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岳禹群。」
他的聲音一如以往,只是態度多了份老練跟圓滑。
「我是桑玫瑰。」說完,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反應。
「你說你是誰」他果然被嚇到了。
「桑玫瑰,你的妻子。」桑玫瑰補充說明。
電話彼端是好一陣子的靜默。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許久,岳禹群才開口問。
「我人現在在台灣,我要見你。」
又是沉默不語,不過這回只停了幾秒岳禹群便做出回應,但也足夠讓桑玫瑰一顆心提高到喉嚨口。
「好。時間地點?」
桑玫瑰說出了時間跟地點,就在明天,她想要快刀斬亂麻,十二年前的錯誤婚姻,是該告一段落,劃下果決的句點了。
岳禹群作夢也想不到,結婚後便再也沒見過面的妻子,在回到台灣約他見面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我們離婚。」
他怔愣的望著眼前的女人,甚至已經不太認得出她了。
十二年的歲月可以在一個人的身上刻畫出很大的不同,尤其當年他們都還只是青澀的高中生,如今都已經踏出社會多年,來到而立之年了。
桑玫瑰在當年便是校園美女,現在頭髮留長了,一頭烏黑的長直髮,亮麗又動人,細緻的五官襯托出她略帶點淡漠的冷傲氣質,直挺的鼻樑宛如藝術雕刻作品,一雙鳳眼依舊能攝人魂魄。
他就是從那一雙眼認出她來的。
岳禹群不得不承認,多年沒見的桑玫瑰,美得令他短暫屏息。
只是她的話和動作卻叫他整個人傻了眼——
桑玫瑰竟然從肩背的名牌包當中,拿出早已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還有一張律師的名片。
「簽好名之後,聯絡我的律師,他會通知我,我們再協調一個雙方都有空的時間去把手續辦一辦。」
一切都太突如其來也太叫人訝異了,以至於打從兩人見面後全都是桑玫瑰在發言,而社會歷練豐富、能言善道,長袖善舞的岳禹群卻無言以對。
第1章(2)
桑玫瑰以為岳禹群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她看了看手錶,決定離開。
她本來就不打算久留,連飲料都沒點,畢竟十多年沒見了,兩人的情況又是那樣混亂,要她坐下來像老朋友一樣跟他敘舊是不太可能的。
「我有事得先走了,既然是我約你出來的,就由我來請客吧。」桑玫瑰順手拿起服務生擱在桌上的帳單,連再見也沒說,直接走到櫃檯結帳,走人。
岳禹群完全傻住,在他三十年的生命裡頭,應該就屬這時候最蠢、最呆。
他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桑玫瑰拿著帳單到櫃檯結帳,走了人,他才恢復意識,回到現實。
可咖啡廳裡早已不見她的身影,就算他懊惱、氣憤,也無濟於事。
「我們離婚。」
「簽好名之後,聯絡我的律師,他會通知我,我們再協調一個雙方都有空的時間去把手續辦一辦。」
這幾句話,就是他結婚十二年的妻子桑玫瑰,在多年未見之後,送給他的「禮物」?
他真的很火大,桑玫瑰憑、什、麼
要離婚?OK!反正這婚姻本來就有名無實,結婚那天之後他跟桑玫瑰就分道揚鑣,再也沒見過面,這樣的婚姻根本就不值得存在。
可是,他不許她用這樣的態度來告知他要離婚,他的男性尊嚴受到嚴重的打擊!
岳禹群瞪了桌上的離婚協議書一眼,桑玫瑰那秀氣端正的親筆簽名看了讓人覺得礙眼極了。
他很任性的將離婚協議書拿起,一把將它揉成紙團,最後還發洩似的用力往桌上一丟。
要離婚?可以,但必須由他來提。
就在岳禹群火冒三丈的當頭,手機很不識趣的響起。到底是哪個倒楣的人,在他發火時候,不知死活的打電話來!
結果一看,來電顯示是他的母親。
岳禹群接起電話,母親的情緒恰好跟他完全相反,High的很。
「禹群,你跟玫瑰碰面了沒?」
岳禹群揚起眉,他怎麼沒想到母親是幫兇之一,要不然桑玫瑰如何在回到台灣之後馬上拿到他的聯絡電話。
「見到了。」他沒好氣的說。
他不知道母親在High什麼,以為桑玫瑰是要跟他舊情復燃嗎?那是不可能的。
兒子的口氣讓何欒月略感不妙,問:「你跟玫瑰都談了些什麼?」
「你應該問,桑玫瑰跟我談了什麼,我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岳禹群很氣惱的說。
「喔,那玫瑰跟你說了什麼?」
「她要離婚。」
「離婚?」何欒月略微提高了音量,然後是幾秒鐘的靜默。「這樣也好,既然玫瑰決定這麼做,我跟你爸都會尊重她的決定。」
母親突然轉向支持他人的口吻讓岳禹群大大不悅。
「媽,我真的是你兒子嗎?」
「哎呀,你當然是我兒子,還是我足足陣痛一天才生下來的。」
岳禹群額頭冒出三條線,他現在可不是在跟母親討論生產的經過。
「媽,我怎麼覺得你跟爸都是站在桑玫瑰那邊,而不支持我。」
「兒子啊,你要媽如何支持你?跟玫瑰結婚後就撂下狠話,說不想再見到人家的人是你,這十二年來,玫瑰獨自一人把念恩扶養長大,在美國讀書工作,也不見你去關心人家一下,玫瑰能夠忍十二年才跟你提出離婚已經算不錯的了,要是我的話,小孩一出生馬上就跟你離了。」
岳禹群無言了。
老爸跟老媽是站在哪一陣營已經很明顯了。
他真該佩服桑玫瑰,待在國外這麼多年,還能收服他老爸老媽的心,真是太厲害了。
看來那女人果然一如他對她的印象-心機重得很。
「還有,你要我們站在你這邊支持你,那麼你的意思是不想離婚嘍?」何欒月問道。
「不,既然她想離婚,那就成全她。」
「那不就得了,我真不懂你在惱火些什麼?」
「可是離婚的事必須由我提出,而不是她說離就離。」
聞言,何欒月皺眉,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執著些什麼。「有差別嗎?」
話說回來,兒子向來是個高EQ的人,怎麼每每一碰到玫瑰就變了樣,變得不可理喻?
「當然有。」
瞧,還任性到理直氣壯。
「好吧,好吧,我看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望我將話傳給玫瑰對吧?」
「沒錯,就麻煩您了。」
「我會跟玫瑰說的,至於後續怎樣,你可要好好的跟玫瑰談談,畢竟我們岳家欠人家太多了。」何欒月叮嚀,要兒子可別太強硬任性。
「玫瑰啊,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在看一些醫院的相關資料。岳媽媽您要找念恩嗎?他在房裡上網,我去喊他。」
桑玫瑰並不意外接到「婆婆」何欒月的電話,基本上何欒月還滿常打電話給她的,有時候是想跟她的寶貝孫子講話,偶爾是找她聊天。
要不是她跟岳禹群的婚姻有名無實,她是很樂意有何欒月這樣的婆婆的。
只是現實不如人意,所以就算她跟岳禹群結婚這麼多年,她現在還是喊何欒月「岳媽媽」。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要找念恩,而是有話想跟你談談。」
「喔。」看來是白天對某人提出的離婚要求起了效應了。
「聽禹群說,你跟他提出了離婚?」
「嗯,岳媽媽,我很抱歉,但也是時候了。」
「唉,我本來還很期待的說……」
「期待?」
「對,我很期待你跟禹群在彼此都更成熟的情況下,能夠將當年的誤會解開,重新開始。」
「岳媽媽,我跟他……從來沒有真正的開始過,又何來的重新開始呢?」當年,她跟岳禹群……總之,一言難盡啊。
但何欒月不想就這麼放棄,「就算不是重新開始,你們兩個也可以試試看……」
「試試看什麼?」
「交往啊。」
桑玫瑰實在很想跟何欒月說,她會不會想得太天真了。
「那是不可能的。」她無奈的說。
真不知道岳媽媽是從哪一點覺得她跟岳禹群可以嘗試交往看看?他們可是有十二年的鴻溝,那應該是怎麼跨都跨不過的吧。
「玫瑰,你一定認為岳媽媽是不是失心瘋了,怎麼會想要你們兩個在一起對吧?這是有原因的,根據我的觀察,我家禹群打小EQ就高得嚇人,那張面皮好像假的一樣,很少顯露他的情緒跟想法,唯有你才能激出他真誠的樣子。」
「岳媽媽,他對我發火應該不算是真誠的樣子吧。」桑玫瑰很無奈地說。
「算啊,禹群可是很少發火的,他總是會笑笑的說『沒事』。」
桑玫瑰不再發表任何意見,雖然她跟岳禹群生了一個小孩,但她發覺自己對他的性格並不是很瞭解。
何欒月聽桑玫瑰不再說話,便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
罷了,反正她本來就抱持著說服看看,若不行就放棄的想法,套句老公勸她的話,她別異想天開了,若兩個年輕人要復合也不用等到十二年後。
可她實在是很喜歡玫瑰這個「媳婦」,若她能當她真正的媳婦,她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