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不時側過頭,毫不掩飾地觀察著她,有時候甚至會嘴角帶著令人著迷的微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面對這樣迷人的神情,她的心不由得一跳,趕緊又專心在計劃上,很快的,她的靈活大腦秀出一張工作清單。
第1章(2)
任務:讓對方主動接近她,而且要一直持續到回台灣以後。
工具:善用自己的女性特質。
施展地點:空間有限的飛機座位上。
時間:十個小時以上。
任務難度:五顆星。
如何攻陷:成為他眼中與眾不同的女人。
獲得利益:一份報導外加閃亮亮的總編輯大位。
評估結果:必須火力全開贏到手!
沒多久,空姐走過來詢問他們要用什麼餐點。
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的貝籐熙很快選了蘆筍清蒸黃魚那一系列的套餐,緊接著,空姐笑咪咪地轉向致妃,開口詢問。
致妃眨眨眼,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然後看向身邊的貝籐熙,輕輕皺起眉頭,用眼神發出「她說什麼」的疑問。
不管她是不是在演戲,貝籐熙忍不住低笑出聲,他抬起手指了指她的耳機,接著又是一記能立刻射中女性芳心的魅力笑容。
「喔。」致妃彷彿這才意會過來,神情慌張但舉止從容地拿下耳機,向他發問:「空姐剛剛對我說了什麼嗎?」
貝籐熙把空姐的話重複一遍,同時感到有趣地笑了。通常女人不會問他「別人說了什麼」,而是比較關心「他說了什麼」。
眼前這個女人,如果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就是真的傻得有些可愛,比起後者,他更愛前者帶給自己的刺激與挑戰。
聽完他的話,致妃一面點點頭,一面收好自己的耳機,然後抬頭看向空姐,而不是身旁正對著自己笑得電力滿格的男人。
「我要跟他不一樣的那一種。」她如是說,朝空姐笑得一臉甜蜜,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他一眼。
在空姐離開,她又低下頭,忙著從屏幕上選取自己想看的電影,再次輕易地遺忘身邊的男人。
一向被眾星拱月的貝籐熙輕鬆勾唇一笑,不管這女人到底是屬於哪一種,現在他都對她產生了興趣。
「希望這不是針對我。」他輕聲開口,說話語調斯文有禮,像個百分百紳士。
「什麼?」致妃驚訝地眨眨眼,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又飛快移開視線。
她是故意的,她曾看過幾篇文章說,兩人四目相視時,率先移開目光的那一個人通常比較能佔有優勢。
不過,她其實也沒那麼故意。
兩人視線正面交集的那一秒,她接收到他炙熱、坦率、認真、電力十足的目光,他正以非常直接的方式直勾勾盯著她看。
她努力忽略的視線若換作別的男人這麼做,女人可能會覺得有些威脅性,但他的視線非但不會令人不快,反而讓人覺得就快要融化……
怦,怦。
她聽見自己心跳失序的聲音,暗地裡偷偷倒抽一口氣,警告自己這個男人是工作對象,是她坐上總編輯大位的墊腳石,絕對不可以對他有邪念,否則她很可能會人財兩失。
為了事業、為了錢,她不能冒這種險!
貝籐熙看著眼前一派冷靜,甚至是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女人,心下好笑。
他靜靜打量她臉上鎮定的表情,右眉往上一挑,傾身靠向她,體內一向只為工作燃燒的挑戰熱情,首次因一個女人冒出零星火苗。
「我要跟他不一樣的那一種。」他重複一遍她剛剛說過的話。
致妃見他逼近,假裝沒住意到這一點,連忙穩定住心緒,不容許自己後退,反而傾身向前。
「絕對不是針對你,是我個人問題。」她抬起右手保證。
高手過招時,最忌諱不戰而逃,因為這就代表一個字:輸。
「喔?」貝籐熙輕哼一聲,表情莫測高深,讓人有些摸不清他心裡的真正想法。
聽著他略帶霸氣的語調,她暗地用力吞嚥了一下口水。現在他又像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散發出幾分令人屏息的威嚴。
「因為工作關係,我時常對很多事情都抱持高度興趣,如果我點了一道餐點,卻不知道另一道餐有什麼內容物,可能一直到下飛機,我滿腦子都會一直想另一道菜到底是長成什麼樣子。」她流暢地解釋,內容半真半假,好奇是真的,想引起他注意也不假。
「工作關係?」他揚高右眉。
明知道他想趁機問她的職業,致妃卻把話鋒一轉,避開這個會破壞她神秘感的問題。
「我因為工作關係正要到巴黎,你也是嗎?」
「我受邀去參加一場世紀婚禮。」貝籐熙坦言。
「受邀?是因為家族企業的關係?」
「一半的原因是,另一半的原因是我——」
「我可以理解,你的家世一定很顯赫。」致妃故意把他定位在「靠家族勢力才能參加盛宴」的族群,還對他含蓄地笑了笑。
這時候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知道他在事業上有多麼了不起,甚至是已經穩穩站上國際舞台的大師級人物,而她還急著想要採訪他。
如果她露出一丁點猴急的模樣,她在他眼裡就會從神秘、似乎頗為有趣的台灣女人,瞬間變成跟在偶像屁股後面跑的粉絲,或者是粗魯又打擾他私人時間的臭記者,被他討厭。
她不能短視近利,放長線釣大魚才是上上之策。
「不完全是因為家族的關係,事實上——」貝籐熙啞然失笑,帥氣白牙讓他英俊臉龐又多了幾分迷人的魅力。
他該怎麼跟眼前這位顯然把自己看扁的女人說,自己受邀出席,絕非因為家族的關係,而是他在建築業的名氣。
致妃看著他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深知像他這麼高傲的男人,絕對不會主動向她介紹他是何等的偉大,在事業上又是如何的有成就。他的男性尊嚴,絕不容許他「自曝其長」!
他會找機會讓她自己發現,然後享受她的恍然大悟,如果她露出一臉佩服的模樣,他會更樂。
而她要做的就是—偏偏不如他所願。
就在這時候,空姐為兩人送來餐點。
致妃也趁機抓緊機會,中斷剛剛的話題,一面吃著飛機餐,一面戴上耳機看電影,還要裝出一副很沉迷在自己世界裡的模樣。
在空姐收走餐盤時,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正在尋找一個可以跟她說話的機會,但為了往後的好日子,她絕對不能現在就跟他歡天喜地聊個不停。
如果她短視近利,乾脆現場採訪起來,他恐怕不但不會理她,說不定還會要求她閉上嘴巴,尊重他的私人時間。
她心裡很清楚,他們之間的採訪只會出現在台灣,而不是現在,更不是飛機上。
她的完美作戰計劃是先讓他對自己感興趣,然後一點也不留戀的跟他揮手說拜拜,最後再以記者身份重新出現在他面前,裝出一副「世界真的好小」的驚訝狀,就不信他不乖乖接受自己的採訪。
空姐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突然一陣亂流,飛機狠狠晃了一下,此時空姐手中端著一杯白酒,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向致妃。
正在腦中擬定完美作戰計劃的她率先被身上突如其來的濕意嚇得回過神,還來不及反應,就見空姐美麗的臉蛋正直挺挺朝座椅撞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腦子剛閃過這個念頭,雙手就像膝關節的反射動作一樣,馬上舉起、扶住空姐肩膀。
所有危機終結在這彌足珍貴的反射動作上,當場化險為夷。
「啊。」空姐輕喊了一聲,致妃瞪大眼睛,眼球飛快左右視察有無其他危急狀況,結果空姐又發話了。「真的很抱歉,酒都潑到你身上了,我馬上想辦法幫你處理,真的很抱歉。」
她低頭看了一眼被白酒潑到的白襯衫,聳聳肩。「這沒什麼,你剛剛差點直接撞到椅子比較可怕。」而且根據她目測判斷,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右眼撞上座椅。
結果空姐還是盡心盡力替她處理了襯衫上的酒漬,比較啟人疑竇的是,處理完後,空姐沒問她要不要喝點什麼,反而轉頭看向她身邊的貝籐熙,問他想不想喝點什麼。
他的回答是搖搖頭。
危險解除後,致妃才想起身邊還坐著貝籐熙。
她努力回想自己剛才應該沒做出什麼怪動作,破壞自己的形象吧?默默觀察了幾分鐘,發現他似乎依然在找機會想要跟自己攀談。
大大鬆了一口氣後,致妃把毛毯拉到脖子底下,擺出一副「吃飽好想睡」的模樣,瞄到他似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她在心中對自己比了一個大大的YA,原本想再偷偷觀察他,不料因為多日熬夜收集這次婚禮相關信息,她的眼皮逐漸沉重起來……
為了讓自己振作一點,她乾脆換姿勢,從包包裡掏出紙和上面有橡皮擦的自動鉛筆。
貝籐熙發現她又坐起身,本以為是自己終於搏得她的注意,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她拿出紙筆擦擦寫寫,頓時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