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毒。」
唐御的臉色瞬間蒼白成一片。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妻子在聽見他陞官之後,會變得如此驚恐不安與草木皆兵了。
中毒?這表示有人要謀害皇上嗎?那是謀逆大事!而他,身為皇上身邊的新進寵臣是絕對逃不過被懷疑的命運,倘若真不小心被牽連上,表鐺入獄事小,牽連家族事大,最壞結果連抄家滅門都有可能。
夫妻倆默默無言的對視了一會兒,唐御啞聲開口問道:「這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溫欣搖頭道。「夢境畫面或是在酒樓,或是在街上攤位上,河堤邊,大樹下,幾乎可以說是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談論著這件事。而所謂無風不起浪。」
「除了中毒病危外,你還記得什麼?例如時間,例如人名,或任何有關的事?」
「我記得聽說死了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屍體都是一車一車的推往亂葬崗掩埋。」溫欣面無血色的說道。
「還有呢?皇上他最後是否……」
「沒有!」溫欣迅速搖頭道,「夢裡面沒有國喪。」
唐御頓時整個鬆了一口大氣。
「我想起來了!」溫欣忽然叫了一聲。
「想起什麼了?」唐御緊張的看著她。
「想起最後救活皇上的並不是宮裡的太醫們,而是民間大夫,一位好像是叫做什麼白鶴的大夫。」
「白鶴?」唐御愕然驚叫。
「怎麼了?」溫欣問。
「我認識那位白鶴大夫。」唐御看著她說。
溫欣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忽然再也說不出話來。他認識?!
第十六章 宮變,否極泰來(1)
窗外忽起驟雨,將待在房裡午睡的溫欣驚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入睡前還一片明亮的廂房已變得有些昏暗,難以分辨時辰。
她轉頭看向窗外,只見外頭天色陰沉沉的,大雨淅瀝嘩啦的下著,積水順著屋簷有如瀑布般的不斷傾洩而下。
她有些傻眼,不解這是怎麼了?她睡前外頭明明還陽光普照,怎麼轉瞬間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難道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睡了一、兩個時辰?現在究竟是什麼時辰了?
「可柔或可情在嗎?」她出聲喚道。
兩個丫鬟正好都在門外,聽見聲音立刻走進屋裡。
「二少奶奶,您醒了。」
「扶我起來。」九個月的身子讓她有些行動困難,不管是坐或躺,起身都需要人幫扶,靠自己起身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兩人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在她腰背後墊了引枕,讓她靠坐在床鋪上。
「什麼時辰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她問道。
「未時三刻。二少奶奶您還睡不到半個時辰呢,是被外頭的大雨聲吵醒的嗎?」可柔回道。
「才未時三刻而已?怎麼外頭的天色會黑成這樣?」溫欣驚訝道。
「就是啊,就算雨再大,天也不該黑成這樣,真是怪嚇人的。」可情說。
「等這陣雨過後,天色自然就會亮了,有什麼好嚇人的?」可柔給了可情一記眼色,讓她別說些讓二少奶奶情緒會低落的話,二少奶奶現在需要的是輕鬆愉快的心情和氣氛。
可情立刻會意,改口道:「可柔說的沒錯,一會雨過了天就會亮了,時間還這麼早,說不定太陽一會兒又出來了。雨過天晴。」
「二少奶奶,您要不要再睡一下?或者肚子餓了?奴婢讓廚房送些糕點過來。」可柔問道。
溫欣搖了搖頭,問道:「怎麼不見福奶奶?」
「對了,奴婢差點把這事忘了。」可柔說。「福伯剛送『如意糕坊』的帳冊來,見二少奶奶在休息,本想將帳冊留下就離開的,結果卻讓福嬸給攔下,說二少奶奶若是醒來只見帳冊不見人肯定會生氣的。」
「也幸好將福伯留下來了,不然他回去的路上肯定會遇上這場大雨,被淋成落湯雞。」可情補充道。
「福爺爺他們現在人呢?」溫欣有些欣喜又迫不及待的問道。
「在福嬸的房裡休息呢,奴婢這就去請他們過來。」可情迅速說道,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二少奶奶,可要奴婢吩咐人準備茶點過來?」可柔問。
「好。」溫欣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可柔立刻走到房門外,喚來小丫頭將此事吩咐下去後,又迅速回到房裡陪伴在二少奶奶身邊。
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是二少奶奶的預產期了,她們這些貼身丫鬟一定得更加小心看顧二少奶奶,得寸步不離才行,尤其是在大少奶奶的事東窗事發之後,更讓她們不敢大意。
誰也想不到過去那位秀外慧中,蕙質蘭心的世子夫人會變得如此可怕,竟為了妄想讓兒子浩哥兒長大後能擁有襲爵的資格,就像大少爺未身亡嫡長子能承爵位那樣,竟意圖迫害二少奶奶肚子裡的孩子,更狠毒冷血的是還想利用藥物致使二少奶奶不孕,從此無法替世子爺生下嫡子,這麼一來即使二房有庶子,那也奪不走她兒子在長大之後,身為鎮國公府唯一嫡孫的襲爵資格。
這件事前半段是由國公夫人親自調查出來的,但看在貞姐兒和浩哥兒年紀都還小,既已沒了父親,又怎能失去母親的分上,國公夫人只是出聲警告,並將大少奶奶的管事權都收回,將她在府中的權力全數架空,讓大少奶奶今後只專心教養子女。
本以為這事到此為止,沒想到大少奶奶竟惡性不改,不僅暗地裡收集各種要害二少奶奶不孕及小產的草藥偏方,還伺機而動的展開毒計,若非世子爺為保二少奶奶生產能萬無一失,從大老遠尋來好友白鶴大夫坐鎮府中的話,二少奶奶恐怕早已中計。
後來這件事讓國公夫人知道了,夫人大為震怒,再無婦人之仁,直接將大少奶奶送進到宗廟去戴發修行,貞姐兒和浩哥兒則由夫人親自養育。
夫人甚至還在送走大少奶奶時,不留情面的當著下人面前對大少奶奶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我鎮國公府的子孫是絕對不能交給一個毒婦來撫養的。你好好地待在宗廟裡反省吧,等浩哥兒長大成才成了親,並且與他二叔分家之後,我會讓他去宗廟接你回來養老,這在之前你就好自為之吧。」
鎮國公府內權傾一時的大少奶奶被送走後,二少奶奶的地位與權威火速攀升,府裡的下人們再也不敢瞧不起二少奶奶,更不敢在背後八卦二少奶奶過去的事,就怕步上大少奶奶的後塵,得罪了不能得罪的狠人。
這才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二少奶奶得知自己竟成了下人眼中的狠人之後,無辜的向她們表示她根本什麼都沒做,這一切全是國公夫人和世子爺所做的決定,與她完全無關,她是無辜的,把她們幾個都逗得樂不可支。
據說大少奶奶被送出府後這幾個月日子過得其實還算平靜,但她們卻不敢大意,就怕大少奶奶在府中還有什麼後手,又或者還有其他別有居心之人在暗處虎視眈眈的。
總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心駛得萬年船就對了。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終於傳來雨聲之外的腳步聲。
「應該是可情回來了。」可柔開口道。
溫欣點點頭,眼巴巴的看著房門的方向。
果然,不一會兒就見可情領著福伯和巴氏走進房裡。
「福爺爺。」溫欣開心的喚道。
「二少奶奶。」福伯臉上堆滿了笑容,見到她的開心愉悅完全不亞於她。
「二少奶奶您說說他,這老頭子來了,竟然沒見二少奶奶一面就想要離開,是不是太過分了?」兩人在坐下後,巴氏趁機搶先開口告了老伴一狀。
「的確是太過分了。」溫欣點頭同意,然後轉頭一臉嚴肅的對福伯說:「福爺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不見我沒關係,但也不能馬上離開啊,得留下來陪陪福奶奶,安慰一下福奶奶這陣子對您的相思之苦啊。」
溫欣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可柔和可情已遏制不住的搗嘴笑了起來。
「二少奶奶。」巴氏露出一種既無言又無奈的表情叫道,讓柔、情兩丫鬟瞬間又笑得更瘋了,笑到腰都快要站不直了。
福伯依舊一臉的笑容,絲毫沒受到被調侃與揶揄所影響,只覺得眼前這充滿輕鬆與歡笑的氣氛感覺好好,他好慶幸當初決定要跟姑娘走,才會有現今這般無憂無慮,又輕鬆又愜意且又富足的生活好過。
他李福活了一輩子,就覺得這一段時間最值得,作夢都沒想過能擁有現今這一切,即便是要他明天死,他也不會覺得有所遺憾了。
「福爺爺——」溫欣笑咪咪的看著福伯,才想開口與他說些什麼,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響。她皺了皺眉頭,看向可柔可情。
「奴婢去看看。」可情立即自告奮勇的說道,轉身而去。
「大概是雨天,小丫頭沒事做聚在一起玩。」巴氏轉頭看了一眼屋外的方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