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的男人馬上又衝出去。李潔栩一連喝了十杯,感覺總算好多了,這下才注意到谷子熙滿臉鬍渣,堪稱狼狽的臉,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幹嘛一臉世界末日的表情?做了這檔子事的男人早上起來不都是神清氣爽的?」
她只是說著玩的,畢竟昨晚是自己答應的,眼下她當然不怪谷子熙了。可谷子熙並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覺得她那句話聽來充滿了含意——說白了,就是反諷。
天啊!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以李潔栩這種斤斤計較的性子,絕不會接受一句「酒後亂性」的解釋的……好一點也許只是十天半個月不理他,嚴重一點……不,他不會分手!他好不容易才擁有了她,谷子熙知道自己不論遇到何種狀況,都不會容許自己放開她。
於是,他歎了口氣,轉身出去。李潔栩搞不懂他要幹嘛,結果……他竟拿了一把刀回來!
「你你你……你要幹嘛?」
谷子熙一臉陰沉,他把那把亮晃晃的刀呈上,以著最大的決心開口;「你砍吧。」他不能接受分手,若砍了他能讓她心情好一點,那他情願被次。
李潔栩的嘴張大成O形。砍他?有沒有搞錯!「我幹嘛砍你?」
谷子熙以為她是連砍都不屑砍,不由得急了。「我承認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是我的錯,你砍吧。」他豁出去了。
李潔栩瞪大眼望住他,終於明白他只記得昨晚他們在床上的荒唐,而忘了兩人在門口的那一段對話了。
她呆了幾秒,望著手中的水果刀,最後忍俊不禁,「哈」的一聲大笑了出來。
見她開始狂笑,谷子熙好緊張,以為她是氣急攻心,生氣太過反而笑了出來,他想安撫——「潔栩?」
「哈哈哈……咳咳!子熙,我好像沒有告訴你,昨天晚上,是我答應的。」
這下子愣住的人換成了谷子熙。「是你……答應的?」
「對。」她穩住笑,望著他的眼中充滿了甜蜜。
可惜谷子熙不懂。「為什麼?」
當當!谷子熙這句話差點教李潔栩自床上滾下來。「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她一巴掌呼上谷子熙的頭。「白癡!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不然還有別的原因哦?
谷子熙的眼在這一瞬突瞪大!他知道她對自己有情,但沒想到……她竟會這樣直接說出來。
見谷子熙驚愕的反應,李潔栩臉上一紅,才知道自己方才在激動下向他告了白,她尷尬的:「幹嘛,有異議嗎?」
開玩笑,怎會有!谷子熙用力將李潔栩攬入懷中深深擁抱,未著寸縷的皮膚緊貼,傳來的溫暖竟令人心安得不可思議……李潔栩沒再說話,任他抱著,對身上的酸痛也不在意了。
算了算了,誰叫她愛他呢。
「……潔詡。」
「又幹嘛了?」
谷子熙手臂收緊。「我愛你。」
李潔栩渾身一顫!她不是第一次聽到谷子熙的真情告白,可彷彿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那三個字中隱含的意義。她眼眶濕潤,有些笨拙的回了句:「我也是。」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對自己承認:她對他,不只是喜歡而已。
繞了那麼多路,終於聽見自己愛戀的女人對自己告白,若說谷子熙心中沒有震撼絕對是假的。他手臂一震,李潔栩感受到他懷中的輕微顫抖,抬眼望住了他。
「……子熙。」
「嗯?」
「你在哭?」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本不想承認,可隨即又想起了什麼,他苦笑。「對,我哭了。」
「你承認得還真乾脆。」李潔栩把面紙盒遞給他。
「我答應你不再騙你的。」
谷子熙這樣真心實意的一句話勝過干言萬語,李潔栩心中的感動難以言喻。
她現在真有一點覺得自己的前兩次感情受挫,全是為了遇到這樣的好男人。
若真是這樣,那麼,她不怪神,反而要感謝它呢。
「……子熙。」
「嗯?」
「你及格了。我承認你是一個好男人。」
而這樣的好男人……是屬於她的。
一思及此,李潔栩便在谷子熙懷中綻出微笑,知道有他在自己身邊,從此以後,她的每一天都會是幸福的。
而且是很幸福……很幸福。
末了,她只有細聲呢哺:「只是……下次要溫柔一點喔。」
要不然她真是下不了床的。
第十章
星期天。荒唐了一夜的李潔栩不想待在家裡繼續荒唐下去,於是在谷子熙的提議下,他們決定出門走走。
走去哪?烏來?不,不是,是回他們的母校——除了高中之外的另一所大學。
十二月份正值期中考,兩人一派閒適的走在好久不曾踏進的校園中。今天的天氣出乎意料的好,太陽高掛,四周的景物在陽光的照耀下少了冬日給人陰慘慘的感覺,他們手挽著手,似不需言語便可心靈相通。
「有一件事你應該不知道。」
兩人走至操場,在司令台上坐下來觀望球場上揮汗如雨的學子們。今天是假日,可校園內仍是熱鬧滾滾,似乎只要坐在這裡就可以感受到年輕人的無限活力一般。李潔栩的心情莫名愉快了起來。
就在這樣愉悅的心情下,她向他提起自己的第二次失戀。
谷子熙聽著聽著,握住她手的力道越來越大。原來李潔栩會這樣排斥男人、排斥愛情,並非只是因第一次的失敗,於是他知道自己要詛咒的人又多了一個。
「原來就是他們害得我這樣辛苦……」谷子熙歎了口氣。
李潔栩哈哈笑。
「……你身上有一種味道。」
「啊?」李潔栩呆住,接著抬手嗅了嗅,一臉下解的。「什麼味道啊?我不擦香水的啊。」她可是天天洗澡、天天換衣服的,哪會有什麼味道。
「熊寶貝。」他唇角一勾,思緒像是回到了當年。「我背你回宿舍的時候,你身上熊寶貝的味道好重,重到有一陣子我的鼻子都聞不到其它味道。」
「哪有!」李潔栩抗辯。「我才用一點點而已。而且現在熊寶貝漲價了,我換成了白鴿好嗎!」
谷子熙呆望住她三秒,不知該搖頭還是發笑。「李潔栩,你真是一個白癡。」
「啊?」
「盡做些焚琴煮鶴的事。」殺風景啊殺風景,他美好的情話全被她的不解風情給破壞了。
李潔栩嘴角不住抽搐。「你這是怎樣,賣弄學問哦?」
谷子熙大歎。「我剛剛的意思是,那個時候我就迷上你了,迷到有一陣子聞到的都是你的味道。這樣你懂了嗎?」
啥?李潔栩先是一愣,繼而臉一紅。「你你你你你……你惡不噁心啊。」
「不會。」谷子熙倒是一派悠然,他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還有,你不是常去圖書館嗎?而且每次都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看的都是推理小說。你喜歡日系勝過歐美,最喜歡的日本作家是東野圭吾,國外作家你最喜歡克莉絲蒂,布朗神父你沒看完,艾勒裡的書你看到砸桌,宮部美幸的作品你很不以為然……」
「等、等、等一下!」李潔栩慌了手腳,急急阻止他再說下去。「你怎會知道這些?」她睜大眼,臉上表情止不住驚訝。
因為他……統統說中了!
谷子熙莫測高深的一笑,「因為……我偷窺你。」
「偷……窺?」
「大四那年,我為了寫論文,天天泡圖書館,欣賞你看書的樣子是我那時最大的調劑。」也是娛樂。「還有,明明隔了好幾張桌子遠,我還是聞得到你身上的熊寶貝味道。」他露出困擾的表情。
李潔栩覺得他說的情況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因為你是個白癡。」
喂喂,夠了喔。李潔栩額上快爆青筋了。「不是吧,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出來,我哪有那個美國工夫去注意有人在偷窺自己啊?」
「所以我也是個白癡。」
既是自己決定不說出來的,那便沒有權利去要求對方多關注自己,這一點認知谷子熙還有。
見他承認得如此乾脆,本有一肚子氣的李潔栩反而說不出話來了。她低下頭,數著操場泥地上來來去去的螞蟻群,有些彆扭的說;「那……那個時候你幹嘛不說?」
「嗯……我也不知道。」
兩人陷入了沉默,不約而同望向不遠處球場上正使出渾身解數追逐一顆球的學子們,這一刻,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過去。李潔栩不由得在心裡假設,假設那時候谷子熙向她告白了,他們之間又會如何?
那時候的她那麼排斥男人、排斥愛情,他們之間會有可能嗎?是否……是否兩人就不會有現在這般坐在這兒相談往日的機會?
抱持著這樣的疑惑,她開口:「欸,谷子熙,假設喔,我只是假設喔,假設那個時候你向我告白,然後被我拒絕,你會怎樣?」
谷子熙為她這個問題呆了一晌,思考了一會。「假設那個時候我向你告白被拒絕……我應該會就這樣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