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元。」女子費力地扳著段然的腳,想看清楚他的腳下有沒有踩著她的硬幣。
「十元?」邵凡齊失笑,有趣地看著她滑稽的動作,「只是掉了十元而已,用不著這麼緊張吧?」
「什麼而已?你懂什麼?」女子怒瞪了他一眼,「走開,不要妨礙我找錢。」
「你……」原來女人為了十元也可以如此不可理喻。
「走了。」段然拉起好友,邁開步伐走去。
「喝醉的女人還真盧,為了十元什麼形象都不顧了?真是難以想像。」邵凡齊還在嘀咕。那女人竟然瞪他?而且是為了區區十元!
「就知道是盧了,還在意什麼。」段然啜了口服務生送上來的調酒,視線還是往女子的方向飄去。
放棄了?墨黑的眸子裡泛起笑意,冷硬的臉部線條也柔和了些。
真是怪異的女人。
「怎麼?你不會對那種愛錢愛到瘋的女人產生興趣了吧?」順著段然的目光,邵凡齊看見方纔那名女子哭喪著臉走回離他們不遠處的圓桌,跟同伴抱怨了幾句之後,發洩似地叫了好幾瓶啤酒狂飲。
段然挑起眉,出色的五官在燈光的照映下,更加深邃迷人,「也許這是個好方法。」愛錢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可以掌控。
「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邵凡齊的俊臉皺成像包子一樣,「薇薇給你的打擊真有這麼大?」
「別提她。」那兩個字就像利針,扎得他渾身不舒服。
邵凡齊瞥了他一眼,朝他舉杯,「好,我什麼都不提就是了,乾杯。」
段然仰頭一口喝光杯內的酒,起身,「我去洗手間。」
雖然不提,可是他的心還是隱隱作痛,遭人背叛得如此徹底這還是頭一回,沒想到她是扮豬吃老虎。
他太大意了。
「真的要這麼做?」進到洗手間內,門外傳來三男兩女刻意壓低的聲音,卻詭異地帶著掩飾不了的興奮。
「誰叫她老是這麼摳門,捉弄她一下也無傷大雅。」其中一名女子無所謂地哼了哼。
「對啊,你沒看見剛剛她猛灌酒的樣子,簡直把我們當冤大頭嘛,想省錢也不是這種省法。」粗嗄的男音迭聲附和。
「可是……以我的瞭解,色色絕不會帶多餘的錢在身上,這樣會不會太狠?」語氣雖然猶豫不決,但卻沒有強烈的阻止意思。
「就算是給她一個警惕好了。」
「那……就此解散了。」
「嗯,小心點別被發現。」
看來大勢已定。段然洗完手走出洗手間時,刻意瞄了下準備做鳥獸散的男女。
他們不是那個怪異女子的同伴嗎?原來……他們說的摳門鬼就是她。
有好戲看了。
「怎麼那麼久?我以為你掉進小便池了。」邵凡齊又替兩人叫了酒,「不是說不醉不歸嗎?還不快喝。」
「好。」落了坐,端起酒杯靠向椅背,段然的眸底竄過一絲流光。
「拜託,你還在看她?想療傷也不能飢不擇食啊。」邵凡齊哀嚎了聲,對好友的品味開始懷疑。
段然笑笑,喝了口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嘮叨了?」也許……他想到一個更好的療傷方式。
不知過了多久,PUB裡的客人漸漸散去,時間也慢慢接近打烊的時刻。
「還要續攤嗎?」邵凡齊快要不支倒地了,卻還惦念著好友低落的心情。
「不了。」段然閒適地看著服務生走向女子。
「那就回家了。」打算起身,卻讓好友按回座椅上。
「再等等。」他得選個好時機出手才萬無一失……
「你……要幫我?」花色抬眸感激涕零地看向背光而立的人,似乎在他頭上看見了天使的光圈。
「把她的帳單跟我們的一起結算。」段然將白金卡交給服務生,優雅地坐到圓桌旁,他沒錯過眼前女子水眸裡的激切。
一起結算?花色的眼睛瞠大了起來,想看清眼前的天使,「謝……謝謝。」好帥的男人,而且還有一副好心腸。
「不客氣。」淺笑,段然幽闇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伸出修長的食指替她剔掉臉頰上礙眼的黑色醬油瓜子。
花色羞紅了臉,她知道自己在這出色的男人眼前完全出盡糗態,「我……我叫花色,麻煩你把聯絡方式留給我,明天我一定把錢全數奉還。」她也要問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還。」段然的口吻柔和,表情澹然。
不用還?哪來這麼好康的事?「怎、怎麼可以,我們又不認識,你肯幫我就很好了,錢我一定要還給你。」她是遇上天使還是散財童子?
在剛剛的轉角就遇見過了!段然此時的心情出奇的好,「你也幫我一個忙不就扯平了。」
幫忙?他們又不熟,她可以幫什麼忙值得他付出四千三百塊的?「你……說說看。」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誰要她受人恩惠,如果可以,她當然願意湧泉以報。
更重要的是—— 可以不用還錢。
「月底之前當我的未婚妻。」
砰!極度震驚的花色倒抽了口氣往後仰—— 她忘了坐的是沒有靠背的高腳椅,當場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沒事吧?」儘管忍住笑,段然迷人的眼眸依然洩漏了他的笑意。這叫花色的女子還真不是普通的絕。
花色自地上狼狽起身,坐回椅子上,「你你……是在開玩笑?」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一定是玩笑話,她竟然會嚇成這樣。
「當然不是,我是認真的。」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你以為我喝醉了,還是當我智能不足嗎?竟然企圖用四千三百元買下我的人生?」她懂了,眼前這個披著天使外衣的男人其實是個惡魔,他想趁人之危吃她豆腐!
「都不是。」段然從外套內側口袋拿出支票本,「你沒醉也不笨,我更不是想用四千三百元買你的人生。」
他的話讓花色越聽越煳塗,「你到底想做什麼?」
「正確來說,我打算用四千三百元外加一百萬的酬金,請你當我一個月的未婚妻。」語氣依舊平穩,震撼力卻十分強大。
「一百萬?」她沒聽錯吧?「你以為一百萬可以買到一個人的清白嗎?」
一個月賺一百萬,聽來真的很誘人,但她如果為此出賣自己的肉體,那就天地不容了。
清白?原來她已經想那麼遠了。「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陪我演一個月的好戲就行了。」
「演戲?」花色防備的心有些動搖,「不用陪睡?也沒有肢體上的接觸?」
段然嘴邊的笑意更深,「必要的接觸或許有,但絕對不會侵犯到你,你若是同意幫我這個忙,我們可以列張約定條款好保障你的權利。」看來她真的為這一百萬動搖了。
「我……怎麼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如果事後拿不到錢,我不就虧大了。」這筆錢可以讓她更接近她的願望,她真的很心動。
在支票上寫下約定的數目,撕下交出,「等你拿到錢後再開始我們的契約。」
瞪著眼前好似在跟她招手的巨額支票,花色真的猶豫了……
她腦中的天使跟惡魔正在拉扯交戰。
不到三秒鐘。「成交。」惡魔勝利了。
有錢果真能使鬼推磨!段然滿意地睇著她收下支票,「很高興我們達成協議,我叫段然,請多多指教。」
段……然,很特別的名字。「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什麼事能讓他寧願花上一百萬元請個「假未婚妻」?以他出眾的外表應該不乏愛慕者才對,何必花這種冤枉錢?
「不關你的事。」他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算了,有錢的公子哥做很多事都是沒有道理可循的。
「那個……關於契約明細……」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說了算,只要在合理範圍內,基本上我沒有異議。」是她給了他這個靈感的,認真來說他還要好好謝謝她呢。
「你一點都不怕我拿了錢落跑?」這麼好的差事找上她是老天爺對她今晚被惡整的補償嗎?
「你會嗎?」他反問。
被他的笑眼瞅得臉頰發燙,花色撇開臉,「演戲我可是很有天分的,我當然會好好扮演你要求的角色。」不過,當他的「未婚妻」這個名詞,怎會讓人覺得心跳加速?
「然,你還在跟這個十元糾纏不清喔?」邵凡齊步履不穩地晃過來,一屁股坐到空椅子上。
十元?花色不解地蹙著眉打量,腦中靈光乍現,「啊!就是你害我掉了十元,所以我今天才會這麼倒楣。」她的所有衰事就是從那十元開始。
她因為少了十元不能坐公車回去所以心情不好,也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幾杯,又因為多喝了幾杯所以沒注意到被同事放了鴿子,最終造就她……有了賺一百萬的機會。
怎麼現在推想起來好像不是件壞事。
「你撞到的人是然,跟我沒關係。」邵凡齊攤攤手,「十元你找他要好了。」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笑,因為她拿到的不只十元,是十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