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他懊惱地咒道。
「你今天是怎麼了?」工人趨前拉了他一把,「沒事吧?」
他叫著眉,神情凝沉,「沒事。」
「去擦藥吧。」工人說。
「皮肉傷,沒事的。」他拍拍工人的肩膀,「謝謝你的關心,去忙吧。」
「真的沒事?」
「真的。」他撇唇一笑。
工人見他似乎真的沒大礙,聳肩笑笑,然後走開。
工人一走開,暮人的臉也隨即一沉。
一次只做一件事,而這就是他分心、分神、違反自己的原則所造成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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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美紀都板著臉,不管京極夏彥如何討好她,如何蜜語甜言的哄她,她都不為所動,連給他一個微笑都不肯。
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為什麼他老愛在大家面前說那種話呢?難道他從不考慮別人的立場嗎?他可以無所謂,但她終究是個女孩子,一次開玩笑、兩次開玩笑……玩笑開多了,大家似乎都信以為真,不管她怎麼解釋也沒人理她。
她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但她不要暮人對她有所誤會。她跟京極夏彥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要暮人覺得她招蜂引蝶,樂於跟男同事搞瞹昧。
若他真以為她是那種女孩,她會羞愧得想死。然而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似乎是那麼認為。
時間一到,她開始收拾桌面,準備下班。
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她將辦公室裡的每個杯子都收到茶水間洗淨,而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站在水槽前,她刷洗著杯子。看著水龍頭的水嘩啦嘩啦地沖在自己的手上,她不自覺地想起那天的事……
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他的溫柔,而就是那樣的溫柔讓她陷入了難以自拔的境地裡。
「小美。」突然,兩隻手抓住了她的腰部。
她嚇了一跳,手中的杯子應聲掉落在水槽裡。
她飛快地轉身,並撥開了那兩隻手,「京極先生,請你不要開這種玩笑。」她表情嚴肅。
京極夏彥皺皺眉頭,「你今天是怎麼了?你在生我的氣嗎?」
她知道他根本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何不妥,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他,她也有錯。
她不應該為了所謂的辦公室和諧而一直默許他的言行,她早該明白的告訴他——我不喜歡這樣!
「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他睇著她,唇角一勾,「你今天好冷淡。」
「我……」她咬著唇,一臉為難。
「小美,」他直視著她,「我一直很喜歡你。」
「ㄟ?」她臉頰倏地漲紅。
「我想你應該知道吧?」對自己十分自信的京極夏彥,露出他那迷人的笑意。「你害羞的樣子真可愛。」
說著,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
她果斷地撥開他的手,「不要這樣。」
「這裡沒有別人……」也許是因為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人,而且他們又在半隱密的茶水間裡,他的行為比平常更大膽直接。
意識到氣氛有點奇怪,她急著想走出茶水間——
「小美。」他一把拉住她,「你怕什麼?」
「請放手,京極先生。」她露出了戒備的表情。
「你也喜歡我吧?」也許是她露出戒備又驚慌的神情,讓他有點受挫,他的反應似乎也比平常還積極,「我們交往,好嗎?」
她一震,「不,你誤會了。」
聞言,他一怔,「誤會?你是說……」
「我對你並沒有……」她滿臉潮紅,急著否認。
看她面紅耳赤,他一點都不覺得那是拒絕。對女人很有一套,也從不曾被拒的他,認為她的拒絕其實只是因為害羞而裝腔作勢。
「你真的好可愛,」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端住她的下巴,「可愛得讓人想把你吃下去。」說罷,他低下了頭。
她不是笨蛋,當然知道他意欲為何。
「不……」就在她把臉轉開的同時,京極夏彥也停住了動作。
「啊?是你啊。」他說。
因為背對著出入口,美紀並不知道是誰進來了,但不管是誰,都阻止了京極夏彥的「衝動」。
她推開了他,像得救般地轉身要走。但一轉身,更讓她崩潰,更教她感覺自己像是陷入地獄般的事發生了。
站在那裡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赤川暮人。
她震驚地看著他,而他表情冷漠,那冷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般穿透她的胸口……
她想說些什麼,但她發不出聲音。
「抱歉,打擾了。」他的聲音冷得像是正月裡刺骨的北風般。
京極夏彥撇撇唇,懊惱地說:「你知道就好。」
他沒多說什麼,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開。
美紀覺得自己在發抖,一種說不上來的寒意侵襲著她。她知道他那種眼神代表的是什麼,她知道……
「小美……」這時,京極夏彥伸手碰觸了她的手。
她像驚獸般甩開他的手,用她從未有過的憤怒眼神瞪著他。
她眼底閃著委屈又憤恨的淚光,「你太過分了!」說罷,她飛快地跑開。
衝到座位,拿了皮包,她羞憤地跑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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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人沒料到自己會看見那一幕,也沒想到那一幕竟會帶給他如此大的震撼。
在沒有人的辦公室裡,兩人躲在茶水間裡親熱……這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說什麼沒有對象,說什麼沒想過結婚的事……她何必對他說那種謊呢?有交往中的對象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她為什麼要隱瞞?
她心裡在想什麼?如果她跟京極已經有某種程度的來往及感情,為什麼要在他面前否認?這有什麼意義嗎?
不承認跟京極的關係是為了保持一定的身價嗎?她堅持仍是自由的單身一族,是為了騎驢找馬嗎?還是純粹只是為享受被追求的虛榮感?
明明有著一張純真無邪的臉孔,卻有如此深的城府?真教人不寒而慄啊。
她的身影、她的臉龐不斷地鑽進他心裡、腦裡,不管他如何緊閉心門,她還是闖了進來。
該死,何時開始,她已深深的牽絆住他的心?
「暮人?暮人?」突然,爺爺赤川敏郎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猛一怔,回過了頭。「爺爺……」
「你怎麼了?」赤川敏郎微蹙著眉頭,疑惑地問:「想什麼想到出神?我叫了你好幾聲呢。」
「喔,我……」叫了他好幾聲?老天,他居然連聽都沒聽到……
「又是工作的事?」赤川敏郎問。
他點頭。除了點頭,他想不出自己還能有什麼反應。
「對了,」赤川敏郎微頓了一下,「我聽明石說你要參與輕井澤的那個建案?」
明石是赤川敏郎的心腹,也是除了赤川敏郎及暮人之外,唯一知道暮人是京王建設接班人的人。
「是的。」他點頭,「我在西新宿的工作及實習已經告一個段落,所以想參與輕井澤那個建案。」
「那可是個大案子。」
「所以我才想親自參與。」
赤川敏郎笑著點點頭,「很好,我看你已經完全進入狀況了,那麼你要怎麼離開現在的單位?」
「明石叔叔都已經安排好了。」他說。
「這樣啊……」赤川敏郎露出了安心的、滿意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看見對自己寄望如此之深的爺爺,暮人深感歉疚。他到底在做什麼?他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父親?怎麼代替父親繼承爺爺的事業?
想著,他越覺慚愧。
不行,他不能讓任何事影響了他,包括她——音無美紀。
「爺爺,」神情一凝,他嚴肅道:「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赤川敏郎先是一怔,然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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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西新宿工務部。
「唷,」看見暮人進來,三宅朗聲地道:「赤川,今天比較晚喔。」
儘管一夜難眠,但暮人並沒有因此而遲到,但比起平常,他是晚了些。
今天早上他雖然早早就起床,卻在房間裡掙扎了好久才出來。在看見昨天的那一幕後,他今天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她呢?
說來真是好笑,面對她時,他不是一直是沒有表情的嗎?怎麼現在這卻成了他的難題……
不,他不是已下定決心,不讓任何事影響他了嗎?
「赤川,今天要灌水泥的事,你跟對方聯絡確定一下。」三宅說。
他微怔,這件事不是已交代美紀去做?這麼一想,他下意識地往她的座位看去,但她並不在位置上。
「音無今天請假。」三宅說道:「好像是生病了。」
他一頓。生病?看她昨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生病了?
正忖著,京極夏彥來了。
「大家早!」他以他的招牌笑容大聲道早,「ㄟ?小美呢?」很快地,他發現美紀沒在辦公室裡。
「她生病了。」三宅說。
「什麼?」他顯得訝異。
「是啊,」三宅虧他一下,「是不是你沒把人家照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