?」
「沒錯,是他將我帶入南凌的朝堂,賦予我今日的權勢,讓我擺脫流亡者的命運,擁有今日的一切的。」
蘇墨柔皺緊眉頭,「既然哲康帝待你如此恩重如山,那你為何……」她欲言又止,最後橫下心責問:「為何要朕合北嶽,侵佔南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