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你是大混蛋!」她不斷地打他,直到她力氣放盡,整個人癱在他懷裡,「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不知道……」
她這近乎歇斯底里的模樣讓他心疼自責,「不怕,有我在,什麼都不必怕……」說著,他將她緊緊抱住。
「不要……不要……」她虛弱地掙扎著,「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給了我回應,又一溜煙的走了?你不是喜歡我嗎?不是嗎?」
「美紀,其實我……」
「哪有人這樣的?」她哽咽,「哪有人這麼對待自己喜歡的人?你是騙人的嗎?」
「老天,」他一歎,「當然不是騙人的,我只是……」
「我不饒過你!」她撂著狠話,但聽來卻像是在撒嬌般,「我在心裡發誓要是看見你,一定要狠狠的踹你兩腳,給你兩巴掌……」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將她牢牢的擁在懷裡。
「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像是哭累了、喊累了也打累了,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般。
「我也喜歡你,非常喜歡你。」他說。
他聲線低沉又溫柔,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但這感覺是真的嗎?
他端起她淚濕的臉,溫柔地凝視著她。他的眼底滿是對她的不捨及憐愛,那熾熱又溫暖的眼神,讓她慢慢的冷靜下來。
「我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可不是回來看你哭的。」說罷,他低頭攫住了她顫抖的唇。
她一怔。開了三個小時的車?
眨了眨眼睛,她輕輕地推開他。「什麼?什麼三個小時的車?」
「小姐,忙了一天,我快累癱了。」他蹙眉苦笑,「本來想明天再打電話到公司找你,不過我實在太想你了,所以只好強打起精神,從輕井澤開回來……」
聽完他的話,她呆住了。輕井澤?他從輕井澤回來?他去那裡做什麼?
「三宅先生說……說你調職了……」
「我到輕井澤去,那裡有個度假別墅的大型建案。」
「你什麼都沒告訴我,整個星期天我們都在一起,你卻什麼都沒說……」噙著淚,她兩隻眼睛直直的望著他。
他露出了歉疚的表情,「我真的忘了……」
「忘了?」這種事怎麼能忘了?
「跟你在一起時,我把工作的事都丟到一邊去了。」他輕撫著她有點紅腫的臉頰,「我只想專心的跟你在一起。」
她抿著唇,揪著眉頭,聲音微顫,「所以說你……你不是在耍我,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玩弄?」他眉心一叫,有點不滿,「我是那種人嗎?」
看他神情嚴肅而認真,她心頭微微一撼。是的,她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但儘管知道,他的突然失聯卻還是教她失去了理智。
老天,只是一天啊!她簡直不敢想像若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了她,她會……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掉下眼淚。
暮人心一緊,「對不起……」從她的反應,他不難想像她今天是如何的難熬。
因為他的一時粗心、一時忽略,竟讓她的心情受到如此劇烈的影響。
「我答應你,以後不管我到哪裡,都會第一個告訴你。」他的唇緊貼在她耳際,低聲說道。
她用力的點點頭,淚水不斷地滑落。
他吻著她的耳朵、臉頰,還有她的眼淚,那溫柔的、如小雨般的吻不斷地落在她額頭、鼻尖及唇上,一次又一次地,像是在說「我愛你」。
是的,不需要懷疑、不需要不安、不需要害怕,他就在她身邊,即使他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他的心也不曾離開……
他是在乎她的,她深深的確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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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美紀從房間裡出來。
一出房門,她就看見暮人癱在沙發上打盹。忙了一天,開了三小時的車,然後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她多久……就算是鐵打的身體都會覺得疲憊。
想著,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太不應該。他才離開一天,她就搞得雞飛狗跳,實在是……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邊,然後拿起沙發旁的毯子,小心地替他蓋上。
就在她將毯子蓋到他身上的同時,他睜開了眼睛。
「我睡著了?」他揉揉眉心,顯出倦態。
她怯怯地看著他,「對不起,都怪我太……」
「ㄟ。」他打斷了她,然後輕拉著她的手,「是我太大意,沒顧及你的感受。」
「赤川先……」
「你還要繼續叫我赤川先生嗎?」他皺皺眉頭,「我爺爺都叫我暮人,你也那麼叫我吧。」
「咦?」她一怔,「你有爺爺?」
他蹙眉一笑,「我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有爸爸當然就有爺爺啊。」
「不是的,我只是很驚訝……」她嬌怯地道:「我從沒聽你提過家裡的事。」
「我家很簡單。」他說,「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而我爸爸也在幾年前走了,現在我跟爺爺一起住。」
聽他這麼說,她腦海中立刻浮現了那種祖孫倆相依為命的畫面。
她想,他們會住在那種小小的,也許是兩層樓或平房式的和式屋子裡,破舊絕不至於,但一定有相當的年代。
他在工作上那麼拚,是不是就是為了爺爺呢?
「等輕井澤的工作告一個段落,我就帶你回去見他,好嗎?」他徵詢著她的同意。
她微頓。他們變成男女朋友的關係不過三天,他居然說要帶她回去見家人?這表示什麼?他已認定她是可能結婚的對象了嗎?
「你是說真的嗎?」她怯怯地問。
「當然,我……」突然,他話聲停住,兩隻眼睛緊盯著她的臉頰,然後再看看她膝蓋上的擦傷,神情凝肅。
見他突然盯著自己看,而且表情有些嚇人,她不禁膽怯地問:「怎麼了?」
「你的臉……」他濃眉一叫,將她輕拉到自己身邊,「這種紅不是喝酒導致的吧?」
她一怔,有點心虛,「ㄛ……」
「你到底跟誰去喝酒?」他問。
她在生他的氣,所以有可能故意說出京極夏彥的名字來氣他。為了不冤枉人,他還是再問一次比較保險。
「京……京極先生……」她囁嚅。
「真的是他?」他臉一沉。
「你生氣?」她怯懦地看著他。
「你說那個是廢話嗎?」他瞪著她,一臉的慍惱,「我要你離他遠一點。」
「我知道,」她點點頭,「我想……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微怔,「什麼意思?」
「我……我跟他打架……」
「什麼……」他陡地一震,「你跟他……打架?」他沒聽錯吧?她一個弱女子居然跟個大男人打架?
京極雖不是精壯型的男人,但個兒也不算矮,她怎麼跟他打?又為什麼跟他打?
「他不送我回家,所以我……」
「他不送你回家,你就打他?」他驚訝道,然後蹙眉一笑,「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是啦!」她羞赧地說,「他……他想帶我去……去……」
看她欲言又止、難以啟齒的模樣,他臉一沉,「你該不是想說,他要帶你去開房間吧?」
她咬著唇,點了點頭。
暮人眉心一擰,神情陰鷙。該死!京極夏彥那傢伙居然想趁火打劫?
「所以說,」他看著她的臉,「你的臉是他打的?」
「那是因為我害他撞到路邊的欄杆。」她訥訥地道:「不過我也有抓傷他……」
「你該不是想說你打贏了他吧?」
「算是吧。」她一笑,露出些許得意的眼神,「是他先跳下車的。」
看見她那得意的笑容,他真不知該一笑置之,還是罵她一聲豬頭。
「你的膝蓋呢?」他表情不見一絲的和緩,「也是他的傑作?」
「喔,」她一怔,像是已經忘了自己的膝蓋也有擦傷,「這個不是,這是我自己跌了幾跤才……」
「跌跤?」不等她說話,他聲線一下拉高,「你幾歲了還跌跤?」
「我喝醉了嘛!」她不好意思地說。
「你真的是……」老天,像她這樣缺乏自我保妒意識的女人,他怎敢將她獨自放著?
「你別那種表情嘛,」她羞赧地笑笑,「我一直都是這樣啊,而且也一直活得好好的。」
「在我還沒遇到你之前,你怎麼活是你的事,但現在……」他深深地注視著她,「你是我的事。」
聽到他這番像是在宣示主權般的話,她心頭狂悸。
他是想說……她是屬於他的嗎?
「赤……暮人,你的意思是……」她眨眨眼睛,像個正值做夢年齡的少女般望著他。
他神情凝肅地說:「我的意思是,有我在,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她深受感動,眼底泛著激動的、興奮的、欣慰的淚水。原來她的男人運不差,因為她遇到了像他這般真摯又有擔當的男人。
一時激動,她撲進了他懷裡,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美紀?」他一怔,「你幹嘛?」
「我感動。」她說。
「感動什麼?」他蹙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