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到爐子邊暖暖手吧。」
「不了,本王要去書房。」
「好。」馮思璇端莊地笑了笑。
等李奕晨離開後,馮思璇才收起了笑,此時此景竟跟以前竟是相似,可她此刻心裡有些失落。
李奕晨要疏離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碧雲前一段時間又拿了信過來,李奕晨那兒也該有所察覺,她本就打算要這麼做,可看著他對她冷漠了,她心裡卻開始不舒服了,她蹙眉坐下來,滿臉的鬱悶,她等著李奕晨的興師問罪,可沒有等到,只等到他有意的疏遠。
這是一盤下得很大的棋,她這顆棋子一開始就露出了破錠,那麼本來死局的棋局就會有轉機了。
另一邊通往書房的走廊上,李奕晨默默地往書房走,書房裡,甲午將瑪思牆近期的舉動說了一遍。
李奕晨冷冷地點點頭,「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敢在本王頭上動土的女人唯有你了,三兒……
天氣逐漸轉冷,午覺醒來之後,馮思璇帶著碧蓮往書房走去,身後的碧蓮一聲不吭,常乖巧。
碧蓮現在幾乎不說話,做事麻利乾淨,和以前的碧雲很像,只是碧蓮想起碧雲心裡就慌,前一段時間王妃說是給碧雲找了一戶好人家,直接給許了過去,可有一回碧蓮偷偷去看碧雲,才知道那戶人家是挺有錢的,可碧雲的夫君卻是一個瘸腿的,至此之後碧蓮就再也不敢多說話。
就連馮府的人來找碧蓮傳話,碧蓮都不敢多說,她的賣身契拽在王妃的手上,而不是張氏的手上。
馮思璇走到書房外,讓秦威通報之後,就自己提過食盒,留下碧蓮在外面等著。
「王爺,妾身讓廚娘做了一些糕點甜湯。」她笑著地走過去,將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几上,端出了甜湯。
李奕晨頷首,接了過來吃了幾口,「天氣這麼冷,就不要走來走去,受寒就麻煩了。」
馮思璇笑著點點頭,「是。」水眸眨了眨,「王爺還是再吃幾口吧,事情再忙也要顧著身體。」
李奕晨食之無味,這幾日她倒是主動,常常來他這裡,他低頭不快不慢地吃完,將空碗遞給了她。
「妾身看王爺最近很忙,王爺不要太累了。」她看著他,見他的臉色不大好以為他太累了。
他回眸望著她,「王妃若閒來無事,可來書房找些書看看。」
「嗯?」馮思璇一愣,他這幾天都不怎麼理她呢,「王爺不介意妾身來書房找書看?」
「你也是王府的主人,難道本王還不准你進書房了。」他冷冷地說。
他的心情陰晴不定,馮思璇不跟他計較,低眉順眼地隨著他的話說:「既然王爺這麼說,那妾身恭敬不如從命。」
「左邊第三排數來第二本。」他開口道。
她不想跟他待在書房裡看書啊,她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她可不想對著他一張冰臉一整天,她待在原地,惹來他一記冰眼。
馮思璇暗地裡偷偷瞪了他一眼,便走到他說的地方拿下書冊,一看,居然是一本地方志,她一時來了興趣,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興沖沖地打開看了起來。
半晌,不遠處的李奕晨瞄了她一眼,站起身,優雅地撫了撫衣袍,「本王出去一下。」
「嗯。」她愛理不理地回了他一句。
李奕晨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離開了書房。
馮思璇低著頭,看得饒有趣味,地方志記載了各個地方的風情習俗,讓她大開眼界。
「咚!」她正看到精彩處,被這一聲尖銳的聲音給嚇到,連忙抬頭看了看四處,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咚!」她站了起來,循著聲音走到窗邊,推開木窗看到了一隻通體白色的海東青,銳利的眼神兇猛地盯著她,她忍不住地退了一步。
那只海東青似乎是通人性的,搖了搖身子,尖銳的喙啄了一下它自己的腳,她這才發現它的腳上纏著一白色的紙條。
她猶豫了一會兒,悄悄伸手過去,見那海東青沒有要啄她的意思,她放開膽子取了下來,打開一看,上面只有人名,她不是很懂。
安靜的海東青忽然展翅高飛,馮思璇一愣,驀然想到這應該是給李奕晨的,卻被她看了,想若無其事地放回去,可那只高傲的海東青早已飛向雲霄,不見蹤跡了。
她皺眉,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聽到門外秦威的聲音,「王爺。」
他回來了,馮思璇錯愕之下不得不拿起那紙條,狠下心地張嘴把紙條給吞了下去,又快速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李奕晨進來後只瞧了她一眼,便落坐在椅子上,繼續之前的事情,馮思璇兩眼直直地看著書冊,兩手指挾著書頁,一副聚精會神地看書模樣。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跳得很快很快,她不該心虛,她又沒做賊,可是就在那一剎那間,夜長夢多,她怕他會多想,誤會她故意看了紙條,那上面只有人名,但她直覺其中絕對不簡單,肯定深藏著什麼重大意義。
「王妃……」他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後,「地方志好看?」
馮思璇胡亂地點點頭,確實是有意思,如果沒有中間這麼一段插曲的話。
他的雙眸晶亮地看著她,「本王還是第一回看到有人看書是倒著看的,王妃的癖好真是特。」
馮思璇被他古里古怪的語氣給取笑了,她低頭一看,書冊被她拿反了,她羞澀地扭過頭,故作鎮定地說:「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王爺不要大驚小怪的。」
說著,她就合上書將其放回原處,「妾身看膩了,先回去了。」
李奕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退出了書房,片刻,他低喊道:「甲午。」
「王爺。」
「紙條呢?」
甲午沒回答。
「甲午?」李奕晨微微揚高聲音。
「被王妃吞了。」
李奕晨無語。
「王爺?」
吞了?敢情那要是一本書她也一口吞進去,李奕晨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了,但這樣複雜的情緒只是一瞬間。
他面無表情地握拳,眼神冰冷,「密切關注王妃的舉動,有任何不妥就上報。」
「是。」
想要試探出她在這場局裡扮演著什麼角色,也許很快他就會知道,如果她敢背叛他,他絕不會放過她,他有多痛,他會讓她有多痛。
「王爺,軒王來了。」門外的秦威洪亮地稟報。
李奕晨看了甲午一眼,甲午馬上一動,書房裡就只剩下李奕晨一人,他闊步走到門邊打開門,「八哥。」
「九弟,在忙?」李軒笑著看他。
「不忙,八哥進來吧。」
兩人走進了書房裡聊了許久,李奕晨留了李軒用膳。
馮思璇臥在貴妃椅上,手裡拿著那本還未看完的地方志,她去拿書看的時候,李奕晨也沒有多說,她就拿了回來看。
貴妃椅旁的茶几上放著一疊綠豆糕、一盅蓮子羹,熱氣騰騰地冒著,她看得正入迷,沒有心思去吃。
突然她愣住了,這地方志上記載了遼東附近的一種禽類,這種禽類異常猛烈,性情剛毅,力大無窮,彷若有破釜沉舟之力,遨遊於天際,快如閃電雷鳴,此謂海東青,原來海東青如此生猛,她拍拍胸口,上回在書房碰到的那只倒是沒有這等凶狠。
她繼續看下去,慶幸的嘴角一點一點地往下,此等禽類不輕易接近陌生人……馮思璇突然興趣大失地放下了書冊,臉上帶著了茫然之色,小手下意識地放在肚子上,想著那被她吞下的紙條,她苦澀一笑。
原來他早已設計了局,等著她去跳,難怪他開口留她在書房看書,原來等的就是那海東青。
一旦她看了那紙條,他就會知道,因為他是那只海東青的主人,但問題就出在這紙條上的人名,那些人名到底有什麼用?
上輩子和這一輩子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不懂朝政上的事情,那些人到底是誰呢?她皺著眉,心口酸澀不已。
這是一種很大的差距造成的,以前他對她好,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願意聽也隨她做,可現在不是了,他對她有了戒心,甚至還要試探她,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很難受,畢竟她現在是向著他,從再遇的那天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對不起他,甚至是他要了她的命,她也甘願。
以前不會有這種感覺,就算他對她怎麼樣她都不在乎,可這一次變了,她變了,他也變了……
清朗的眉宇間漸漸地染上了憂愁,她閉了閉眼睛,手撐著下頷,心中一歎,該如何婉轉地告訴他,她不是馮天耀派來的細作;該如何告訴他,她的爹爹馮天耀是他的敵人;又該如何告訴他快快將馮天耀除去呢,以她一小女子之力要弄得瑪府沒落是不可能的,可她告訴李奕晨,李奕晨又怎麼會輕易相信呢。
她怎麼解釋她對馮府的恨呢?畢竟現在馮天耀只是把她當細作,不把她當一回事,在別人的眼中她還不至於恨到要出賣家人的地步,她的恨是日積月累隨著生死殘留下的,對任何人都無法解釋,要是說出真相,誰會信。