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陡地一窒,姚絮青變了臉色。「不會這麼邪門吧?」
聽著姐妹倆的對話,趙罄不解地插嘴,「等等,你們把我弄混了,窯變與熒惑守心有什麼關係?」
他在宮裡也聽過關於熒惑守心的傳說,聽說只要熒惑星一出現,便是意謂著即將發生亡國、皇帝駕崩以及丞相下台等朝野大變,是顆不祥的凶兆星。
「在姚家先祖傳下的寶書裡寫著,如果窯變,瓷器產生紅色斑點,極有可能是受天上的熒惑星影響,不久後必能觀察到「熒惑守心」的天象。若這批窯變的瓷器落入有心人手裡,穿鑿附會,恐怕會引起事端。」
尤其,趙罄的身份又這麼敏感。
聽大姐這麼一說,姚絮青不安的望著趙罄問:「五皇爺,皇上迷信嗎?」
「或許熒惑星只是以訛傳訛的迷信說法,但世間哪有人不怕死,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怕熒惑星這顆凶兆星帶來的災禍。」語落,他扯了扯嘴角,無奈地朝她露出苦笑。
一時之間,氣氛陷入莫名的沉重當中。
「我看先把這些瓷器打碎,你的身份太特殊,瓷器若流了出去,說不準會為你惹來麻煩。」白若儼當機立斷,做了決定。
「對、對,打碎埋起來就成了,這事沒幾個人知道,不會有事的。」姚絮青認同丈夫的說法,爽快應和。
趙罄略思索了片刻,立即做了決定,「為求安心,我看這段時間先停幾日窯,若再產生異變,光要打碎那些瓷器,也得費不少時間。」
「這樣要給朝廷的瓷器數量,會銳減一大半……」
頭一回與朝廷合作便產生這詭異的狀況,姚素瑩隱隱覺得心頭有一股揮之不去的不祥預感。
趙罄見她沮喪的模樣,緊緊握著她微顫的手,安慰道:「不足的數量,我會想辦法,你不必擔心。」
姚絮青暗暗打量著兩人間的互動,心中有著無限欣慰與喜悅。
「儼哥哥,你說咱們家是不是要辦喜事了?可惜二姐人還在礦區,要不可熱鬧了。」姚絮青甜膩膩地望著丈夫說。
張口結舌地望著三妹,姚素瑩赧紅著臉嗔道:「絮兒,你胡說什麼呢?」
「哪是胡說。」她很故意的看著趙罄,迭聲問:「五皇爺,你娶我大姐,需不需要跟你的皇帝爹爹報備?他會反對嗎?」
「絮兒!」聽三妹愈問愈白,姚素瑩羞得面紅耳赤。
趙罄直截了當地回答姚絮青的疑問。「娶妻自然是得稟明,至於他同不同意,都不能阻止我的決定。」
趙罄堅定的答案,獲得姚家人的肯定。
白若儼夫婦先行離開後,趙罄神色憂慮地問:「你還好嗎?」
當姚素瑩說完「熒惑守心」的傳說後,他便覺得她的表情怪怪的。
黯然地垂下眼,她猶疑了許久,才喃聲開口:「罄……我很怕。」
他們好不容易看清彼此的心,她不希望「熒惑守心」的傳說破壞她的幸福,帶走她心愛的男人。
他疑惑地挑眉。「怕什麼?」
「怕『熒惑守心』的傳說會害了你。」心頭無端的恐懼讓她不安。
聞言,趙罄忍不住點了點她的俏鼻,附在她耳邊低語,「那些窯變的瓷器,很可能成為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呢!」
「我不會留下那些瓷器!」她毫不留戀地開口,語氣堅決。
心一熱,趙罄輕輕地將她納入懷裡,感動地道:「我知道,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兩人相知相惜,他知道姚素瑩無比珍視她燒出的瓷器。不管滿意與否,她都不會輕言毀去。因為她始終相信,每件瓷器有專屬於它的緣分,只要遇上對的人,便會綻放屬於它的光采。
今日,她卻為了他,要毀去這一批瓷器,他心裡的感動不言而喻。
「就算毀了它又如何?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能讓你免於災禍。「她顫著嗓,語氣中有著自責。
趙罄收緊雙臂,讓彼此更加貼近。「唉!說到底我的身份還是帶給你壓力與不安了,是吧?」
她將臉悶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卻怎麼也甩不開那籠罩著她的不安。
這一刻,她不是堅毅的姚素瑩,而是為了心愛男子的安危擔心、完全失了主意的脆弱女子。
見她悶聲不語,他柔聲輕哄道:「你幾時變得這麼悲觀了?為什麼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呢?」
明知道他的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她的心卻因此平靜了不少。
突然,猛地一個想法掠過,姚素瑩在他耳邊輕輕地、羞澀地問:「你要了我好不好?」
他們早已認定彼此,若有了名副其實的關係,多了牽掛,他便不會讓自己輕易死去。
或許這想法有些傻氣,但這會兒她被「熒惑守心」擾得思緒紛亂,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讓她安心一些。
趙罄失笑出聲。「都定下你了,還不算……」他一怔,突然意識到她的「要」
指的是——
趙罄驚愕地瞥向她,只見她嫩白雙頰染上淡淡紅暈,含羞帶怯地垂下眸,不敢看他。
她嬌怯的模樣,印證他內心的想法。
雖然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但依目前的形勢,他不會允許自己放縱情慾要了她。
倘若他不幸成為帝位之爭的犧牲品,那她還可以嫁給別人,不必履行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沒將內心的擔憂說出。
他啼笑皆非地望了她一眼,柔聲問:「傻姑娘,你這是哪門子的想法?」
「我要讓你明白,我已經認定你了,你心中多了我這個牽掛,便會為我保重自己。「說著,她的鼻頭一酸,眼眶一下子濕了。
趙罄聽她滿腔難以抑制的情感.一顆心悸動翻騰著。
從小他便因為得不到平凡的親情而感到失落,如今,他在姚素瑩身上、在姚家得到了他渴望一輩子的愛。
因為珍視她,所以在還不確定能給她幸福前,他絕不會輕易要了她!
確定心裡想法後,他柔聲強調,「何必刻意用肉體牽絆彼此的關係,只要明白你的心意,我便會為你保重自己。」
語落,他忍不住暗歎了口氣。
他怎麼會愛上想法這麼單純的女子呢?若是遇上存心佔她便宜,卻不肯負責的男子,她不就吃了大虧。
腦中無奈地轉著這些想法,他卻捨不得責備她。
換個角度來想,她這天真的想法是因為在乎他才做出的決定,他應該感到歡欣才是!
「你的意思是不要我嘍?」
不同於他的想法,姚素瑩被拒絕,可傷心得很哪。
當他吻她時,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濃烈情意,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每一寸肌肉緊繃的程度。
雖然她是不經人事的黃花閨女,但偶爾會與已為人妻的三妹,在閨房中說起男女之事。
她知道,他對她有著強烈的慾望。
趙罄那一雙深沉的幽眸打量了她許久,才伸出手,拂去她悄然滑落的眼淚,心疼地喃著:「我當然想好好疼寵你,但我希望這件事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他的話讓姚素瑩深深感覺,自己是被他珍惜疼寵著。
她想,這一輩子,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了。
「希望所有的不安,只是我的胡思亂想……」
「絕對是胡思亂想!」他誇張地歎了口氣,才道:「看來我的身份,真的給你太大的壓力。」
她認同地用力頷首,「我多希望你只是個平凡的老百姓。」
「會的!為了你,我遲早會成為平凡百姓。」緊緊擁著懷裡的姑娘,他用堅定的語氣道。
與她在一起後,他想過簡單幸福的日子的渴望更加強烈。因此這次回京覆命交瓷時,他決定向父皇稟明娶妻之事。
心滿意足地枕靠在心愛男子懷裡,姚素瑩被濃濃的幸福感包圍著,根本沒留意趙罄那句「遲早會成為平凡百姓」,是什麼意思。
第7章(1)
在姚素瑩準備將帶著赤紅色斑點的瓷器全數銷毀那一夜,趙罄慌慌張張地趕到美人鋪。
他一進到後堂,瞧見作坊的燈火大亮,猜想他們應該已著手銷毀所有產生窯變的瓷器。
一瞧見趙罄跑得滿頭大汗的模樣,姚素瑩掏出手絹,替他拭去寬額上的汗水,問;「怎麼來了?還急成這副模樣?」
沒心思享受她的柔聲關切,趙罄扣住她的手腕,神情緊張地問道:「銷毀多少了?」
他的手勁好大,將她細瘦的手腕捏得好痛,他臉上肅穆的神情,讓姚素瑩跟著提心吊膽。「約莫還有十來件。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因為事關重大,因此所有要銷毀的瓷器,全由姚家人親自動手,進度不算快。
「還有十來件……」趙罄擰眉酌量著。
隱隱察覺趙罄臉色有異,姚素瑩的心跟著一跳。「罄……出了什麼事嗎?」
「京城那邊傳來消息,我父皇相信『熒惑守心』的傳說,下旨將美人鋪相關人等全打入天牢。」
一收到在京城的心腹捎來的急信,趙罄顧不得天色已晚,立即直奔美人鋪。
聞言,姚素瑩眨眨眼,有點不敢置信,「怎麼可能?知道窯變消息的人,全知道這事傳出去的後果,消息應該不會走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