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封奕的政治立場一直保持中立,於北嶽和玄疆之間,他不偏幫哪方,也不與哪方為敵。
只要別人不去得罪他,他自然也不會生事。
可一旦他真的想要為異父弟弟報仇,打開玄疆進軍北嶽的海路,那北嶽便會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
如果堅持抗戰,北嶽想戰勝玄疆並不是難題。
但受到牽連的,卻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想到這裡,兩人的臉色都有些沉重,千算萬算,沒想到其中還牽扯進一個狠角色封奕。
眼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東方曜不由得心疼起來,他輕輕褪去她的外袍,柔聲道:「你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還沒有定論。這些日子我們連日趕路加上臂上的傷口,你肯定累壞了,先躺下睡一會兒,晚點再一起用晚膳。」
經他這麼一提,秦素玨也確實覺得有些累了。
而且曜說的對,在沒下定論前,胡思亂想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扶著她躺上床,東方曜輕輕拉過被子為她蓋上,又仔細替她撥了被角,直到親眼看著她沉沉入睡,這才放心的離開朝明宮。
離開朝明宮後,東方曜並沒有去御書房,而是在侍衛的隨護下直奔天牢。
皇宮的天牢比起刑部大牢更加陰森可怕,牆上掛著終年不滅的火把,空氣中散發著陰濕的霉味,隨著不斷延伸到地底的樓梯,光線也越來越微弱。
兩旁獄卒見皇上大駕光臨,紛紛跪地,東方曜揮手,命眾人平身,在獄卒的帶領下,直奔關押那女刺客的牢房。
才不到一個時辰的光景,那女刺客已經被折騰得完全不復見原本的光鮮亮麗,嘴裡的牙齒似乎被打落得乾乾淨淨,嘴角不斷流淌殷紅的鮮血。
她雙手被高高吊著,雙腕間銬著粗大的鐵鎖,頭髮凌亂的披散著,面容憔悴,臉色慘白。
獄卒將牢門打開,隨著巨大的鐵鏈解鎖聲響起,女刺客慢慢抬起頭,瞟了東方曜一眼,隨即又低下腦袋,擺出一副拒絕面對的樣子。
他冷冷一笑,負著雙手,踏進陰森的牢房。
「都問出些什麼?」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負責拷問的獄卒急忙跪倒,「回皇上,這女刺客嘴巴很緊,什麼都不肯招。」
「噢?倒是個倔強的姑娘。」東方曜勾起唇角,狀似在笑,可笑意根本未達眼底。
他走到女刺客面前,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被迫抬頭,她望進他陰鷙的眼裡,被那冰冷的視線看得渾身一抖。
東方曜緩緩扯起一抹笑容,「其實,你心裡也是很害怕的吧?」
女刺客緊緊閉著嘴巴,擺明不肯合作。
「看你年紀似乎不大,十八還是十九歲?肯定不超過二十。」
她屏息,想要別過臉,卻被他大力的緊緊箝住。
「你叫什麼名字?誰派你來的?」
他隨口問了兩句,並不指望她會回答。
見她仍緊緊閉著嘴,他慢慢鬆開對她的宿制,「沒關係,就算你現在不肯說,早晚有一天也會說的。」
他的聲音無比輕柔,可在宮中當差的人都知道,當今聖上並非仁慈之人。
東方曜側頭看了負責拷問的獄卒一眼,笑道:「鞭子板子什麼的,以後就別用了。朕看得出來這是個倔脾氣的,就算你們將她打得皮開肉綻,她也會拚命忍著,萬一不小心把她給活活打死,倒是遂了她的願。」
收起笑容,他淡然又道:「想要一個人招供,方法有很多,你們瞧,這姑娘的五官長得也算精緻,若是用刀一下下的劃上去,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女刺客聞言,不由自主的抖了幾下。
東方曜又繼續道:「另外,朕聽說有一種刑罰特別有趣,就是用竹籤插進指甲縫裡,硬將指甲撬開。不是都說十指連心嗎?當指甲被剝開時,那滋味想必很美妙吧。」
女刺客再次狠狠抖了一下。
「這宮裡的酷刑千百種,如果這招不管用,那麼就換下一招,只要別弄死人就成了。喔,對了,如果所有的刑罰都不管用,就找些那方面需求較旺盛的侍衛,朕把她賞給他們,大伙輪著玩,還是一樣,只要別把她玩死就行。」
聽到這裡,眾獄卒頭皮都有些發麻,他們是知道萬歲爺行事狠戾毒辣、薄倖無情,卻沒想到他發起狠來,竟是這般可怕。
那女刺客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終於露出倉皇的表情。
雖然她是個殺手,可畢竟是個姑娘,她可以不在乎rou體上的摧殘,不在乎精神上的折磨,卻無法不在意自身的名節。
東方曜見她終於動搖,趁熱打鐵道:「朕若真想查出這件事幕後的真相,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你的堅持,並不能為幕後黑手帶來任何實質意義,不過你這個妙齡姑娘可就要吃些苦頭了。如果你決定和朕對抗到底,朕可有得是時間,你想要知道朕還有什麼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儘管試試。」
始終不肯開口說話的女刺客終於怔忡的抬起頭,「如果我說了,你會不會給我一個痛快?」
他笑了笑,輕輕點頭,「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朕自然會如你所願。」
「好吧,我招。」
「朕洗耳恭聽!」
那女刺客猶豫片刻後道:「我是玄疆七王子查哈克培養出來的殺手,名叫藺紅花,這回玄疆有不少人混進北嶽國,相信皇上已經猜出其中原由。」頓了頓,她又道:「我玄疆大王不久前被太醫診斷出身患重疾,他膝下十四個王子為了爭王位已經鬥得你死我活,七王子查哈克為了贏得大王的肯定,決定進軍北嶽,一洗當年的恥辱。」
「玄疆現在的軍力很強嗎?」
「這些年來,七王子的確暗中培養了不少兵馬為他效命。加上不久之前,七王子得知皇上您大動作斬殺一批官員,此舉必定會引起北嶽內部的動亂。
「儘管得了民心,可被斬殺的官員不在少數,定有部分餘黨不滿皇上所為,想要趁機造反。」
聞言,東方曜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這的確是一個契機,不過玄疆大軍想要進入我北嶽,中間還有一道北海要渡吧?」
藺紅花回答,「北海海王封奕已答應為七王子打開海路,讓他一路暢行。」
東方曜雙眼一瞇,並未發作。
沉吟半晌後,他冷冷一笑,「果然如此!」
很好,內幕越來越複雜了。
他轉身,向牢門口走去。
藺紅花對著他的背影喊道:「皇上答應給我一個痛快的。」
他轉身,瞇眼瞅了她一記,揮袖之間,就聽她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慘叫。
獄卒急忙上前探她鼻息,隨即小聲稟報,「回萬歲爺,這姑娘已經斷了氣。」
「把她放下來,好生安葬吧。」說完,東方曜大步離開天牢。
第8章(1)
當東方曜再次回到朝明宮的時候,秦素玨已經醒了。
祥貴按李太醫提供的藥方熬了碗湯藥來,她皺眉,似乎對那碗湯藥深惡痛絕。
還是他及時出現,露出委屈的神情,大有她不喝了這碗藥他會很傷心的態勢。
秦素玨拿他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將那碗用各種珍稀藥材熬出來的湯藥喝得一滴不剩。
眼瞧著湯碗見了底,東方躍的臉上也露出明媚的笑容。
打發了祥貴之後,他笑著坐到床邊,「都已經這麼大的人了,你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討厭喝藥?」
她哀怨的瞪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歡喝藥,幹麼還逼著我喝?」
「冤枉啊,我可沒逼你,我這是關心你,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隨你而去,不活了。」
「呸!你怎麼總說活不活的?」
他笑得更加開心,喜孜孜的執起她的手,「所以為了讓我好好活下去,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
秦素玨被他給逗笑了,兩人鬧了一陣,她才恢復一臉正色提起正事,「對了,從那刺客嘴裡問出什麼來了嗎?」
「你猜猜!」
「別玩了,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
被她狠瞪了一眼,東方曜立刻老實不少,「本來有些事不想讓你操心的,不過那刺客的確招了一些對我們來說,並不算太好的消息。」
「噢?」她蹙起眉,「莫非」
東方曜點頭,「和我們猜的一樣,玄疆這回之所以敢大肆挑釁我北嶽,的確是受人指使。」
「和封奕有關?」
「嗯,他已經和玄疆七王子查哈克達成了秘密協議,為玄疆打開海路,進軍北嶽,發動戰爭。」
這個消息令秦素廷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如此說來,封奕是執意要替大師兄報仇雪恨了?」
「除此之外,一向保持中立的奕封沒道理會開罪北嶽。」東方曜沉吟道:「當年封奕的娘改嫁進楚府時,據說是將封奕帶在身邊的,與楚子默雖然是異父兄弟,但畢竟也有血緣關係。還記得楚子默猝死之後,楚家人都被貶成庶人,發配到邊疆服徭役,當時楚子默的父親已經去世,倒是他的母親……」他猶豫一陣,「似乎被什麼人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