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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會在娘家碰上同樣要回門的兩位表姊妹,沒想到只有她回到鏢局裡。
「你姑姑說要在驢馬行那兒設宴。」宮孟賢解釋。
「為什麼?」
「我也不明白,不過既然她那麼說,就隨她喜歡吧,橫豎是她的女兒,我也管不著!」
「誰說管不著,她們的嫁妝都是爹幫她們準備的耶!」宮雪菱喃喃嘟囔,忽地雙眸一亮,喜滋滋的咧開嘴兒。「不過正好耶,還有二道客、三道客得請,爹就趁這機會幫姑姑他們搬過去吧!」
「我正是這麼打算。」宮孟賢頷首道。
「那……」宮雪菱遲疑一下。「百曉會那邊呢?」
「賠了一筆銀子,」宮孟賢神情自若地說:「少會主仍會娶他的未婚妻作妾,但若他的未婚妻有了你表哥的孩子,你表哥就得娶人家。」
宮雪菱懷疑的斜睨著宮孟賢。「只賠銀子而已嗎?」
宮孟買摸摸她的腦袋。「還有蘇州的布莊。」
「蘇州的布莊?」宮雪菱驚呼。「但那是我們收益最好的店舖呀!」
「財去人安樂,」宮孟賢不在意地微笑。「難道你寧願大家卯起來幹一場?」
宮雪菱啞口無言,片刻後才忿忿跺腳。「可惡!可惡!表哥最可惡了!」
「沒什麼好氣的,事情既已解決就算了吧!」宮孟賢又憐愛的揉揉她的腦袋,而後轉向獨孤笑愚。「來,女婿,該開席了,請上座吧!」
「岳父且請稍待。」獨孤笑愚一面說著,一面轉身從帶來的禮物中挑出一大一小兩隻木盒子,雙手呈遞給岳父。「小婿不曾納采,也未行聘,這兩樣禮物是家母交給小婿下聘用的,不敢說是後補,尚請岳父笑納。」
不貪禮物,只為他的有心,宮孟賢很高興的接過來,「那麼我就收下了。」順手打開,不經心的表情瞬間一掃而空,換上吃驚萬分的瞪眼。「這……這……女婿你怎會有這種東西?」
那兩隻木盒子裡,一隻裡頭放著一支羊脂白玉的圓形器皿,玉質細膩、光澤滋潤,工細壁薄,因而十分透明,即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是價值菲薄的玉器。
而另一隻小一些的木盒子裡頭的東西就更驚人了,那是一對滑嫩沁涼的翡翠鐲子,濃郁均勻的艷綠中透著鮮麗明亮的陽綠,宛如純潔少女般柔膩細緻,晶瑩剔透、毫無瑕疵,而且清澈如水、透明如冰,放在手心之上,掌紋清晰可見,恐怕宮雪菱所有的嫁妝加起來都不夠買半支這種珍品等級的鐲子。
「家叔是玉石商,在西陲的老家裡,這種玩意兒多得是。」
宮孟賢更是驚訝,沒想到一個普通莊稼人竟是這般富有,居然說家裡多得是這種罕見的珍品。
「那麼,呃,這鐲子,我想應該給菱兒……」
「這就不必了,家母尚有許多要送給媳婦兒的珍寶首飾,那些,咳咳,比這翡翠鐲子更要好。」
比這鐲子更要好?
宮孟賢愕然怔住,已經想像不出獨孤笑愚的家境究竟有多富有,就算不是豪富,至少也是大富。
那他幹嘛要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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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賭一口氣,宮雪菱一天比一天早起,好不容易在三朝回門過後幾天的某日清晨,她終於比獨孤笑愚早一刻醒來,躡手攝腳下了床,她回頭看仍在沉睡中的夫婿,得意洋洋。
嘿嘿嘿,她終於比他早起了,這下子看他怎麼哭!
獨孤笑愚沒有哭,他甚至沒吭半聲,笑吟吟的用過早膳後就下田去了,不過臨出門之前,他又「撂」下了一句話。
「倉庫整理好了?」
「不用整理,我請爹來載回去,暫放在鏢局裡。」
「好,那麼你有空就清理一下豬舍吧!」
豬舍?!
宮雪菱頓時傻眼。怎麼著,原來豬舍也是她負責的嗎?
呃,也是啦,他負責下田,家裡的工作當然是「全部」交由她負責,這麼說起來,不只豬舍,還有牛捨、雞寮、鴨寮,屋右的菜園子,屋左的瓜田……
老天,她又不像觀世音菩薩有八隻手,哪裡做得完!
宮雪菱怔愣的呆了好半晌,終於咬咬牙,毅然捲起袖子,拉起褲管,再拖上一把竹掃帚,好像拉著大關刀似的大步走向「戰場」。
既然他幹得來,她也幹得來!
結果,當中午獨孤笑愚回來用午膳時,不見半粒米,只見宮雪菱仍在豬舍裡奮戰不懈,還氣勢洶洶的舉著竹掃帚和大豬公對峙,好像兩軍對陣一樣,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請」那幾頭又肥又蠢的笨豬讓開一下,好讓她清理它們的糞便,她總不能一掌劈死它們吧?
眼看她從頭到腳一身豬糞好不狼狽,獨孤笑愚再也忍俊不住,豁然大笑。
老爹說得沒錯,娶老婆的確是要靠緣分,大老遠從西陲到江南來,他果然碰上了他的緣分。
這個小妻子,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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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熟能生巧,牢成久慣,三個月後,所有該她負責的工作,宮雪菱終於能夠應付自如,從容不迫的一一完成,從家務到雜務,從菜園子到畜生,每一樣她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就連她自己都不能不佩服自己。
簡直就是神!
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向夫婿炫耀一下,獨孤笑愚竟然搶先一步又「撂」下另一句更殘忍無情的話……
「得開始收割了,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下田。」
下田?!
她要下田?
她?
下田?
「等等、等等,我不是只負責家裡的活兒嗎?」宮雪菱大聲抗議。
「農忙時,農婦也得下田幫忙。」無論何時,獨孤笑愚都是笑吟吟的,不過這時看上去倒有點像是在幸災樂禍。
「那家裡的活兒怎麼辦?」
「我會幫你,什麼都能等,就是割稻等不得,割完早稻之後還得接著馬上種晚稻呢!」
夫婿說的話就是天理。
沒法子,宮雪菱只好趕鴨子上架,戴上斗笠,拎著鐮刀陪獨孤笑愚一起下田,開始她淒風淒雨淒慘慘的一個月。
割稻、打穀又曬穀,鏟秧苗、挑秧苗再插秧苗,先不說宮雪菱根本是一竅不通的生手,第一腳踩進宛如爛泥巴灘的田地裡,剛剛才瞭解何謂舉步維艱的含義,還沒跨出半步就整個人噗一下趴進泥漿裡。
也不提她頭一鐮刀割下去沒割著半根草,卻差點先割斷自己的腳脖子,或者盛夏的艷陽有多麼熾熱猛烈,隨便曬一會兒就可以曬得你暈頭轉向、腦袋焦黑,還要被嘲笑說她插秧就像是在「釣黃鱔」。
以上那些都不算什麼,最辛苦的是幾乎整日裡都必須彎著腰,透早趕到透夜,久久才偶爾挺那麼一下腰桿子,隨即又彎下去繼續工作,這樣幾天下來,宮雪菱都快變成老枯樹了。
「我幾歲了?」
「……十七。」
「不,七十。」
駝著千年挺不直的背脊,宮雪菱吃力的拖著兩條腿爬進臥室裡,撲通一下跌上床,再也起不來了,她的呻吟聲與獨孤笑愚的大笑聲,再搭上屋外的蟲鳴蛙叫,可熱鬧了。
可惡,竟敢嘲笑她,好,讓他嘻嘗巴豆湯的滋味!
不過,得等這陣子農忙過後再說,不然就得靠她一個人撐場,等她撐完全場,小命大概也被收走一半了。
嗚嗚嗚,她的腰!
孰料農忙才剛過去,宮雪菱還沒有機會讓獨孤笑愚嘗嘗把腸子拉出來的滋味,獨孤笑愚的另一道「命令」又下來了。
「此刻正是芋頭發育產子的時候,我們得給芋頭培土施肥。」
「我們?」
「對,我們。」
「你,還有我?」
「對,我,還有你,不然還有誰?」
夫婿說的話都是歪理!
不過……
「好吧,我們就我們!」嗚嗚嗚,不聽不行。
於是,挑秧苗改為挑肥,她又下田去了,不過這回是芋頭田。
芋頭田就在水稻田邊,給芋頭施肥培土說簡單是很簡單,只要在芋根兩側挖兩道小溝,把掘出的泥土培在芋頭根部就行了。
說不簡單可也不簡單,得先在芋頭的根部培上一層厚厚的農家畜肥,才能把兩邊挖出的泥土蓋上,這樣一整天蹲下來,別說臭得她只想找個好時機昏倒給他看,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她還能搞什麼鬼?
這樣又忙活了好一陣子之後,好不容易,田里的活兒都忙完了,她終於可以回家養精蓄銳,好好估算一下到底該給夫婿嘗嘗多濃的巴豆湯?
不料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獨孤笑愚竟然主動說要放她假。
「以後你粗重的活兒都不要做了。」
「為什麼?」他終於找到良心藏在哪裡了嗎?
「因為……」獨孤笑愚笑嘻嘻的自她身後環住她,先偷親她一下,再撫上她的小腹。「你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