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啊,願意為她放棄前途、家人甚至是性命,他願意把她當成最重要的唯一,她再不是任何人的Second-love,她是First,她是蔣孟晟最重要的唯一。
看著眼前這對男女,陳羿挫敗極了,他到底哪裡做錯,為什麼要一次一次失去她?「你確定要選擇他?」皇上問。
「皇上,是他選擇了我,他把我放在前途親人甚至性命之前,我無法不感動,無法不回饋,天底下,再沒有男人可以這樣為我了。」無雙道。
無雙的話像最銳利的長針,一下下戳刺著鍾岳帆的心。
是,他到了,和韓深一起站在門邊,從頭聽到尾、看到尾。
他腦袋被炸雷轟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很確定,孟晟從未與無雙有過任何交集,為什麼短短幾個月內,他就變成無雙的「最後幸福」?為什麼他就願意放棄一切請求皇上成全兩人?
看著逃離鍾家的無雙併沒有因為失去自己變得蒼白而可憐,她沒有生病、沒有自怨自憐,她活得比想像中好,自信又回到她的臉龐,這是因為離開他的緣故嗎?還是因為……有孟晟愛她的緣故?
怎麼可以這樣?一個是他深愛的妻子,一個是他最好的兄弟,他們怎麼可以聯手背叛他?
該死的!忿怒油然而生,鍾岳帆不顧一切衝進大廳,他一把拉起孟晟,揮拳揍上。
孟晟本能想反抗,卻在發現對方是鍾岳帆同時,鬆開手,任由他的拳頭不斷落在自己身上。
鍾岳帆又捶又打、又踢又踹,他恨得想扒了孟晟的皮!「蔣孟晟,你怎麼可以,無雙是我的妻子啊!你分享我每一封家書,你明知道我有多愛她,你知道她的離開是朝我心頭狠狠剜去一塊肉,你怎麼可以偷走她?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
一句話、一拳頭,他打得孟晟鼻青臉腫。
無雙心急,卻阻止不了他的粗暴,只好抱住孟晟、護在他身上,但是孟晟哪裡肯,一拉一扯,他把無雙收進懷裡,任由自己的背繼續承受岳帆的怒氣。
無雙在孟晟懷裡,大喊,「不許你打他!你想要知道嗎?好,我告訴你為什麼?」
無雙的聲音阻止了鍾岳帆的衝動,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孟晟身前,凝睇這陣子思思唸唸的女子。他是鐵漢,是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野狼,可是這時候,他眼紅了,豆大的淚水滑過臉頰。
他的淚水震撼了在場每個人。孟晟滿心罪惡、陳羿歉意難當,是他們一人一手,拆散這對夫妻……
孟晟鬆開無雙,她站在岳帆面前,因為他的淚而心軟。
「岳帆,我們之間的問題是什麼你知道嗎?是相信,你不相信我會因為一個蔣孟霜而放棄婚姻,你不相信我心狠拋得下圜兒和你,你不相信即使離開鍾家,我也可以憑著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所以……你堅持走自己的路,堅持負你該負的責任,你相信最終我一定會妥協。」
「對不起。」鍾岳帆哽咽。
「是戰事隔離了我們?還是聚少離多讓我們變成陌生人?我不知道。但你很清楚的,清楚我有多麼認真維護我們之間的感情,對不對?可最終是你不夠瞭解我,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即使我撞柱九死一生,你依舊相信我會回頭,即使我一次一次告訴你,我要離開,你都認為那只是我的抗爭,只要你堅持到底,讓我明白任何手段都改變不了一切,我就會乖乖地低頭,對不對?
「你不懂我,但孟晟懂了,在病床邊,他問我,我要什麼?我說我要退一步海闊天空。在場的人很多,有人以為我矯情,有人相信我是以退為進,唯有他,把我的話真真切切聽進去了,他相信我是真心想退,不是在使手段或講場面話。
「所以你和蔣孟霜的新婚夜,鍾府上下都沉浸在辦喜事的喜悅中時,只有他在暗中偷窺我、跟蹤我。他傻啊,他傻得以為讓我離家出走幾天,我會因為知道困難重重而回心轉意,他以為只對我諸多勸說,我便會理解夫妻之間不應該賭氣。
「他真是傻啊,為朋友,寧可背負罪惡感,把我藏在錦繡村,只為了想要一勞永逸,想讓我看清楚生活不易,他以為,這樣我便會心甘情願真正妥協於你。他錯估我的決心,和你一樣。
「你知道他是怎麼讓我動心的嗎?是他的罪惡感、他的善良、他的以己度人、他的……不勉強。他從不勉強我做任何違反意志的事,即使他不贊成我的做法,他依舊明裡暗裡地幫助我,他放任我變成我想成為的那種女人,他鬆綁了我所有的繩索,讓我自由。
「在他受重傷之前,我沒想過要嫁給他,他也沒要求過我和他在一起,他只想用自己的羽翼護我一世、成就我的快樂與自在愜意,他只想用自己的能力,實現我的自我實現,如果一個男子肯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他的感情。
「所以我動心,原以為這輩子再也無權快樂、無權幸福的,但我快樂了、幸福了,因為這個男人——這個面對朋友罪惡感深重的男人。你明白了嗎?皇上在六年前決定賜婚那刻,便放棄我了;而岳帆,你把蔣孟霜帶進鍾府那天起,你就放棄我了;孟晟從來沒有搶走我,是你們決定放開我,不要我的,現在卻又……好過分,你們是我見過最可惡的男人。」
說著說著,無雙也哭了,淚眼婆娑地看著陳羿和鍾岳帆。
他們慌了,怎麼會這樣?明明就是喜歡她、愛她,怎麼會變成不要她?在她心裡,他們怎麼會變成最可惡的男人?可是她講得這麼清楚,他們裝不了傻……
「你真的下定決心放棄一切?你真的要隱居在這個偏僻的地方?你的爹娘兄長能夠理解你嗎?你知不知道滿京城的人是怎麼在議論燕無雙?」皇帝一句追過一句,咄咄逼人。
「外人的議論對我重要嗎?鷹不需要鼓掌也能飛翔,野花沒有人欣賞也能獨自芬芳,我做事不求人人理解,只需盡心盡力,我做人不需要人人喜歡,只求坦坦蕩蕩。就算堅持,注定要孤獨彷徨,注定要被質疑嘲笑,無妨的,只要我認為值得就會去守候,認為幸福就會去堅持。」
她是鐵了心,再也不回轉了!
這樣斬釘截鐵的答案,他們還能說什麼?皇帝最後一次哀求。「真的不能再給朕一次機會?」
無雙走到陳羿面前,柔聲道:「我想活得光明磊落,不想成為見不得光的外室,那樣做也許會是皇上的幸福,卻不會是我的幸福,對不起,在愛情上,我想要自私。」
「我呢?也不能再給一次機會嗎?」鍾岳帆走到她面前,扳過她的肩膀。
「你可以放棄蔣孟霜?可以不在乎她肚子裡的孩子?」無霜搖頭輕歎。「岳帆,貪心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如果你真的對我還有一點點的在乎,請你為我祝福。」
最後,她走回孟晟身邊,用帕子拭去他臉上的血漬,認真說:「孟晟,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一直走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你像他們一樣,為了別的女人放棄我。但是我想要再勇敢一次、再嘗試一次,如果依舊失敗……我認了,那是我的命,我注定得不到一個專一的男子。」
她誠懇地說著,陳羿和鍾岳帆卻有了自己的解釋。
意思是……到時候狀況改變、局勢重定,鹿死誰手尚且不知?等到她「認了」,機會將再度降臨?
孟晟沒有多想,他只會認真的把她的每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並且牢牢記住。
握住她的手,孟晟的臉腫了、眼睛腫了,但是笑得很開心。
他點點頭,用力說:「我們會一直一直走下去。」
第十四章 皇后出狠招(1)
在愛情面前,男人到底可以多幼稚?
那天過後,皇上和岳帆、孟晟成了錦繡村的常客。他們每隔幾天就會出現,每隔幾天就會在蔣家老宅過夜。
通常是黃昏後、晚餐前到,天空剛翻起魚肚白就趕回去。
幸好他們都還算有理智,知道「從此君王不早朝」是透頂昏庸的人才會幹的事兒,為了不背負「帶領皇帝奔向昏庸之途」的罪過,岳帆和孟晟行動的一致性,堪比戰時。
這讓無雙疑惑,他們是不是私底下達成某種協議?某種和同進同出有關的默契?
他們同時出現不為難,但碰在一起災難不斷,這件事讓無雙深感困擾。
孟晟和岳帆一言不合時,就會到後院「練武功」,皇帝則在旁拍手附和,結果是——她的瓜棚倒了,好不容易開出的小黃花未綻先凋。
岳帆、孟晟惹惱皇上時,隱衛現身,迫人的氣勢嚇得學堂裡的娃娃哭聲一陣高過一陣。
無雙作飯菜,一個個搶當下手,不曉得砸破多少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