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皇子,童公公出宮後便到了京城裡一戶大戶人家的府邸裡,屬下派人到附近探聽,查出那戶人家原來是京城首富,姓褚,名恨天,人們管他稱作褚爺,在各地經營多間當鋪,生財有道,家產萬貫。」房裡一名中年男子垂首回答。
起筆,往後退了一步,六皇子雙眼凝視著畫,身子卻繞著圓桌定了一圈,自不同的角度觀賞畫面。「記憶中,大哥是個有勇無謀之人,可這六年來卻獻上不少巧計助父皇平夷鎮蠻、開拓疆土,我早懷疑大哥背後必有高人指點,才能屢屢建功,此事果然不是我多疑。」
「屬下也曾如此懷疑,不過屬下不解的是,咱們明明安排了不少眼線在大皇子身邊,為何始終沒有察覺大皇子與宮外人有交情?」
「哼!這點我也納悶,不過我相信那褚恨天一定自有一套辦法輿大哥連絡,才能秘密的藏在大哥身後長達六年。不過他千算萬算終究算不著大哥會主動派人去找他吧?大哥以為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便鬆懈心防,這下露出破綻,著實愚蠢!」
「那屬下該如何處理此事?」
「六年來大哥為咱們鬥垮不少皇子,七皇子失勢後,大哥已沒有用處,找個機會把大哥料理一番吧!」六皇子勾起一抹殘佞的笑弧。
「是,那屬下這就著手安排此事,至於褚恨天……可要一併處理掉?」
「不,那個褚恨天我會另外派人挫挫他的銳氣,你只要想辦法盡速把大哥除掉,讓我順利登基。」
「是。」
「呵,就算有高人指點又如何?身在宮中還不是得任我宰割?大哥啊大哥,君主之位就只能一人獨享,若你不跟我搶,我也不會對你起了殺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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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我的病好了嗎?」頤心齋裡,毛頵兒眨著期盼的眼,看著白髮蒼蒼的老大夫。
「好了、好了。」
「那我手上的傷也好了嗎?」
「快了、快了。」撫著長鬚,老大夫重新將白布包紮上。
「是嗎?可如果快好了,為何我這幾日試著轉動手腕,它卻不聽指揮?您當真確定我的手沒事?」
一口陳年老痰差點沒從喉間嚇得咳出來。看了眼毛頵兒身後眼神似會殺人的藍棠,老大夫連忙擠出和藹笑容,回答毛頵兒的疑慮。
「當然確定,小姐您的傷口只是深了些,不過不礙事的,只要再過幾天,等傷口完全癒合,您的手自然就會恢復正常了。」
「都已經半個多月了耶,傷口再深,也沒道理連動都不能動,到底是什麼原因會這樣哪?」毛頵兒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呃……是小姐您心裡頭害怕吧?」老大夫急中生智,想出了可以搪塞的答案。
「我心裡頭害怕?什麼意思?」毛頵兒不解。
「就是……」還在想著要怎麼圓謊的同時,門口已有人幫忙接話。
「就是你受了傷,受了巨大的疼痛,心裡頭驚嚇過度,以至於你本能的不敢轉動手腕,就怕再遭受同樣的劇痛。」跨過門檻,褚恨天步入廳內。
「我沒怕啊,我很想動的。」看見褚恨天,毛頵兒瞬間綻放微笑。
「你認為不怕,可不代表你的心不怕,當心裡的恐懼大於想動的慾望,你的身體自然不會做出動作。」
「我不懂。」才疏學淺的毛頵兒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不懂沒關係,總之大夫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你就安心吧。」
「可是……」
「聽大夫的話準沒錯的。」他坐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頂,眼神卻射向一旁沉默的老大夫。
聞言,老大夫連忙開口幫腔。「褚老闆所言甚是、所言甚是。」邊說,邊抹去額上因壓力而沁出的汗水。
「喔……好吧。」雖然心裡頭還是覺得怪怪的,可身旁的人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暫且壓下心裡的疑慮。
「藍棠,送大夫出府。」
「是。」得令,藍棠迅速的將老大夫領出房外。
待藍棠和老大夫離開現場,毛頵兒立刻扯住褚恨天墨色的袖子,撒起嬌來。「褚恨天,老大夫說我的病好了!」
「嗯。」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袖子,黑紗下褚恨天的嘴角噙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笑弧。
「所以我可以出去玩了嗎?,」
他瞬間輕蹙眉頭。「出去?」經過半個多月來的調養,她的身子已恢復元氣,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也紅通通的像顆鮮艷欲滴的蜜桃兒,讓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可時值寒露,她大病初癒,適合出去嗎?褚恨天思索著。
「嗯!我想出去透透氣,先前你說我生病所以不准我出外吹風,除了賞芙蓉那一次,我已經待在房裡十天了,實在快被悶死了!」她擺出苦臉。
「可外頭愈來愈冷了,丫鬟們都在喊冷,你的病才剛好……」
她打斷他的疑慮。「不打緊的!以往這個時候我都同我爹到山上打獵,那時山上氣候更冷,我在濕冷的樹林裡跑來跑去從未生過病,這會兒只是在府裡逛逛,不會有問題的。」她拍著胸脯掛保證。
「可是……」雖然她說得極有自信,但他就怕她大病初癒的身體還不夠健康。
「別可是了,你別老當我是瓷娃娃,一摔就會碎,現在我除了左邊的手掌不能動,其他地方健壯得就像頭牛呢,待會兒出去你就曉得了。」
她的話讓他心裡滑過一絲愧疚。
看了眼她無力下垂的左手掌,他心虛的避開她的視線。
直到現在,他仍舊不敢讓她知道她的手腕已經殘廢的事實,就是怕她無法接受。不過他最害怕的還是被她發現自己就是讓她殘廢的兇手,因為他不敢想像,若是她知道了事實,會是如何?
為此,他勒令大夫絕對不准告訴她事實,還要想辦法不讓她起疑,然而紙包不住火,他明白總有一天她還是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還是希望別這麼早就讓她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褚恨天,讓我出去玩好不好?」毛頵兒不放棄的撒嬌。
「好吧,多穿一點就行。」基於愧疚,他很快就答應她的請求,不過他想,就算對她沒有愧疚,他還是會答應她吧?
看著她澄淨無畏的眼神,心裡再度起了波瀾,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愈漲愈大,幾乎盈滿了心房。
愈是與她相處,他愈是喜歡她,然而這份感情他卻不敢洩漏給她知曉。
雖然明白她是喜歡自己的,然而心裡頭總是有一種陰霾讓他自卑,讓他不敢主動說愛,只能用行動愛護著她、討她歡心。他笑自己懦弱,卻無法自拔。
聽到他的首肯,她立刻大聲歡呼。「哇!太好了。」
「你想玩什麼?」
「我想放紙鳶。」
「紙鳶?」
「對啊,就是紙鳶,你有沒有玩過紙鳶?這種天氣最適合放紙鳶了!」
起身推開一旁的窗戶,強勁的冷風瞬間灌入室內,將烏黑亮麗的長髮盡數撩起。
黑髮隨風款款舞動,一繒髮絲不經意沾黏在濕潤艷紅的唇上,轉首,清秀的臉龐彎起一抹天真卻略帶點嫵媚的燦笑,瞬間風情萬種,竟讓褚恨天看呆了。
第六章
「你哪來的紙鳶?」看著藍棠手裡捧著的兩隻紙鳶,褚恨天實在很難決定將它們歸類「別出心我」方面,還是歸類「奇形怪狀」方面。
紙鳶他看過不少,但就是沒看過這兩種類型的。
「我拜託藍棠姊姊請外頭的師父做的,你瞧,很精緻美麗對不對?」她萬般欣賞的看著絕艷美麗的芙蓉紙鳶,以及可愛嬌俏的蝴蝶紙鳶。
「嗯。」無法同意她的說法,他只好輕應一聲。
「褚恨天,你玩蝴蝶紙鳶,我玩芙蓉紙鳶。」
黑紗下,褚恨天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古怪,忙不迭謝絕她的提議。「不,你玩就好,我站在這裡看。」
「站著多無聊,來嘛,一起玩哪!」她又扯著他的袖子撒嬌,對他笑得熱情又燦爛。
「紙鳶是女孩子的玩意,不適合男子玩。」他找藉口拒絕。
「胡說,紙鳶就是我爹爹教我玩的,我就沒聽我爹爹這般說過。」她皺鼻,不接受他的說法。
「我不會玩紙鳶。」他找了第二個藉口,不過這個藉口卻是真的,他從來沒玩過紙鳶,所以真的不會。
「那就學著玩玩看哪,你這麼聰明,一定馬上就學會了。」眨著眼睛,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她崇拜的眼神瞬間膨脹了他的男性自尊,讓他有些竊喜,然而他還是決定不碰這兩隻紙鳶。
若紙鳶是老鷹或是娛蚣也就算了,偏偏是女人家喜愛的花和蝴蝶,堂堂一個男子漢玩這玩意,真不像樣。
「你玩就好。」他不改初哀。
她就知道!
早就料到褚恨天不會輕易答應自己,毛頵兒暗笑,祭出昨夜擬出的對策——
垮下臉,她露出難過落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