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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呢喃

  「……」

  「允樂的安全關係著瑾南的未來,你務必把她毫髮無傷的帶回。」新皇懇切地道。

  縱使有千萬個不願意,新皇都這樣拜託了,哪有他拒絕的餘地?

  「臣會用性命護送公主平安回宮。」低下頭,風滄亦咬牙承諾。

  可他更擔心這一走,誰能保護新皇的安全?

  「放心,朕不會這麼輕易死的。」看出他的憂慮,新皇勾唇微笑。「滄亦,天一亮就走,千萬別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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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滄亦離開皇宮回到風府,天色已微微泛起魚肚白,他推開房門換下一身勁裝,赫然發現年約七旬的老人提著燈籠從長廊蹣跚走來。

  「埃布爾?你怎麼還沒睡?」看見埃布爾,風滄亦一愣。「你該不會在等我吧?」

  「沒見到少爺回來,老奴睡不著。」埃布爾吹熄燭火,忙碌地幫忙倒茶水。

  「埃布爾,你以後別等我了,我回來時間不一定,累了就先睡吧!」

  「不行,少爺出去後常帶著滿身傷回來,沒人等門怎麼行?」埃布爾固執搖頭。

  埃布爾滿是皺紋的臉讓他想起早逝的爹娘,淡漠俊顏難得揉進溫情。「我很好,沒事的。」

  「您現在當然很好,有事也不會站在這兒了。」埃布爾招手,要他伸出手讓他把脈。

  的確,跟皇位之爭動盪不安的時期比起來,如今少爺以身涉險的機會的確變少了,當年少爺動不動就滿身是傷的回府,著實嚇壞一堆僕人啊!就算少爺武功高強,二皇子那兒也是高手如雲啊!多少次少爺冒險取敵方人頭,差點連自個兒的小命都賠上了。

  「少爺,您得好好照顧自己才行,您現在靠年輕撐著沒感覺,其實五臟六腑受創嚴重,您若持續這樣下去,恐怕──」把著他的脈,埃布爾憂心忡忡。

  舊傷未癒又負新傷,多年累積下來他的身體早已受創甚深。

  「埃布爾,你別瞎操心了,我不會有事的。」風滄亦抽回手,淡笑要他安心。

  「少爺──」他現在是好端端站在眼前沒錯,可是誰也不能肯定會一直沒事下去,倘若再受到重創或是刺激的話……

  「埃布爾,天要亮了,你一夜沒睡,快回房休息吧!」風滄亦催促他回房。

  「老奴不累,還想多陪少爺聊聊。少爺肚子餓嗎?老奴這就去吩咐廚房做點吃的送來。」

  「甭忙了,天一亮我要出城。」

  「又要出城?您才剛回來啊!」埃布爾愣住。

  「皇上密令,我不能耽擱。」

  埃布爾怔怔看著他的平靜俊顏,好半晌才澀澀出聲。「少爺,到底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天下太平?」

  等到天下太平,少爺就不用這麼辛苦,老幹這些危險事了。

  「就快了,埃布爾。」天下太平恐怕還得等好些年吧!不忍埃布爾擔憂,風滄亦違心安撫。

  「若……若老太爺當年別做傻事就好了,不做傻事,少爺也不會如此辛苦。」埃布爾眼眶微紅,哽咽道。

  風家本是將帥之家,然而風滄亦的祖父卻在沙場上陣前投降,落得叛國之名,先皇念在風家歷代祖先建國有功,死罪可免,但將所有風家人全數貶為罪民。所謂罪民在瑾南國來說比一般百姓的身份更為低賤,即使想當官也有諸多限制,比起誅九族反而是更大的屈辱。

  「埃布爾別說了,別再提起這件事。」風滄亦淡道,濃密長睫掩去複雜心思。

  這是風家人心口的一道傷,曾貴為王族的風家一夕之間變得連庶民都不如。

  「抱歉,少爺。」抹去淚痕,埃布爾道歉。

  「埃布爾,我沒生你的氣,不如你幫我吩咐僕役送熱水過來,我沐浴整理後再出發。」風滄亦溫聲道,不願在這話題久留。

  「是,老奴這就去吩咐。」埃布爾提起燈籠,踩著蹣跚的步履走出房門。

  瞇眸看著埃布爾佝僂的背影,風滄亦薄唇緊抿成堅毅的弧度。

  埃布爾好老了,在風府待了將近六十年的他看著風家大起大落,如果能夠的話,他多希望能重振風家、光耀門楣呀!但這只是奢望,陣前投降是重罪,是他們一輩子翻不了身的恥辱。為了剩下的風家人,他沒有沉浸於哀傷之中,只能盡力彌補,更何況他還有重要任務在身。

  祖父對不起瑾南國,他全力補償,如同新皇不介意他罪民身份的知遇之恩,他肝腦塗地都要回報新皇。

  就算手裡沾染的鮮血永遠洗不乾淨了,他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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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公主!您在哪兒呀?公主?」

  侍女喜桃伸長脖子努力在後花園裡左瞧右瞧,就是找不著調皮公主的身影,害她緊張地直冒汗,找不到公主的人,等等又要挨罵了。「公主,您快出來,別嚇奴婢,奴婢經不起嚇的。」

  「喜桃,我在這兒。」

  耳旁忽然聽見刻意壓低的清甜嗓音,喜桃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回頭。「公主?您在哪裡?」

  「喜桃,這邊!」躲在假山石洞裡,允樂探出藕臂招手,笑顏燦燦。

  「公主,您又躲起來了,被何奶娘知道的話……」瞪大眼,喜桃剩下的話說不出來,她結巴,「公主,您為、為什麼又換男裝?您想做啥?」

  都換男裝了,她還想做啥?喜桃這句話擺明白問。

  「出宮囉!」允樂掩唇輕笑,眸光慧黠。

  宛如白玉精雕細琢的清艷臉龐,清澈透亮的翦水秋瞳,細如白瓷的肌膚吹彈可破,即使身著男裝,允樂公主仍美得教人無法逼視,像仙山清雪?成的冰娃娃。

  「又出宮?」喜桃快被允樂嚇出心臟病。

  「當然,身為公主得探訪民情嘛!」允樂眨眨眸,一副本當如此的表情。

  「公主,您上個月偷溜出宮……不!十天前才偷溜出宮,您現在又出去不好吧?」喜桃頓時苦下臉。

  允樂皺皺小巧鼻尖,噘嘴。

  「不然整天關在這裡都快悶死了。妳想想客棧說書的多好玩?每天都有不同的新鮮事兒可以聽。」

  「公主想聽故事不難,奴婢立刻說故事給您聽?」喜桃眼睛一亮。

  「免,我才不想聽同樣的故事,聽都聽膩了。」允樂揚手阻止她妄想,輕拉喜桃衣袖。「喜桃,妳快換衣服陪我出宮去玩。」她撒嬌。

  「公主,這樣不好。」

  「當然好,哪裡不好。」允樂美眸燦燦的催促。「快去、快去!」

  「不行哪!公主,若被何奶娘知道了,奴婢會被罵慘的。」喜桃拚命搖頭。

  說得也是,何奶娘如果知道她偷溜出宮,肯定被念到耳朵長繭。

  「有了。」腦中靈光乍現,燦燦眸光從允樂眼底一閃而逝。「我有法子了。」

  「公主想到什麼辦法?」其實她很不想、很不想問,因為公主每次說出來都會嚇死人。

  「妳和喜蘋商量,假扮成我躺在床上裝病,這樣一來何奶娘就不會發覺我偷溜出宮。」允樂粉唇微揚,綻出甜甜笑窩。

  果然是很可怕的方法。

  「假扮公主是重罪,要被殺頭的。」喜桃急得跳腳。

  誰來告訴她為何公主的小腦袋瓜裡老有這些古靈精怪的想法?!

  「依奶娘的個性不會硬要進房,妳不說我不說誰會發現?」允樂小嘴噘得更高了。

  「可是──」喜桃猶豫。

  「喜桃,只此一次囉!今天讓我出宮去玩兒,我保證這個月、下個月,我都會乖乖待在宮裡不吵鬧。」允樂拉著她的衣袖拜託,表情楚楚可憐。

  「公主──」喜桃一臉為難。

  每回陪公主出宮都膽戰心驚,萬一公主遇到危險,她可擔待不起呀!

  「喜桃,拜託!我保證以後會安分守己,嗯?」允樂拉著她的手輕搖。

  回望她清靈水亮的大眼睛,喜桃懷疑誰能狠下心拒絕她?不過話又說回來,公主今年才十七歲,正是花樣般的年紀,成天待在沉悶冷清的晉寮行宮,大半天小貓不見一隻,難怪公主會嚮往宮外的多采多姿。

  「公主,話是您說的喔!奴婢今兒個陪您出宮,以後您會乖乖待在宮裡。」喜桃心軟了。

  「我保證。」允樂雙掌合十笑得好甜。

  「好吧!那公主到西牆破洞老地方等奴婢,奴婢先去知會喜蘋一聲,隨後就到。」就算被何奶娘念到發瘋也得認了,喜桃無奈道。

  「行,我現在就去。」用力點頭,允樂笑彎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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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金橘餘暉斜映滿地,夕陽映照下,矗立山頭的晉寮行宮顯得宏偉而寂寥。

  允樂咬著半根糖葫蘆慢慢走上山,身旁跟著同樣一身男裝的喜桃,凝望眼前距離越來越近的富麗堂皇宮殿,絕美臉龐浮現落寞之色。

  要回宮了……那種感覺,就像走回牢籠一樣。

  自從母后去世後,她就好孤單,皇兄雖疼她,但卻將她送到晉寮行宮,從此不曾來探望過她,行宮裡儘是些面無表情的侍衛,真正陪伴她身邊的除了情同姊妹的喜桃、喜蘋外,只剩下不茍言笑的何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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