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一個地方。」谷子熙重複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李潔栩很想拒絕,可他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太誠懇,而且她對他終究狠不下心。
她懊惱的咬牙。「……好吧。」
於是,這一天,李潔栩又和谷子熙一塊出了門。一路上,他們並沒有說話,谷子熙專心開車,李潔栩則是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風景。
可……這景致她越看越不對勁,一幕幕閃過的景物她實在太熱悉;這一切,她在公車上看了三年,一直看到考上大學。出社會後,偶爾才會來看一次……
她不由得瞪向谷子熙。「你要帶我去哪裡?」
谷子熙仍是閉口不言。見他似乎打定主意要沉默,李潔栩也拿他沒轍。可那種心驚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然後,如同李潔栩的預測,谷子熙在一間學校門口停了車,然後自顧自地打開車門走出去。
這下李潔栩真的訝異極了。「你為什麼知道……我高中念這裡?」
因為我高中也念這間學校。谷子熙在心裡這麼回答,可他並沒有回答李潔栩的疑問。待會他會把一切說出來,但不是現在。
見谷子熙邁步向前,李潔栩也只好悻悻然跟上。四周景物的改變並不多,學校裡有些老師是李潔栩認識的。儘管她出社會已久,但偶爾她還是會回到這裡來跟認識的老師們打打招呼,然而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有和谷子熙一同前來的一天。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可思議的還不止這一樁。只見谷子熙一路走下去,直至走到一處罕有人會到的角落;正當李潔栩睜大眼的瞬間,谷子熙也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深邃的眼眨也不眨的凝睇著她,教李潔栩在剎那間哽了聲,然後,她聽到谷子熙用沉靜的嗓音對她說;
「李潔栩,你是一個笨蛋。」
啊?有沒有搞錯……谷子熙費盡心思把她帶到這兒來,就為了罵她一句笨蛋?
李潔栩來不及發難,谷子熙又接下去說了:「為了那樣一個腳踏多條船的爛人而放棄我這樣的好男人,李潔栩,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笨蛋……不,是白癡。」
這次李潔栩在意的並非那句「白癡」,而是他前一句……「等一下。谷子熙,你找人調查我?」這下她是真的惱火了。
「我用不著找人調查,因為我比誰都清楚狀況。」谷子熙唇角一勾,要笑不笑的,很是苦澀。「我甚至知道你在這裡說了什麼。我不得不說,你是一個百分之百的笨蛋,為了那樣的男人,你竟放棄了可能是這輩子所遇到最好的男人。李潔栩,我真的為你感到不值。」
李潔栩張口結舌。天!這個男人有沒有問題啊?正想開口嘲諷回去,可就在這一瞬間,她注意到了谷子熙緊握成拳的手……在顫抖。
她愣了愣,再望向谷子熙的臉,他的表情並不如她所想像的自信,而是一種……幾乎再也承受不住她的冷漠的悲傷。李潔栩為自己所見不禁傻了眼!她從沒想過會在谷子熙臉上見到這樣的神情。
他……該不會是在逞強吧?
於是,她告訴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再開口時,她感覺自己的聲音平穩了許多。「谷子熙,這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谷子熙只是沉默,像是在評估要如何說出事實……他吐出一口氣,手插入口袋裡再抽出來,掩不住煩躁的——「……我高中時就認識你了。」
「嗄?」李潔栩呆住,沒料到他開口說的是這個。
「高中我和你同校。你高中時交往的那個混蛋是我的同班同學。」
啥……「你、我、他……」他們高中同校?而且谷子熙還是那個爛男人的……同學?
天,這是怎樣的巧合啊!
不顧李潔栩驚訝非常的表情,谷子熙逼自己說下去:「那個時候……我跟在你後面。我怕你出事,雖然你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可是我覺得並不是那麼回事……我擔心你,所以一路跟到這裡來……」也之所以才會聽見她不曾告訴任何人的那一段話。
這下李潔栩懂了。谷子熙壓根不需找人調查她,因為他自己就是當事人之一。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上我?因為同情我失戀?」可這中間的時間也未免太久了吧。
「不算是。」谷子熙否認。「我們在大學裡也見過。」
「我不記得。」
「你不記得,是因為你喝醉了。那次的聯誼,你灌完滿滿一杯啤酒才走的。」谷子熙平靜敘述。說到這裡,他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容易多了。「那個送你回宿舍的男同學就是我。」
李潔栩此刻真想直接昏倒算了!搞了半天,原來這個男人早認識她,只有她自己渾然不知,或是……不曾放在心上。
「也難怪你知道我高中念這裡,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大費周章調查你?」谷子熙替她接下去,然後;「李潔栩,你還沒有了不起到那種程度。」
李潔栩嘴角抽搐。這男人說話一定要這麼直接嗎!正待發作,卻聽到谷子熙又說了——
「李潔栩,你並沒有了不起到要讓我這樣欺騙你。你有錢,我也不窮;你長得美,我也不差。說真的,我沒有那個閒工夫去玩弄你,也沒有那個興致;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我根本不會那麼做。」他的表情認真得不能再認真。
谷子熙這一段話教李潔栩瞪大了眼!這男人要不是太白目,就是太天才。他喜歡她,可從他的言談中根本感覺不到。思及此,李潔栩不由得笑了。「谷子熙,你真的很幽默。」
「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李潔栩撐住額,感到好氣又好笑。她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
的確,她李潔栩並沒有了不起到需要他大費周章的來欺騙、玩弄她,她一直明白的,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承認……谷子熙是真的喜歡她,而她——也一樣。
明明谷子熙說的話是那樣氣人,可李潔栩卻一點也不覺得生氣。這個男人的表達方式就是這麼直接、不拐彎抹角,可他的行為和他的言語相較起來,卻是那麼的不一樣。若他的言語可以氣死人,那他的行為便是溫柔得足以溺死人。
比起嘴上甜言蜜語,實際上卻自私自利的傢伙,這樣的谷子熙,她欣賞多了。
「谷子熙,你說你要證明給我看這個世界上還有好男人存在,本來你是及格了,但你欺騙了我,所以必須打五折……我想以後你得多加努力了。」
他欺騙了她是事實,這一筆帳,李潔栩當然要討回來。
她笑出聲。望著谷子熙驚訝中顯露出驚喜的表情,不可否認的,她胸口竟在這一瞬間暖和了起來。
是啊,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喜歡著她啊,她怎會笨到一直去否定他呢?
谷子熙正要開口,可這次李潔栩阻止了他。「不過,我要先約法三章。」
現在就算要谷子熙割地賠款,他也認了。
也許有人會覺得他這樣做太沒有自尊,可在感情面前,自尊又算得了什麼。驕傲並不能讓他得到他想要的,所以,再怎麼有男子氣概,若不能讓自己喜歡的人看上眼,也是枉然。
誰叫他要喜歡上她!若追求一個人還要顧慮到尊嚴,那不如默默單戀就好了。
他明白等價交換的原理。若放下驕傲可以換取她的一顆心,值得。
「好。」他允諾。
「我討厭欺騙,你不可以再騙我。」她只有這個要求。
谷子熙傻住,怎麼也沒想到李潔栩開出的條件竟這樣簡單,而實際上,他已沒有任何欺瞞她的事了。
「那,善意的謊言呢?」
「啊?」
「假設你哪天胖了三公斤,問我你有沒有發胖,我該不該欺騙你?」
聽到谷子熙這一番話,李潔栩瞠目結舌,聲音止不住顫抖的說;「好……善意的謊言是吧……這個我原諒你……」她懷疑自己總有一天會忍不住掐死這個男人!
瞅住她生氣的臉,谷子熙笑了。「我一定不會說謊的。就算你胖了十公斤、老了幾歲,我還是會覺得你和現在一樣美。」
李潔栩的臉在這一瞬間「轟」的紅透了,她結巴的說;「你你你你你……你惡不噁心啊!」
「不會。」
李潔栩再說不出話來了。
可是另一方面,她也知道這個男人從來不說甜言蜜語,他說的就是真的。
她害羞的模樣令谷子熙忍不住想要碰觸,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他並不清楚……李潔栩對他有著怎樣的感情。
「潔栩,你喜歡我嗎?」
李潔栩愣住,沒料到他會這樣直截了當的問,一陣紅潮襲上她的臉,她張了張口,幾乎是用吼的說:「谷子熙,你是白癡啊……」
她都這樣表示了,谷子熙居然還不明白她心理……很好!現在換她罵他白癡了。
「我是不聰明。」谷子熙坦言。因為不聰明,所以才會用那樣迂迴的方式向這個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女人示好。「所以,我想要知道你心裡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