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有心人不由自主的起了心思,倘若新娘是她的女兒的話,那麼……
瞬間,她似乎看見尊貴而高傲的鎮國公世子恭敬的站在她面前喚她娘的畫面,還有過年過節送來一車又一車孝敬她這個丈母娘的禮,然後不管品階高低的眾家夫人們無不對她羨慕又嫉妒。
沒錯,本該如此。溫欣那丫頭有什麼資格嫁到鎮國公府啊?因失憶流落在外五年,也在外野了五年,缺乏教養,不懂規矩和禮數,嫁到鎮國公府去只會丟了他們勤孝侯府的臉,讓人以為溫家的女兒都像她這樣,進而影響其他妹妹們的婚事。
不行,這樣可不行,為了溫家這些未出嫁的姑娘們,還有為了女兒和自己的美好未來,她定要讓女兒將溫欣取而代之的嫁給鎮國公世子唐御,即使是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才剛下定決心,連要怎麼做都還沒開始想,鎮國公府竟就找媒人上門提親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就妥協,沒有猶豫掙扎或嫌棄抱怨,就這麼接受了溫欣做他們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這太令人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就只能這樣了嗎?不!只要新娘還沒上花轎,一切都還來得及。
看樣子她不僅得加快速度,還得下狠手才行,而且必須要一擊中的才能得到她所希望的效果與結果。
沒錯,一定要下狠手才行!
溫欣啊溫欣,你可別怪我狠心,誰叫你要擋了人家的路呢?總得將你搬開或除去,咱們這些人才能順利的繼續往前走,走向更美好的未來,你說是吧?你就當自個兒身為溫家人,替溫家人盡點心力。
說起來,你本來就配不上鎮國公世子,沒那個資格也沒那個本事去做世子夫人,不如就將這個位置讓給你堂妹,說不定將來哪天你走投無路了,她還能幫扶到你,是不是?
愈想心愈堅定,她開始細細思考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達成目的。
勤孝侯府裡的有心人不只一個,因為實在太過眼紅,太過不甘心了。
溫欣到底憑什麼能得到這麼好的姻緣?她明明連一絲努力都沒有付出,不像她們從小學習四書五經、禮儀規矩、進退應對的沒半點自由,做不好還得挨板子,只為了將來能嫁個好婆家,哪像她,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不甘心讓那些人逐漸心生惡意,在下人婢女面前造謠生事,即便知道下人們將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加油添醋的傳出府去,她們也沒有制止。
於是,關於勤孝侯府失蹤許多年,近來才尋回的溫大小姐的傳言頓時甚囂塵上,在京城內傳得沸沸揚揚,如火如荼。
傳言中,有的說她是失憶、沒教養的鄉野村姑;有的說她是大字不識一個、吃飯還用手抓,跟個野人似的;有的說她不懂主僕之分、男女之嫌,把丫鬟當姊妹,對奴才大哥長大哥短的,簡直不像樣。
還有關於鎮國公府前去提親的事,聽說的確是有這回事,但人家那也是莫可奈何,誰教婚事自小定下,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除非可以不要臉的願意背上那背信忘義與勢利之名,否則哪能毀婚?人家可是鎮國公府,全京城的百姓都在看著呢。
最可憐的人便數鎮國公世子了,貴為世子爺,未來的國公爺,竟然得娶一個猶如鄉野村姑般的蠢婦,他也真的是太可憐太可悲了,整個鎮國公府都可憐可悲。
福伯夫妻倆與白露生活在侯府之外,自然能聽見那些流言蜚語,他們被氣得半死,若不是礙於姑娘的交代與世子爺的命令,他們早就衝出去為姑娘辯駁,狠揍那些造謠生事的人一頓了。
然而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姑娘,狠狠地向姑娘發洩了一下他們的不平之鳴。
溫欣從頭到尾都很平靜,並沒有被打擊到,因為這事她早預料到,上輩子也經歷過了,根本不算什麼,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才是重點。
「姑娘,要奴婢去趟鎮國公府嗎?」福伯他們離開後,可柔眉頭緊蹙的出聲問道。
「去那裡做什麼?」溫欣好笑的反問她。
「這事您不打算讓世子爺知道嗎?」可柔不解的問。
「即使咱們不去說,世子爺恐怕也已經知道了吧?」一頓,溫欣改口糾正道:「應該說恐怕整個鎮國公府都已經知道了才對。世子爺現在可能自顧不暇,咱們就別再去給他添亂了。」
「奴婢不懂。」可柔一臉茫然的搖頭道。
「簡單說,倘若你要嫁之人被謠言纏身,聲名盡毀,你還會想嫁他嗎?」溫欣問她。
可柔搖了搖頭,本分道:「這事不是奴婢能決定的。主子要奴婢嫁,奴婢就得嫁。」
「但鎮國公府卻是有權可以決定要不要我這個聲名盡失的媳婦的,」溫欣對她說,「畢竟人還沒進門,憑那些謠言就足以令他們反悔,他們若要毀婚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柔震驚的瞠大雙眼,隨即用力的搖頭道:「姑娘,世子爺不會毀婚的。」這種背信之事世子爺絕對不會做。
「我知道他不會,所以才說他現在可能自顧不暇。」溫欣點頭說,接著解釋道:「若他不想解除婚約,但國公爺和夫人卻想,你說他該如何是好?」
可柔張大嘴巴,卻無言以對。她從沒想過情況會變得如此嚴峻。她擔憂的看著姑娘,忍不住關心的輕聲問道:「姑娘,您還好嗎?」
「還好。」溫欣輕扯著嘴角點頭道。不嫁唐御對她來說雖然有點可惜,也有一點點心痛,但她真的沒有強求的資格,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聽天由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姑娘,奴婢可情。」可情的聲音突然從屋外響起。
「進來。」溫欣開口道。
門外的可情立刻推門而入,然後轉身探頭到門外左右看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房門關上,緊閉。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的舉動讓溫欣看了有些好笑,忍不住開口問她。和認真沉穩的可柔相比,可情的個性活潑許多,和誰都能快速熟稔交好,非常適合做打探消息的工作,最難能可貴的是她的嘴巴又嚴實,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會亂說。
「奴婢怕有人尾隨偷聽。」可情認真道。
看可情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就知道待會兒要說的話事關重大,可柔自覺的開口道:「姑娘,奴婢到外頭守著。」說完便朝可情輕點了下頭,走出廂房到門外守著。
「什麼事?瞧你這一臉嚴肅的模樣。」溫欣特意以輕鬆的語氣微笑問道。
「姑娘,您怎麼還笑得出來?」可情眉頭緊蹙的看著她,既無奈又佩服。
「府中又沒在辦喪事,怎會笑不出來?」溫欣挑眉道。
可情一整個就是無言以對。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才沉聲道:「姑娘,京城中那些謠言的確是從府裡傳出去的,二房三房都有分,那些下人們一個個說得口沫橫飛、指證歷歷的,說是聽他們姑娘親口說的,還說他們姑娘是聽老爺夫人說的,一副有憑有據、絕無虛假的模樣,讓奴婢差一點就忍不住說他們放狗臭屁!」
溫欣忍不住被她最後一句話逗得笑了起來。
「姑娘,奴婢都快要氣到不行了,您怎麼還笑得出來啊?」可情一臉氣憤地道,「姑娘又沒有得罪她們,她們這樣中傷姑娘到底有什麼好處?也不想想姑娘也是勤孝侯府的姑娘,姑娘的名聲受損就是侯府的名聲受損,她們一樣會受到牽連,真的是……」
她搖了搖頭,超想罵一聲愚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兩句話連她這個奴婢都聽過,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她們這些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們怎會不懂呢?真是太愚蠢了!
「反正都這樣了,生氣也不能改變什麼,又何必要把自己給氣壞,親痛仇快,得不償失呢?」溫欣平靜地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奴婢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可情咬牙切齒,仍是一臉氣呼呼的表情。
溫欣搖了搖頭,問她,「我讓你注意的事可有進展?」
可情面色一整,立即點頭道:「奴婢正是要向姑娘稟報此事。」
第十章 真相,水落石出(1)
溫欣有些緊張,因為從上輩子遭人陷害之後,她便一直在想到底是誰在害她,為什麼要害她,她是不是不小心曾經得罪過什麼人?
她絞盡腦汁的想,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那人怎會如此恨她,恨到幾乎完全摧毀她的人生。
因為想不透,這個問題不知不覺便成了她的執念,不解開不安心。
為此,她讓可情留意各個院落下人們進出府的情況,特別注意那些非例行性的,若感覺到不對勁,就直接花點錢請人跟蹤,搞清楚那些人的去向與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